紅塔禮堂離我北京的家直線距離1公裏+,之間隔著釣魚台國賓館。我家在釣魚台西門,紅塔禮堂在東門,騎自行車10分鍾就能到。
我們學校經常組織去紅塔禮堂看電影。小澤征爾訪華演出前,紅塔禮堂舉行了特別改造,舞台上安裝了音響反射板。當初特別不理解為什麽北京音樂廳,中山音樂堂,,,,等都沒被他選中,為什麽偏偏挑了紅塔禮堂。今天上網查了一下才搞明白。
中國當年最厲害的指揮是李德倫,現在最厲害的是李心草
咱們這粉交響樂的不多,除了我,能想得起來的隻有寶馬,撈月。
特別長不喜歡的可以飄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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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響旋風:小澤征爾的中國之行
2022年11月23日,久未露麵的日本指揮大師小澤征爾,再度執棒齋藤紀念管弦樂團,奏響貝多芬《艾格蒙特》序曲。直播視頻,由國際空間站宇航員若田光一傳送入太空,實現人類第一次在太空中直播交響音樂會。
視頻中,87歲的小澤征爾形銷骨立,滿頭白發。他圍著紅圍巾,坐在輪椅上指揮。昔日那雙魔幻動感、會“跳芭蕾”的手,已無法拿起指揮棒,隻能輕微舞動。一曲終了,現場掌聲經久不息,他不禁哽咽,幾度拭淚。這一幕令人動容。
小澤征爾或許是中國人最熟悉的世界級指揮大師。他曾師從20世紀3位指揮大師明希、卡拉揚、伯恩斯坦,是闖入西方古典樂壇少有的東方麵孔。改革開放前,他給禁錮多年的中國音樂界,送來西方古典音樂的一縷春風。1979年,作為中美建交後首位音樂使者,他率領美國波士頓交響樂團訪華演出,在中華大地掀起交響旋風。此後多年,他數次來華,促進了中國與世界的音樂交流。
“我一半是中國人”
1976年,聽聞“四人幫”倒台的消息,遠在大洋彼岸的小澤征爾,欣喜若狂。
早在十年前,他在加拿大多倫多交響樂團任音樂總監、指揮時,曾帶領樂團赴英國、法國和日本巡回演出。所到之處,盛況空前。他的父親欣慰之餘,對滿麵春風的小澤征爾說:“去中國演出吧,帶我們一起回去看看。”
上世紀30年代初,小澤征爾的父親小澤開作,在中國東北地區當牙醫。1935年,小澤征爾出生於沈陽。次年,全家遷到北京,搬進新開路胡同69號院。胡同裏的鴿哨聲,四合院的老房子,大門口的石門墩兒……老北京的生活碎片,交織成小澤征爾一家難忘的記憶。
“我一半是中國人,一半是日本人。”小澤征爾曾在自傳《指揮生涯》裏稱,上小學以前的所有記憶,都是對北京的印象。直到太平洋戰爭爆發前夕,他們全家搬離北京,回到日本東京。對於中日之間的戰爭,小澤征爾和家人都曾直言不諱對中國道過歉,並希望重新踏上這片土地。
小澤征爾向有關部門提交了訪華演出的申請。但上世紀60年代中期以後,中國與西方國家的文化交流幾乎全部中斷。再加上他是日本人,中日兩國還沒有建交,申請的結果可想而知。沒過多久,小澤征爾的父親就去世了。
1972年2月,美國總統尼克鬆曆史性訪華,實現中美“破冰”之旅。接著,中英全麵建交、中日邦交正常化,中國掀起新中國成立以來第二次建交高潮。隨之而來的是,中外文化交流複蘇。
英國倫敦愛樂管弦樂團、維也納愛樂交響樂團和美國費城交響樂團,世界上三個著名交響樂團於1973年相繼來華演出。這是自“文革”以來,中國首次公開演出西方音樂,轟動國內外樂壇。
對中國牽掛已久的小澤征爾,當時是美國波士頓交響樂團的音樂總監。他本想借此機會,再次申請來中國。但誰也沒想到,就在費城交響樂團離開中國後不久,“四人幫”在中國文藝界掀起對“無標題音樂”的批判,西方音樂再次被禁止播出和演奏。
此後幾年,中國關閉了對外交流的大門,再也沒有邀請國外交響樂團來華演出。直到粉碎“四人幫”,十年浩劫畫上句號,中國對外交流的大門,才逐漸向世界敞開。敏銳的小澤征爾,第一時間看到了其中的變化。
懷著忐忑的心,小澤征爾終於通過中國人民對外友好協會的邀請,獲得訪華機會。當時正值“文革”後的變動期,很多錯誤觀念還沒來得及破除,“無產階級樂隊不能讓資產階級的指揮來指揮”。雖然小澤征爾已是大名鼎鼎的指揮大師,但這一次,他是以旅遊者的身份來華的。
交響樂,即將管樂、弦樂等器樂組合,在一個指揮下共同演奏的藝術形式。交響樂團又稱管弦樂團,起源於18世紀歐洲宮廷伴奏樂隊。清末民初,交響樂傳入中國。上海是中國第一個擁有交響樂團的城市,起初是由清一色的洋人樂師組成,直到上世紀30年代才出現中國樂師。
新中國成立後,與蘇聯、社會主義陣營國家和一些西方國家相繼建交,音樂被賦予“外交先鋒”的使命。周總理曾提出,要辦一個國家級的交響樂團、合唱團,要辦得像個樣子,努力趕上世界藝術的發展。1952年,新中國首個中央級演藝團體——中央歌舞團成立。1956年,中央歌舞團的管弦樂隊、合唱隊獨立出來,成立了中央樂團(今中國交響樂團),專門發展高水平的交響樂藝術。
成立不久,中央樂團就經曆了反右派、大躍進等政治運動。在曠日持久的“土洋之爭”中,樂團不敢再演西方古典名曲,“樂譜資料室”紛紛被貼上封條,一些演奏西洋樂器的樂師轉行。“文革”時期,中央樂團被劃歸為“樣板團”,主要的演出任務是“八大樣板戲”之一的交響音樂《沙家浜》、著名的鋼琴協奏曲《黃河》以及鋼琴伴唱《紅燈記》,3首曲子演了10年。
小澤征爾來華前,中國對外友好協會安排中央樂團元老級指揮李德倫負責接待。李德倫心有顧慮,向時任外交部顧問的廖承誌征求意見:“他來了要是問起‘文革’這個事,我怎麽跟他說啊?”一向耿直的廖承誌回答:“就照實說嘛!他們的消息比我們還靈通呢。”這個答複,給李德倫吃了一顆“定心丸”。
1976年12月14日,寒風呼嘯中,小澤征爾飛抵北京,李德倫在機場迎接。作為音樂同行,李德倫對這位指揮大師早有耳聞,兩人一見如故。雖然母語不同,但可以用英語聊音樂、談人生。
接下來幾天,古道熱腸的李德倫帶著小澤征爾,一起登長城,逛定陵,到東來順吃涮羊肉。小澤征爾還帶著父親的遺像,重走了兒時故居。四合院的老房子還在,連他兒時在院內廊柱上刀刻的身高印記也曆曆在目。
小澤征爾還欣賞了中央樂團的排練。李德倫指揮樂隊,演奏琵琶協奏曲《草原小姐妹》和交響詩《劉胡蘭》等幾首曲目。小澤征爾聽後,稱讚“中國的音準和旋律都很好”。他同時直言,樂器不好,小提琴、大提琴、黑管等都不好。
令他驚訝的是,中央樂團演奏的幾首曲目中,沒有貝多芬、巴赫、勃拉姆斯、莫紮特等西方音樂家的作品,隻有中國作曲家的音樂。當他得知,琵琶協奏曲《草原小姐妹》也是首次為外國同行演奏時,更是備受觸動。
由作曲家吳祖強、王燕樵與琵琶演奏家劉德海合作的《草原小姐妹》,是中國第一部中西結合的琵琶協奏曲。創作完成後,在“文革”時期被主管文藝的最高機構“文化組”扼殺,擱置了五年,始終沒有機會公演。
“中國音樂同行在極其艱苦的條件下,仍探索民族樂器的發展,還為琵琶創作出協奏曲。”小澤征爾曾在日本《朝日新聞》和《讀賣新聞》刊發了對中國音樂界的觀感。他稱,這次到中國恰逢其時,看到了粉碎“四人幫”後,中國音樂界的新氣象,是“中國樂壇重要的轉機之旅”。
臨別時,小澤征爾對李德倫說:“我是一個東方人,可是我搞的都是西方音樂,我很慚愧。”說罷,他失聲痛哭起來。他和李德倫約定:一定會再回來,帶著勃拉姆斯、貝多芬回來。
指揮中央樂團
念念不忘,必有回響。1978年,春回大地,小澤征爾被邀請再次訪華。
這一次,和他一起來的,不隻是他的母親和兄弟,還有他的指揮棒。他準備與中央樂團合作,為中國人民演奏兩場交響音樂會。
小澤征爾設計了一套頗有心思的節目。其中有《二泉映月》《草原小姐妹》兩首中央樂團的保留曲目,柏遼茲《羅馬狂歡節序曲》,還有一首勃拉姆斯的《第二交響曲》和日本現代作曲家小山清茂的管弦作品《伐木歌》。
演奏勃拉姆斯的《第二交響曲》,對中央樂團來說,是一個不小的挑戰。因為勃拉姆斯的交響樂比較高深,樂團在“文革”前,隻演過勃拉姆斯的《第一交響曲》和《第四交響曲》,但從未演過《第二交響曲》。更何況相隔十多年,各聲部對勃拉姆斯的音樂語言和風格都已生疏。
中央樂團隻好臨陣磨槍。按照慣例,在邀請外籍指揮來之前,樂團要先在國內指揮的訓練下做好準備。此時,李德倫正在接受政治審查,時任中央樂團團長的李淩安排樂團另一名常任指揮韓中傑預排《二泉映月》和《草原小姐妹》等,勃拉姆斯的《第二交響曲》則邀請中央芭蕾舞團的首席指揮卞祖善來預排,連續排了約四個星期。
演出前五天,1978年6月10日,小澤征爾提前到達北京。他一下飛機,就直奔中央樂團大樓,馬不停蹄地展開排練。正式排練前,他要求以前演過勃拉姆斯任何管弦作品的樂師們舉手。結果,近70人中隻有3位舉手,而且都是年齡比較大的。
小澤征爾後來向日本著名作曲家武滿徹描述當時情景:“我所麵對的,是一支有高度技巧,但又一點也不懂得怎樣演奏勃拉姆斯的北京樂隊。這樣的樂隊簡直是個奇跡,世間難尋。”
而中國樂師們殷切的眼神,讓小澤征爾看到,他們有一種想演奏勃拉姆斯和貝多芬的強烈欲望。“剛巧我出現在這一刻,他們的欲望和我的感受碰在一起。就這樣,我享受著我的第一次,他們亦享受著演奏勃拉姆斯的第一次。”
小澤征爾對音樂精益求精。他首次指揮《草原小姐妹》這首中國樂曲,按照國際慣例,完全可以“將頭腦埋在總譜裏”,也就是看譜指揮。但他早上四點就起來背譜子,努力把總譜“埋在頭腦裏”。排練時,他不停地向劉德海請教每個音符背後的含義。
據劉德海回憶:“首次排練當晚,他一次從頭到尾指揮了作品,完全不用停下來。樂隊成員無不詫異,結束時大夥兒都忍不住站起來給他鼓掌。翌日晚上演出時,他更背譜演出。在空空如也的譜架上,擺放著他已故父親和家人的合照。”
緊張排練一周後,演出如約而至。那個年代的演出門票,都是有組織地分配。分配對象,主要有“外事部門”和音樂工作者等。很多人聽說小澤征爾在北京演出,千方百計通過“關係”,搞到了門票。
首場演出在民族文化宮禮堂。起初,小澤征爾在這裏排練時,發現禮堂聲場不好,“攏不住音”。他希望換個場地,但隨行工作人員告訴他,這已經是當時北京最好的演出場所了。盡管場地條件有限,但小澤征爾熱情洋溢的指揮和中央樂團精彩的演奏,似一縷春風,讓久而不能在演出場所欣賞西方古典音樂的中國人,心中激起層層漣漪。每演奏完一個樂曲,禮堂內都爆發出熱烈的掌聲。
第二場演出在首都體育館,更是盛況空前。當時還在中央音樂學院附中上學的薑建華,非常幸運地得到一場門票。她和四位同學從學校出發,提前半個多小時到場,體育館已經“爆滿”,烏泱泱的全是人頭。
演出開始,小澤征爾穿著燕尾服款款登上舞台,全場一萬八千名聽眾熱情鼓掌。中央樂團的樂師們也很激動,敲著樂器、跺著腳,歡迎這位世界級指揮大師。掌聲持續了好一陣,薑建華笑著說,“震得人耳朵都疼”。
現場靜下來後,小澤征爾輕盈靈活的身影,隨著每一個節拍,優雅地起落。“雖然體育館的場地比較空曠,不適合演交響樂,但他好像有一雙有魔力的雙手,既能在一瞬間充分調動每個樂師的情緒,又恰如其分地平衡每個聲部。”薑建華對這場演出至今難忘,“大師就是大師啊!”
“看了小澤征爾的指揮,我渾身發癢!”當時還是上海歌劇院指揮的陳燮陽,一下子被小澤征爾實力“圈粉”。偶像的力量是無窮的。1980年,陳燮陽在李淩的邀請下,也站上了交響樂指揮台,成為中央樂團的指揮。
首都體育館位於海澱白石橋東北角,距離市區較遠。當晚,為了讓觀眾散場後早點回家,五首曲目“一氣嗬成”,沒有中場休息。再加上6月的北京暑熱難消,體育館內沒有空調之類的降溫設備。結束時,小澤征爾已經大汗淋漓,渾身濕透了。
返場時,小澤征爾興奮得像個孩子,挨個兒和中央樂團的樂師們擁抱祝賀,熱淚盈眶。他把觀眾獻上的花束舉到頭頂,圍著舞台跑了一圈。有兩三枝花掉了下來,但他全然不覺,走了一段之後才注意到,慌忙回身撿起又重舉,引得全場哄堂大笑。
謝幕後,小澤征爾長舒一口氣。他把濕透的襯衣和褲子,交給準備回酒店的弟弟小澤幹雄,然後把自己的毛巾、牙刷、相機和三得利威士忌等裝進另一個包裏,興高采烈地前往下一個目的地。
入住中央樂團家屬樓
國際樂壇有一個不成文的習俗:每到一個國家演出,來訪指揮會到被訪客團的常任指揮家中小住幾日。小澤征爾也不例外。
這次來華前,他就非常誠懇地向中方提出請求:在北京期間不住酒店,住在中央樂團的指揮家裏;不用車接車送,自己騎自行車去排練場。
但國內的情況比較複雜。一方麵,上次接待小澤征爾的指揮家李德倫,還在接受政治審查;另一方麵,家屬樓的條件不符合接待標準,之前也沒有過先例。所以,文化部起初隻給了比較含糊的答複。
沒想到,性情直爽的小澤征爾抵京後,一下飛機就重提此事。文化部去機場接他的人,一直搖頭苦笑,小澤征爾卻一再堅持。於是,有關方麵特批,在他訪問演出的最後一晚,可以到韓中傑家裏去住。
此事一定,小澤征爾興奮不已,韓中傑卻愁壞了。
當時,韓中傑一家6口,住在位於和平裏的中央樂團家屬樓裏。兩室加一個小套間,隻有五十多平方米,擠得滿滿當當。小澤征爾來了怎麽住?
韓中傑思前想後,隻好把兒子趕到朋友家借住,騰出一間屋子。這樣,老伴兒和兩個女兒住一間,他和小澤征爾住另一間。
那個年代,大家都不富裕,家裏連幾件像樣的家具也沒有。但為了裝點中國音樂家的門麵,全團上下總動員。誰家沙發好,搬來;誰家茶幾好,也搬來。韓中傑還從一位畫家朋友家裏借來幾幅字畫,掛在牆上,增添人文氣息。
既然是同行交流,怎麽也得有台像樣的錄音機。韓中傑又從團裏借了一台立體聲錄音機,擺在顯著位置。由於小澤征爾提出想騎自行車,他又特意借來一輛嶄新的飛鴿自行車,說是自己平時上班騎的。
家裏布置妥當後,吃的問題更是棘手。那時候物資匱乏,買東西都得憑票供應。雖然是在家裏接待小澤征爾,但飯菜得上檔次一些。高級食材即便有錢也買不到,怎麽辦?
經過文化部有關領導的協調,北京飯店特批,為韓中傑宴請小澤征爾,提供了北京烤鴨、爆炒羊肉等京城名菜,還有包餃子的原料。
當晚,韓中傑還邀請同住家屬樓的吳祖強、楊秉蓀、嚴良堃、劉德海和中央樂團的幾位樂師,來家裏陪同。小澤征爾與大家歡聚一堂,一邊包餃子,一邊談音樂,笑聲連連。音樂家們還專門成立了一個“餃子會”,後來每次小澤征爾來華,都會見他的“餃子朋友”。
宴席上,大家頻頻為友誼舉杯,過得十分愉快。小澤征爾曾興奮地跟弟弟回憶說,他和劉德海兩個人就喝光了一瓶半茅台酒,喝得酒酣耳熱。夏天晚上又很熱,他們就“勾肩搭背”到外麵乘了好幾次涼,相聊甚歡。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眾人盡興散去。入夜,小澤征爾和韓中傑躺在小間裏的兩張單人床上,久久不能入睡,幾乎徹夜長談。第二天,小澤征爾很早就起床了,這是他多年來清晨讀譜養成的習慣。韓中傑陪他一起吃完早飯後,在院裏散步。
“走到附近幼兒園,受到園主任的熱情招待。他興致勃勃地忽而躺在小床上,忽而坐在小椅子上,還與小朋友們共進早餐、同做早操。”童心未泯的小澤征爾激動地對韓中傑說,“這一天是他最愉快的一次經曆”。
1979年3月,在紅塔禮堂的演出結束後,時任國務院副總理的鄧小平(左二)、全國人大常委會副委員長宋慶齡(左四)與小澤征爾及其母親(左一)合影。
聽《二泉映月》潸然淚下
早在小澤征爾來北京前兩周,薑建華就聽說,指揮大師除了來北京演出,還會訪問中國最高音樂學府——中央音樂學院。她記得,“學校裏炸了鍋一樣,從老師到同學,無人不期待能一睹指揮大師的風采。”
中央音樂學院為此精心準備了幾個節目。挑選五位技術拔尖兒的學生,給小澤征爾演奏小提琴、鋼琴、黑管、琵琶和二胡。薑建華有幸被選中,演奏二胡獨奏曲《二泉映月》和日本民歌《櫻花》,並因此得到一張首都體育館演出的門票。
薑建華出生在上海的一個文藝大家庭。家裏從表哥到堂哥,有十四五個人拉二胡。她從小在這樣的環境中耳濡目染,又跟在上海音樂學院當老師的舅舅學習二胡。14歲時,她被中央音樂學院附中錄取,從此敲開通往世界音樂殿堂的大門。她不曾想到的是,16歲這年,與小澤征爾結下了不解的情緣。
1978年6月17日,期待已久的日子終於到來。中央音樂學院大門前的小廣場上,站滿了人。同學們手舉小紅旗,在校門口列隊歡迎。當四五輛轎車緩緩開進鮑家街胡同,同學們立刻歡呼起來。
小澤征爾一下車,就被同學們團團圍住,握手、擁抱、要簽名。“他穿著白衣、白褲,頭發很長,戴著一根長長的項鏈,就好像仙人下凡。”薑建華驚呆了,那個年代很少看到這樣的造型。
熱鬧的歡迎儀式過後,小澤征爾被邀請到教學樓二層的小教室,欣賞同學們為他準備的幾個小節目。薑建華的二胡獨奏是最後一個節目,她氣定神閑,絲毫不緊張,坐定之後低頭演奏《二泉映月》。
《二泉映月》是無錫盲藝人阿炳創作的二胡名曲。薑建華從小就拉這首曲子,為理解曲調背後的深意,她曾專門查閱阿炳的生平資料,反複聆聽1950年阿炳的原聲錄音,造訪了江蘇無錫惠山泉。每次演奏,她都把自己當作阿炳,如入其境,情真意切。
奏曲過半,薑建華隱約聽到有人在哭泣,而且聲音越來越大。演奏結束時,她抬起頭一看,被嚇了一跳。“我沒想到,眼前這位世界級的指揮大師,被這首曲子感動得淚流滿麵。”薑建華說。
當她準備演奏第二首曲子時,小澤征爾一步上前激動地擁抱她。“沒想到兩根琴弦,就能奏出人生的喜怒哀樂。你拉的《二泉映月》讓我肝腸寸斷。”小澤征爾對薑建華小小年紀就把這首曲子演繹得如此透徹讚歎不已。
薑建華受寵若驚。在她看來,“首都體育館那場演出,中央樂團演奏的《二泉映月》非常完美,小澤先生對作品情感豐富、內在含蓄的特點把握得很好。”小澤征爾卻說,“如果聽了這次演奏,昨天絕對不敢指揮這首曲目。因為沒有理解它,沒有資格指揮它。這種音樂,隻應跪下來聽。”
之後,“二胡把大師聽哭了”“二胡應該跪下來聽”的故事,在中央音樂學院迅速傳開。當天中午,薑建華剛到學校食堂,突然接到學校通知:吃完飯趕緊來二層教室,小澤征爾要再聽一遍《二泉映月》,這次有日本NHK電視台錄像。
聽罷,薑建華已顧不上吃飯,撂下餐具,一路小跑到琴房,拿著二胡就往教室趕。走進教室,小澤征爾正坐在那裏等她,一臉笑意。NHK電視台的攝像機也已經架好,一切準備就緒。
薑建華再次低頭演奏。小澤征爾坐在不遠處的鋼琴旁,近距離欣賞“兩根弦中國小提琴”的無窮魅力。這段錄像後來被製作成紀錄片,日本《朝日新聞》也在頭條位置刊登了《小澤先生感動的淚》。從此,小澤征爾潸然淚下的畫麵,傳遍日本。
“這種音樂,隻應跪下來聽。”小澤征爾這句話廣為流傳,也引發了不少爭議。有人甚至將其解讀為“懺悔”“謝罪”之意。但作為親曆者,薑建華深刻理解小澤征爾所說的“跪”,其實更類似於日本茶道中泡茶者與喝茶人正襟危坐,虔誠受教,這是超越民族的敬仰。
正如小澤征爾在一次采訪中提到,“不能說《二泉映月》是首傷感、悲涼的曲子,但是我卻淚流滿麵。它有著積極的精神,這種感覺是發自內心的,不是外露的,是一種無形之中,全人類共同的情感。”
情感的共鳴,綿綿不絕。多年後,薑建華在小澤征爾的邀請和支持下,東渡日本,並在世界各地留下了二胡的回響。
1978年6月,小澤征爾在中央音樂學院,聽薑建華演奏二胡獨奏《二泉映月》時潸然淚下。
中美聯合演出
1979年1月,時任國務院副總理鄧小平和夫人卓琳應美國總統的邀請,赴美國訪問。這是新中國成立30年來,首訪美國的中國領導人。卡特總統在肯尼迪藝術中心,為他們舉行了一場盛大的文藝晚會。
晚會的最後一個節目,近200名膚色不同的美國小孩用中文演唱了《我愛北京天安門》。鄧小平深深為之動情。一曲唱罷,他和夫人卓琳走上舞台,熱情地擁抱和親吻了美國孩子。他說,藝術是使各國人民增進了解,消除隔閡最好的辦法。作為發展中美兩國文化交流的步驟之一,波士頓交響樂團將於3月份訪問中國。
當天,小澤征爾因為感冒,躺在波士頓的家中休息,正好在電視上看到了這條新聞。興奮之餘,他有些擔憂,“我有一張東方麵孔,是一位出生在中國的日本人,理應與中國有著很親密的關係。而作為一位西方音樂的代表,我又肩負著很重大的責任,需要去完成。”
1979年3月15日,波士頓交響樂團乘坐一架波音747,飛越太平洋,抵達上海。據時任波士頓交響樂團助理經理的彼得·蓋波回憶,這是第一架飛往中國的波音747。由於機身太高,當時不得不提前從香港用火車把舷梯運到上海,樂團才得以下了飛機。
對絕大多數美國樂師來說,這是他們第一次來中國。中國人“巨大的熱情”,令他們印象深刻。時任波士頓低音提琴副首席的勞倫斯·沃爾夫記得,“無論走到哪裏都有人歡迎我們。當時我們很難用語言溝通,但隻要我演示了動作,我們就能彼此理解。”
為期一周的巡演,被安排得滿滿當當。在上海的一天,波士頓交響樂團與上海音樂學院的師生們進行了交流,下午又與上海交響樂團切磋排練,晚上在市政府禮堂舉辦了一場音樂會;第二天,波士頓交響樂團馬不停蹄地飛往北京,準備三場音樂會。
雖然距離第二次訪華隻有短短幾個月,但小澤征爾還是看到了變化。這次有了新的演出場地——紅塔禮堂。
始建於1953年的紅塔禮堂,也叫計委禮堂,是國家計劃委員會(今國家發展和改革委員會)內部開會、放電影的禮堂。1976年唐山大地震時,禮堂內部結構被震壞,北京市建築設計院對其進行了翻修加固。
由於當時北京缺少專業音樂廳,曾參與過人民大會堂聲學設計、建築聲學專家項端祈,就將紅塔禮堂設計成為一個以音樂演奏為主的多功能廳堂。1978年投入使用時,京劇大師梅蘭芳等許多名家都曾在這裏演出,音響效果非常好。
紅塔禮堂原經理楊榮欣,當年還是20多歲的小夥子,是禮堂的工作人員。他記得,小澤征爾來紅塔禮堂“踩點”時,環顧四周,吼了一聲,悠悠的回聲徐徐傳來。小澤征爾非常滿意,當場就決定在此地演出。
不過,小澤征爾發現,劇場的座椅都是木製的,中間的轉軸為金屬。整個劇場有2000多座位,觀眾一起一落會製造很大聲響。為了不影響演出,楊榮欣等工作人員就對每張座椅動了“手術”,給金屬轉軸套上塑料殼。由於木椅特別窄,工作人員還拆掉了前兩排座椅,為即將出席音樂會的鄧小平、宋慶齡準備了沙發。
首場演出當天,宋慶齡身體抱恙,醫生叮囑她要靜養,但她執意要來觀看波士頓交響樂團的演出。在幾個人攙扶下,她走進紅塔禮堂,和鄧小平一起見證了首場中美合演。波士頓交響樂團大提琴樂師海爾曼曾回憶:“當我得悉鄧小平先生和宋慶齡女士到場觀賞演出,我的心跳突然加快,演奏的時候手抖得厲害。演出結束時,我留意到鄧先生向我致以微笑,這才放下心頭大石!”
鄧小平在中場休息的酒會上,向波士頓的客人們坦露,自己對音樂認識不多,但喜歡任何促進友誼的音樂。這種謙恭務實的談吐,給波士頓的客人們留下深刻印象。演出結束後,鄧小平和宋慶齡走到舞台上,與小澤征爾和中美樂師們親切握手,祝賀他們演出成功。
在紅塔禮堂辦了兩場音樂會後,波士頓交響樂團和中央樂團又聯合在首都體育館演出了一場。音樂評論家卜大煒,當時是中央歌劇院年輕的中提琴演奏員,他清楚地記得,“這場演出堪稱全國古典音樂工作者的大聚會,許多人甚至抱著總譜來看排練和演出。”
演出開始前,中美兩國的樂師進行了聯歡。雖然語言不通,但並不妨礙大家切磋技藝。“那時的中國與西方音樂界隔絕多年,他們的演奏方式令我們耳目一新。波士頓交響樂團的樂手們也是有備而來,琴弦、哨片、號嘴,甚至一摞一摞的樂譜慷慨相贈。”卜大煒至今感慨,“這在資料匱乏的當年,可謂雪中送炭!”
這場演出最令人難忘的是,波士頓交響樂團和中央樂團全體217位樂師在小澤征爾的指揮下,合演貝多芬《命運交響曲》以及加演的《星條旗永不落》。每對中美樂師共用一個譜架,給全場一萬八千名觀眾帶來極震撼的視聽效果。
當音樂會最後一個音符消失,全場掌聲雷動。從成都趕到北京觀看演出的指揮林亦民,形容那份湧自內心深處的欣喜若狂,“隻有用唐詩中的名句‘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才可形容一二。”
卜大煒看了波士頓交響樂團樂師的演奏狀態和方法,有一種突然“開竅”的感覺。後來練琴時,家裏人都聽出來了。他說,“小澤征爾與波士頓交響樂團的藝術水準自然毋需贅言,但他們沒有以師長自居,也沒有西方文化至上的態度,卻讓我們從他們的演奏中得到了深深的啟迪。”
中央電視台轉播了這場音樂會實況。小澤征爾一頭雄獅般的長發,動感十足的“大動作”指揮,連同他的名字,深深地烙刻在中國人的腦海中。之後,凡是談起古典音樂,很多人都知道日本有一個頭發蓬鬆的指揮大師。中國指揮也競相模仿他的指揮動作,用李德倫的話來說,“中國學指揮的個個像他,一上台一個小澤。”
而最讓小澤征爾有成就感的是,他這位日本人作為中間人,把中美兩個國家緊緊連接在一起。“這些樂師們的所屬國家曾經互相有矛盾,然而他們卻坐在一起奏樂,簡直像做夢一樣。”
和兩年前相比,小澤征爾還明顯感覺到,“中國交響樂有了很大的進步。中國音樂家的內心產生了新的東西,有了新的變化。”這些變化隻是開始。
中國音樂走向世界
奧地利作曲家馬勒曾說:“音樂中最好的東西,在音符裏是找不到的。”
中國音樂深深撥動了小澤征爾的心弦,他希望,中國音樂家能走出國門,走向世界舞台。於是,在波士頓交響樂團訪華演出結束後,他邀請中央樂團鋼琴家劉詩昆和琵琶演奏家劉德海隨團赴美。
劉詩昆和劉德海因此成為中美建交後,首次訪問波士頓的中國音樂家。當地報紙在頭版頭條位置,刊登了他們的大幅照片和新聞;電視台轉播了他們到達的實況;他們將和波士頓交響樂團合辦音樂會的海報,貼遍全城;三場音樂會的門票,在他們到達波士頓之前就被搶購一空。
1979年3月23日,劉詩昆和劉德海在波士頓音樂廳,分別重演了在北京演出的李斯特《第一鋼琴協奏曲》和琵琶協奏曲《草原小姐妹》。演出結束後,很多美國聽眾擁向後台,向兩位中國音樂家獻花、祝賀。波士頓音樂學院的一位音樂家認為劉詩昆的演奏,“完全是世界一流的水平”。大多數美國聽眾第一次聽到琵琶,稱讚“非常富有詩意”“實在令人讚歎”。
劉詩昆、劉德海在波士頓逗留了短短十二天,卻深深感受到了美國人民的熱情。波士頓電視台兩次邀請他們與電視觀眾見麵,請他們介紹中國音樂。哈佛大學師生代表組織座談會,邀請他們介紹中國的情況。荷蘭菲力浦唱片公司還把他們這次合作演出的曲目錄製成唱片,全球發行,後來成為銷量最多的古典音樂金唱片之一。
此後不久,1980年盛夏,小澤征爾又邀請薑建華、劉德海、韓中傑和揚琴演奏家黃河,赴美參加坦格伍德音樂節(Tanglewood Festival),與美國波士頓交響樂團、舊金山交響樂團合作獻演。
坦格伍德是美國東海岸一處著名的音樂演出場地。這裏一年一度的音樂節,是美國最頂尖的音樂節之一。每到夏季演出季,成千上萬個音樂愛好者,都匯集到這裏,接受音樂的洗禮。
參加坦格伍德音樂節,對四位中國音樂家來說都是第一次。大家都很激動,“中國樂器終於能走上世界舞台,與世界一流的樂隊合作了!”到坦格伍德之後,小澤征爾親自接機。“他給我們四個人租了一套大別墅,還請了一位司機專門接送,一位廚師給我們做飯,非常熱情。”薑建華說。
音樂會上,小澤征爾和韓中傑聯袂執棒,為美國樂迷獻上音樂盛宴。劉德海演奏的琵琶與管弦樂《春江花月夜》,薑建華的二胡獨奏《江河水》……中國音樂獨特的音色和旋律,讓聽慣了西洋樂的美國樂迷為之傾倒。此起彼伏的掌聲,一浪高過一浪。
美國媒體對中國音樂家的演奏好評如潮。《》藝術評論家哈羅德·勳伯格稱讚薑建華的二胡獨奏,就像如訴如泣的歌唱,運弓千變萬化;劉德海的手指,如同機關槍飛快而勻稱;黃河的演奏技巧無懈可擊,並稱譽他們三人是頭等演奏家。《紐約時報》還稱,韓中傑是在美國指揮具有世界一流水平樂團的第一位中國指揮家,是一位具有很高職業素養的專業指揮家。
音樂會結束後,小澤征爾為四位中國朋友舉辦了兩場派對。薑建華記得,“第一場音樂會結束後,小澤先生在家裏招待我們,和他的家人一起吃中餐。第二場結束後,整個波士頓交響樂團和我們在小澤先生的大別墅裏歡聚,一起祝賀音樂會成功。”
除了把中國音樂家帶向世界舞台,小澤征爾也視培養中國年輕音樂家為己任。當年,在中央音樂學院指揮係就讀的陳佐湟,曾兩次參加小澤征爾在學校舉辦的大師班。小澤征爾對陳佐湟的指揮才華,讚譽有加。
後來,他不僅邀請陳佐湟到世界頂尖音樂學院——茱莉亞學院深造,還為陳佐湟落實了指導教授和獎學金。在小澤征爾的幫助下,陳佐湟最終成為“文革”後我國第一批赴美留學的學生,並成為改革開放後第一位在海外學有所成的音樂藝術博士。
如今已是中國國家大劇院藝術總監、著名指揮家的陳佐湟曾動情地說,“小澤征爾是我的恩師,雖然他不曾正式教過我,但是我的音樂生涯,因他而改變。”
在日本,小澤征爾有一個以他名義運營的“小澤音樂塾”,專門培養才華橫溢的年輕音樂家。不僅從日本選拔人才,還從中國的音樂院校挑選優秀的學生。2005年,40名中國學生進入“小澤音樂塾”。此後每年,都有中國學生跟隨小澤征爾進入深山,與日本的年輕音樂家一起研究音樂。
如果想在西洋音樂領域取得跟西方人同等的成績,東方人必須付出更多努力。小澤征爾對此深有體會,“我想和中國人一起來培養真正的音樂家,因為我出生在中國。”
1980年,在美國坦格伍德音樂節的舞台上,小澤征爾指揮,薑建華與波士頓交響樂團演奏《翻身歌》《江河水》。
未了的情緣
小澤征爾與中國的情緣,濃得化不開。
2002年,他出任維也納愛樂樂團音樂總監,首次執棒維也納新年音樂會。在演奏《藍色多瑙河》圓舞曲之前,按照慣例,指揮要向現場觀眾發表新年賀詞。他別出心裁,安排在場不同國家的演奏家,用自己的母語道一聲新年祝福。
英語、法語、意大利語……由於在場沒有中國的演奏家,小澤征爾就親自用中文對觀眾獻上一句:“新年好!”這一句中文,道出音樂家向往和平友愛的美好心願,訴盡他對中國的深厚情誼。在中國人的心中,留下長久的感動。
這一年也是中日邦交正常化30周年。日本政府邀請小澤征爾和導演淺利慶太,與中、日歌唱家聯袂,在東京、北京演出著名歌劇《蝴蝶夫人》。
來北京前幾天,小澤征爾的母親不幸離世。他懷著悲痛,依然堅持來北京指揮《蝴蝶夫人》。此前,他每次來中國都帶著母親,每場演出母親都是他的觀眾。這一次,他隻能帶著母親的遺像執棒。
之後,他和弟弟又帶著母親的遺像重訪北京故居——新開路胡同69號院。“我的父母在中國結的婚,在中國度過他們的青春歲月。”小澤征爾對老鄰居們說,希望把母親的部分骨灰埋在這裏。
根據中國的習俗,院裏的老鄰居程貞淑聽後麵露難色,婉言謝絕。“他和他弟弟誠懇地說,這是老人對中國故居的眷念,是遺願。”程貞淑後來回憶,她不忍讓小澤征爾和弟弟的孝心落空,讓老人對中國的友好情誼付之流水,於是就默許了。
小澤征爾和弟弟把母親的骨灰,埋在院中的花壇裏,和老鄰居們一起舉行了簡單的哀悼儀式。因為他母親的名字叫櫻花,幾位鄰居又在上麵種了一棵櫻花樹。後來,小澤征爾每次來北京,都在櫻花樹下拜祭母親。
2011年9月,本該蒞臨國家大劇院的小澤征爾,因病取消來中國指揮歌劇《藍胡子城堡》。為了表達歉意,他在病中連夜錄了一段視頻給中國觀眾。其中第一句話就是用中文說:“真的對不起,下次我一定來中國!”短短3分鍾的視頻,他說了7次“對不起”。最後,他誠懇地說,“希望你們下次再等著我。”
但遺憾的是,小澤征爾後來因為身體每況愈下,不得不一次次取消了在中國的演出。這些年,他一直在與病痛作鬥爭,患過肺炎、食道癌和背部疾病,動過數次手術,甚至在鬼門關前走了幾遭。如今年過八旬的他,“肚子裏裝滿了藥,身體裏都是抗生素”,但依舊堅定地活在自己熱愛的音樂世界裏。
小澤征爾可能是來中國次數最多的國際指揮大師,三十多年來了不下十次。
其間,中國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小澤征爾來國家大劇院演出,幾次都“迷路”了。他曾感慨,“國家大劇院太大了,也變大了。北京的胡同,越來越幹淨了。中國這三十多年的變化,處處讓我感到吃驚!”
大家的生活也越來越好。2004年,小澤征爾與“餃子會”老友,在韓中傑家重聚時,韓老已經喬遷北影小區的新居。兩套三居室的房屋打通,有200多平方米。書房裏,韓老自己設計的櫃子裏,放滿了各種影音資料,屋裏還有落地音響、功放、黑膠唱片機,與1978年今非昔比。
如今,人們聽不到西方經典歌劇、交響樂,看不到頂尖芭蕾舞的“文化荒原”時代,早已一去不複返。來中國演出的國際音樂大師和著名交響樂團如過江之鯽,一流的音樂盛宴比比皆是。但我們不會忘記,改革開放之初,小澤征爾為中國送來的那縷春風,不會忘記他的友好和熱情。
作家木心說過:“與戰爭相反的是音樂,到任何一個偏僻的國族,每聞音樂,尤其是童年時代就諳熟的音樂,便似迷航的風雨之夜,驀然靠著了故鄉的埠岸,有人在雨絲風片中等著我回家。”是的,我們在等小澤征爾再回北京,再回中國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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