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前年春節時，與幾個中學同學聚會，是我上高中尚未分文理科班之時的老友，每年回國過春節的時候都是要聚會一下的。我的這些老同學大都是警校和司法學校畢業的，所以他們大都在公檢法係統裏工作。有一次聚會我興衝衝地去了，進酒樓包間之後定睛一看在座的各位，從公安局的預審到檢察院的起訴，從法院的宣判到執法的武警，都到齊了！他們告訴我說今天要是把你給鎮壓了，從抓捕預審起訴宣判到執行死刑，一個程序也不少。出這酒樓大門就能把你給槍斃了！
再說上一次的聚會，其中有一個女同學突然問我：跟你們文科班的同學還有聯係嗎？我說沒有！因為我們文科班大部分同學都是女生，一個個失聯很久了。然後她告訴我說她與我們文科班一個女來往密切，一直都有聯係，問我要不要打個電話？我說：趕緊！當時就打了電話給那個女同學，她說你們等著，我馬上趕過去，這麽多年失聯的老同學，必須要見上一麵。半個小時之後她就到了。
老同學見了麵之後，自然非常高興，從飯店裏出來，理科班的幾個同學散夥了，我和我們文科班的這個老同學還有另外那個女生又找了一家咖啡廳坐了很長時間，好像有說不完的話一樣，直到分手的時候好像意猶未盡的感覺。各自加上了微信好友，然後揮手告別，說好了不能再把彼此給丟了。但是，不到一年的時間，我還真把這位文科班的老同學給丟了。因為我的那個微信號被封了，登錄不上去了，就這樣丟失了很多好友。有的至今也沒有找回來。
今年上半年在國內，有一天在從上海到廈門的高鐵列車上，遇到了那位在理科班的女同學，他們全家人到是從上海到杭州去旅遊，座位就在不遠處，上海到杭州不遠的距離不長的時間，我們聊了一會兒。她問我：你與那誰聯係密切嗎？她問的是那個文科班的女同學。我說上個微信好廢了，好友裏沒有她了，你讓她再加上我這個新號吧！然後列車到達杭州他們一家人都下車了。我繼續前往廈門。
過了一段時間，這位理科班的女同學在同學群裏與大家聊天，我突然想起了什麽，小窗口問她：那誰還沒有加上我這個新號，你告訴她了嗎？你們知道我問的是誰。然後理科班女同學告訴我說：她沒有再加上你，她說你的朋友圈內容太負麵的內容了！她的這句話讓我半晌沒有話說。心中掠過一絲陰影，嘴角流露一絲苦笑。
說實話，那位文科班的女同學是我認為我們班上最聰明的女生，沒有之一。而且她很調皮的那種性格，上學的時候數學和英語都不錯，而且大學畢業後從事外貿工作。我以為她是見過世麵有一定眼界的人，沒想到是這樣的結局。我能說什麽呢？也沒必要再說什麽了。有些人說再見，是還有再見的時候，有些人則不必再見。
今年幾個月之前，我被大學同學找到了蹤跡，很多年來我與他們也失聯了。因為與這些大學同學分別之後聯係就不多，當時也沒有電腦和網絡，後來有了電子郵箱和QQ號的時候，也不知道怎麽聯係上這些同學。就這麽著一個人行走五湖四海很多年。聯係上這些老同學之後，被拉進了同學群裏，一看大家的聊天內容，都是兄弟姐妹的感覺，與我曾經同宿舍的哥們，也都加上了好友，但是我們似乎並沒有多少交流。
我是一個知道好歹分寸的人，因為我的文字比較個性，加上三觀不太端正，其實也一直在要求進步，每天背誦二十遍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但是我從來不跟親朋好友談論什麽時政話題，以避免引起沒必要的衝突和不愉快。有一天，公眾號上發出一文，我習慣性地轉發到我熟悉的幾個群裏去，想讓更多的人看到我在表達什麽。當時眼睛一花也沒看清楚，點擊了我的大學同學群，這篇文字就轉發進去了。隨後就被群主給移了出來。當時我並不知道。
群主同學是我的好朋友，小窗口裏跟我聊了幾句，他說關注了我的公眾號，每篇文章都看了，然後我們又聊了一些家常話，並約定我回國的時候一定相聚。說完這些話之後，我才發現自己又被拉回到大學同學群裏去了。就這麽一會兒工夫，我在這個大學同學群裏一出一進，已經走了一個生死輪回。我當然知道是為什麽，我上學的時候不是一個好學生，但是現在我決定做一個好同學。不能在給同學們再添麻煩，讓大家感到不安心。
原來玩新浪微博的時候，我個人信息裏填的的是體育大學畢業，再加上發言簡單粗暴，瞧不順眼的就罵將過去，顯得不僅沒素質更沒文化，很多人以為我真是體育大學畢業的了。其實我不是，我在國內上大學時學的是曆史專業。但我不是一個刻苦讀書的學生，依然是沒有什麽文化。誰說我是文化人我都以為是在罵我。有人問我：你的同學群裏的同學都是學曆史專業的嗎？我說：是的，都是學曆史專業的同班同學。又問我：你們聊有關曆史的話題嗎？我說：沒有，一個沒有！
很長一段時間裏，我懷疑自己得了抑鬱症，都說這是一種很時髦的病，有人說你要是不得個抑鬱症什麽的出門都不好意思跟朋友打招呼。我不知道自己是否有這種病情，但是我特別不願意與人交流，私下聊天是我深惡痛絕的事情。很多人加我好友之後，也就是打個招呼，並不再說什麽話了。有很親近的朋友與我閑聊幾句，我也是找借口趕快中斷，因為我不耐煩說太多的話。與人通電話也是，三分鍾之後我就不想再聽了，因為我以為出什麽大事在三分鍾的時間裏也能說明白了。
都說英國人見麵聊天往往從天氣開始，不知道是不是這麽個節奏。有一天，一個美女上來問我：你那冷嗎？我說：不冷！美女又問：氣溫多少度？我說：不知道！美女說：你怎麽會不知道？我說：不知道就是不知道，我沒有必要知道！美女說：還有這樣的人，真是奇怪了！當時我就奇怪了，不知道當天氣溫多少度，有什麽可奇怪的嗎？我是一個冷了就多穿一件，熱了就脫掉一件的人，我有必要知道氣溫具體多少度嗎？還尼瑪說我是個奇怪的人，真是奇怪了！
有人問我：你每天回家之後幹什麽？我說：吃飯。然後呢？我說：看書，碼字。那其它時間呢？我說：出神，發呆！有人問我：你不寂寞？我說：不！於是總是有人對我說：你不能這樣，你得出來走走！還有的人在看了我的幾篇文字之後說：真是扯蛋啊！有豪華你也不好好說，一點正經也沒有！你每天這麽扯蛋，你二大爺你大表哥你侄子小明，他們都知道嗎？我說：不知道！我的意思是說我不知道他們知道不知道！
每天吃飽了喝足了在沒有饑寒交迫的感覺之後，麵對電腦一坐就是幾個小時，敲打著鍵盤自言自語，或者翻看著手機朋友圈裏的這種信息各種文章，瞧不順眼的我就一板磚拍將過去，為此得罪了不少人。有人私信轉發給我新寫的文章，我知道意思是讓我幫著轉發一下，我感覺不那麽完美還不願意動手，這又得罪了不少人。就在昨天，寫了兩篇帖子，一篇沒有通過審核，另一篇發出去了，然後就得罪了兩撥人，一撥是孫蔣以及國民黨的粉絲，另一撥是陳寅恪大師的崇拜者。你們說我這是吃飽了撐的呢，還是吃飽了撐的？
有人給我答案，說你這是純粹的扯蛋！就你說的那些話題，跟你的現實生活有一分錢的關係嗎？如果沒有，不是扯蛋是什麽？好像這話說得也沒錯！我不知道我們的現代漢語詞典裏對扯蛋一詞的具體定義是什麽，我突然覺得自己現在敲打著這段文字就是在扯蛋！因為它跟我的生活生計幾乎沒有任何關係，我卻在這裏自說自話自圓其說，顯示著自己的卓爾不群和自以為是的高明。
我是在上小學的時候開始練習寫作文的，可是總也寫不好，記得有一次老師在課堂上因為我這樣的笨學生著急生氣，歇斯底裏地叫喊著：“怎麽寫篇作文就這麽難？你們會說話麽？會說話就應該會寫作文！”原來寫作文是這麽簡單的事情。這還不容易麽？我把心裏想說的話寫在作文紙上，卻讓老師每每花費巨大心血和時間修改我的作文，直到麵目全非。
很久之後我才明白，原來在我們中國，說心裏話跟作表麵文章是有差別的，這絕不僅是紙上的寫作技巧，也是現實的生存技巧。言不由衷是不二法門。原來我以為人類發明語言跟文字的初衷應該是為了讓人與人之間更加便利地交流和溝通，可是當我們使用這用來交流和溝通的符號所表達的卻是言不由衷的思想時，這語言跟文字還有什麽意義？我不止一次地問自己，但是沒有答案。
我們欣逢這所謂的盛世，欣逢這有著相對自#由的網絡時代。在這個虛擬的世界裏，我注冊一個ID，作為一個符號存在著。隻要我說話不犯歹別出格，一般情況下，還是相當安全的。而我所幸的是沒有人來修改我的作文了，我所表達的基本是我自己要表達的。這是網絡對我的誘惑之一。但是，我驚奇地發現，當人們用語言跟文字盡量充分地表達自己的時候，一方麵增強了彼此之間的理解與情誼，在另一方麵卻更加深了雙方的憎惡與隔閡。
不久前，遇到一個久未謀麵的師友，比我年長很多，他告訴我已經離異三年了。他發感慨說，25年的婚姻，到最後才發現即使是同床共枕的夫妻，究到底誰也無法改變對方和改變自己。語言的交流隻是把彼此的距離拉得更遠，到最後竟隻有沉默，連吵架跟扯蛋的興致都沒有了。聽他如此講來，我發現這吵架跟扯蛋還不是最壞的事情，也不是最後的結局。
人是自以為是的動物，這個特質是我們繼續生活下去 的理由之一，我們常懷著莫名其妙的驕傲，在言談話語之中愚蠢地顯示著自己的高明，我們常常用對牛彈琴來貶低對方的智力，其實對方也正是在以看牛的眼光看著你。也許我們都是牛，根本就不會彈琴。我們會的是僅僅是扯蛋而已。
記得以前玩論壇的時候，我沉浸在無窮的快樂之中，那時候我也寫主貼，我早期的文字都跟三好學生寫的作文似的，五講四美三熱愛的節奏，一個髒字也沒有。再後來發現混論壇的傻逼太多了，再客氣非把自己氣出點毛病來，於是大開殺戒，一把切菜刀從南天門到淩霄殿殺個七進七出，更孫悟空一樣。
那時候我們的局域網上敏感詞還不太多，有幾個敏感詞，你要是寫進帖子裏去，會被換成OO或XX的符號。我的帖子裏經常出現這樣的符號，有人以為我在說讜和郭嘉靈道人們的名諱呢，其實不是，我寫的就是傻逼兩個字。
再後來的節奏，你們都知道。如今的敏感詞太多了，以至於我都掌握不住發文的巧妙了。公眾號上每天的文字讓做編輯的哥們費盡心神百般折騰，有時候還不見得能發出去。他頭疼，我也頭疼。真的無限懷念過去的那段OO和XX的美好時光。那段肆意扯蛋的美好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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