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而又陌生的“烏托邦” (zt)

來源: 抱香書生 2012-03-31 08:27:29 [] [舊帖] [給我悄悄話] 本文已被閱讀: 次 (11849 bytes)


信源:高伐林博客

不能把“三麵紅旗”“文革”這類災難,歸咎於被英王亨利八世砍了頭的托馬斯·莫爾。但重讀《烏托邦》,我們不可能不喚起自己的記憶,不可能不證以帶血帶淚的親身體驗,不可能不悟出:對一切用暴力強迫推行某種製度(哪怕是看起來再合理、再公平的理想製度)的方案,要保持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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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托邦》中譯本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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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國十六世紀大法官托馬斯·莫爾(1478~1535),在他38歲那年以拉丁文出版的《烏托邦》(Utopia),說起來距離當代人真是算很久遠、很久遠了。

這本書的全名,是《關於最完美的國家製度和烏托邦新島的既有益又有趣的金書》。中文將Utopia翻譯成“烏托邦”,真是神來之筆!“烏托邦”,由希臘文“沒有”和“地方”兩層意思組成,作者直截了當地表明:這是世界上不存在的虛構處所。

40歲以上的中國人翻開這本書,難道不覺得它所描繪的一切都似曾相識?

----生產資料一律公有,“任何地方沒有一樣東西是私產”;

----所有的產品都在“大倉庫”“按類存放”,建築格局盡量相似,居民住房都是公家配給,“事實上,他們每隔十年用抽簽方式調換房屋”;

----社會以農為本,居民定期下鄉務農;

----所有人“集中在廳館中用膳”,“平均分配”(但不知為什麽,對總督、主教、人民代表、外國使節和外僑給以“特殊照顧”----這一點使人想起喬治·奧威爾的《動物莊園》中,起義首領所製定的“所有動物一律平等,但有些動物比別的動物更平等”的信條);

----“午餐及晚餐開始前,有人先讀一段書,勸人為善”;

----“服裝,全島幾百年來同一式樣,隻是男女有別,已婚未婚有別”;

----所有人都遵守同一時間表,六小時工作,八小時睡眠,個人掌握的空隙時間,“按各人愛好搞些業餘活動”,“一般是用於學術探討”,“他們照例每天在黎明前舉行公共演講”;

----晚餐後有一小時文娛,通行兩種遊戲:一種是“鬥數”,另一個“是罪惡擺好架勢向道德進攻”,最後道德當然必須勝利……

是的,上述這一切似曾相識----除了各家缺什麽由戶主進“大倉庫”去取回家無償使用;除了人們業餘活動並非“學術探討”而是教義灌輸----因為我們就曾經生活在一個類似的“烏托邦”!

托馬斯·莫爾,生於倫敦的富裕之家,自幼接受良好教育。13歲時,父親將他寄住在坎特布雷大主教、紅衣大主教莫頓的家中作少年侍衛。莫頓是當時一位很有影響的政治家,學識淵博、機智過人、談吐優雅,擔任過英國大法官,這位主教對聰明好學的莫爾十分賞識,常對朋友誇獎說:“我的這個孩子,將來一定會成為一個名人。”他的評價非常準確。成年後的莫爾,博學多識,為官清正,成為英國議院下院議長,成為大法官。他後來因為忠於信仰和職守,遭遇陷害而被國王處死,終年57歲。他的一生短暫而輝煌。但是,時過五個世紀而能讓托馬斯·莫爾名垂青史的,不是因為他擔任過什麽顯赫職務,而是因為他寫了這本《烏托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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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18年《烏托邦》(Utopia)的出版公告

《烏托邦》的結論非常明確:私有製乃萬惡之淵藪。私有製使“一切最好的東西都落到最壞的人手中,而其餘的人都窮困不堪”。因此“隻有完全廢除私有製度,財富才可以得到平均公正的分配,人類才能有福利”。莫爾在人類思想史上,第一次提出了消滅私有製,建立公有製的問題。

“烏托邦”,莫爾帶著無限熱情與憧憬描繪的那個赤道以南大洋中子虛烏有的國度,他怎麽想得到,活生生地出現在20世紀50年代到70年代的中國?

當然了,莫爾的“烏托邦”與其它任何西方東西一樣,決不能全盤照辦到中國這片土地。他津津樂道的奴隸製度和宗教自由,不用說,不符合中國國情;用金銀去做糞桶溺器或者奴隸囚犯的鏈銬,肯定也不合時宜;“每30戶每年選官員一人”,每十名官員“每年一選”更高官員,全體兩百官員“秘密投票選出一名總督”之類,就更屬空想,有害無益了……

經曆過近500 年滄海桑田的變遷,尤其是經曆過20世紀血流漂杵的慘痛歲月,今天再來重讀這本小書,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它對於現實的尖銳抨擊依然令我們心折,他對於人類未來的嚴肅探尋依然令我們崇敬,但是,唉,他對理想國熱情洋溢的謳歌卻讓我們望而卻步----我們經曆過。我們失敗了。我們的烏托邦試驗,到了70年代後期不得不終止;還不僅僅是我們中華民族,地球上其它所有民族的烏托邦試驗,無一例外,都是以戰歌始,以悲歌終。

我們當然不能說中國“三麵紅旗”“文革”這樣的災難,應該由這個被英王亨利八世砍了頭的莫爾來承擔罪責;也不能簡單地說,從蘇聯社會主義集體農莊與大肅反,到紅色高棉使整個民族至少七分之一人口被迫害致死,從古巴對舊社會殘餘發起一個接一個“革命攻勢”,到所有社會主義國家不遺餘力地塑造“時代新人”……都是這個英國先知從一開始就開錯了藥方。但是重讀《烏托邦》,我們不可能不喚起我們自己的記憶,不可能不證之以我們帶血帶淚的親身體驗,不可能不悟出:對於一切強迫推行某種理想製度(哪怕是看起來再合理再公平的製度)的方案主張,應該保持警惕。

中國俗話說:“好了瘡疤忘了疼。”更不用說,有些人根本沒有經曆過浩劫,沒有切膚之痛。會不會有人仍然醉心於莫爾所描繪的烏托邦,堅持重新再試驗建構一次呢?或許會有。但我看,除了再經受一次更大的浩劫,也不大可能有別的結局。大道理輪不到我來嘮叨,就說一點吧:《桃花源記》、《烏托邦》、毛澤東“五七指示”,乃至《太陽城》《伊加利亞旅行記》《大同書》……不同的文字,不同的時代,不同的作者,他們不約而同,筆下理想國都有賴於一個必不可少的條件:那就是封閉隔絕----要麽大洋浩瀚,要麽關山險峻,要麽通路隱晦,尋訪之路還肯定無法重複,可一而不可再。

如果說,陶淵明筆下的桃花源中居民對於隔絕多少算是自願,因為他們是“先世避秦時亂”“來此絕境,不複出焉”,聽到武陵人所說當時的世道又天下大亂,於是“皆歎惋”,千叮嚀萬囑咐“不足為外人道也”,寧願自我隔絕;那麽,莫爾筆下這個烏托邦的與世隔絕,就是靠暴力機構來維護的了:“一批出行者組成出發,持有總督的文件,證明他們獲得準許外出,上麵規定了回來的日期。”“任何人擅自越過本城轄區,被捕經查明未持有總督的文件後,遭遇是很不光彩的:他作為逃亡者被押回,嚴重處罰。任何人輕率地重犯這個罪行被貶作奴隸。”

烏托邦統治者對於交流遠行堅決防範,並不是杞人憂天。確實,烏托邦,就得是與世隔絕的獨立王國,隻有封閉,才有他們所希望的穩定。那麽,在世界日益成為 “地球村”、不論天之涯海之角飛機都可朝發夕至的空間下,在無線電波、人造衛星尤其是互聯網交錯延伸到每一個角落的條件下,在彼此經濟、資源、環境互為依存逐漸融為一體的趨勢下,重新回到閉關鎖國怎麽作得到?

於是烏托邦畢竟還隻是烏托邦。

(《僑報》副刊,2003年8月16日修改。發表時限於篇幅做了些刪節,這裏是原文)

老高補記:這是1999年初稿、2003年改定的一篇短文。當時,沒有預料到“文革”思潮在許多沒有經過“文革”的年輕一代中重新蔓延,沒有預料到“文革”的若幹理論和做法,改頭換麵地在南街村、大邱莊、在重慶等地延續或者複活,而考察他們的思想淵源,或多或少地都可以看到《烏托邦》的影子。這就說明,“烏托邦”思想的生命力,遠比我們想象的更頑強。它植根於人類不平等、不公正、不合理的社會現實,植根於一代又一代人追求平等、公正、合理的社會的強烈信念,自然,也植根於永遠也少不了的野心家的機心----他們感知了前述兩點,於是推波助瀾、以售其奸,利用民眾改革社會的願望,達到自己的目的。

值得注意的是,《烏托邦》出版之日,世界上沒有人進行過有一定規模的烏托邦試驗。但之後,尤其是二十世紀,許多民族進行過規模或大或小的公有製社區的試驗,暴露出許多問題,於是反烏托邦小說紛紛出籠。最著名的,是三部,即《1984》、《我們》、《美麗新世界》(此前我也在我的博客上介紹過),三部書比較一致的觀點是:凡是以強力剝奪人的基本權利為前提的任何美好社會,最終都變成了人間地獄。

所有跟帖: 

怎麽又給重慶扣了個烏邦托的帽子,就因為他們發放了免費牛奶?不明白你是怎麽在發放 -zhuanjia- 給 zhuanjia 發送悄悄話 zhuanjia 的博客首頁 (336 bytes) () 03/31/2012 postreply 09:27:30

這種用腳後跟思考寫出的文章,真是油稽可笑 -- 給 五 發送悄悄話 (551 bytes) () 03/31/2012 postreply 10:31: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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