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美貿易談判無果而終,老川不由怒從心頭起,惡從膽邊生。他力排眾議宣布9月1日對中國3000億美元的商品加征10%的關稅。經過近一年的折騰,習近平也幾經反複,一會兒軟,一會兒硬。但這次,可能是下定決心,走上對抗的道路了。
從種種跡象看,川普的目的不僅僅是要擺平中美貿易的不平衡,實現競選諾言那麽簡單。他是想徹底擊敗中國這個競爭對手,成為這一輪修昔裏德競爭的勝利者。。他在踐行美國鷹派戰略家的所謂“脫鉤”的理論:要打敗中國,就必須不惜一切代價實現兩國經濟的脫鉤。從習近平的眼光看,再讓步川普也不會歇手,還不如起而反抗,把美國也打疼了,這倒反而可能達成一個可以接受的妥協!
8月5日,人民幣兌美元的匯率大幅下跌,貶值“破七”,貶到7.0282。中方的這一舉動非同小可,因為人民幣匯率保七是中國外匯穩定的一道重要屏障。這是9年來人民幣兌美元的匯率首次破七。這下可捅了馬蜂窩,川普立即作出了反應,他在推文中寫道“中國將他們貨幣的價格降至幾乎曆史最低。這就是‘貨幣操縱’。你們在聽嗎,美聯儲?這是嚴重違規,最終將大大削弱中國。”
川普的話音剛落,美國財長姆努欽發表聲明,宣布將中國列為匯率操縱國。美國財政部指,中國人民銀行5日的聲明證明北京政府充分控製人民幣匯率。中國的行動違反二十國集團內避免貨幣競爭性貶值的承諾,美國期望北京會遵守這些承諾。中國央行立即作出了回應,表示堅決反對美國把中國列為匯率操縱國,並稱這一標簽不符合美財政部自己製訂的所謂“匯率操縱國”的量化標準,是任性的單邊主義和保護主義行為,嚴重破壞國際規則。中國商務部出手了,宣布暫停采購美國農產品。
中美兩國這可就杠上了。8月6日上午,日本、韓國、台灣股市開盤急挫2%,香港股市在競價時段跌六百多點,跌幅2.6%,上海滬指跌1.62%,深證成指跌1.66%。
下麵,就該事件,我談談自己的看法:
第一,人民幣“破七”是中方故意操縱嗎?
嚴格地說,所有國家都在操控匯率。和古巴那些由國家自定貨幣匯率的不同,可兌換貨幣的操控,是需要通過市場機製的。中國央行一直在確定人民幣匯率的中間價,當市場價過高時,就作買入賣出操作,使匯率保持在自己設定的目標左右。為了守住人民幣匯率不“破7”,央行也為此消耗了大量的外匯儲備(從2013年的近4萬億下降到目前的3萬億)。而此次匯率貶值,恰恰是中國政府不作為,使匯率順市場自由落體。即使按美國財政部的定義,中國也隻滿足了兩條,不應定為操控匯率。這是未來談判的爭論點之一。
但也可以這麽理解,不作為也是一種故意的操縱,目的是為了對衝美方對中國商品加征關稅。易綱在解釋人民幣貶值時,主動提到“受單邊主。義和貿易保護主義措施及對中國加證關稅預期等影響”,印證了中國官方有形之手的痕跡。在經濟下行環境中,通過匯率貶值來對衝關稅影響,刺激出口,符合一定的情理。但在當前的中國經濟形勢下,人民幣匯率“破7”帶來的潛在後果,是無法充分估算的。
第二,人民幣貶值的後果
人民幣貶值是個雙刃劍,既可以帶動中國商品的出口,也會加快資本外逃和帶動進口成本增加,增加通貨膨脹壓力。中國政府一直將人民幣兌美元匯率“保七”視為不能被打破的紅線。中國央行自2008年5月以來,從未讓人民幣匯率“破7”。人民幣匯率“破7”,對中國民眾心理影響很大,會加劇他們對中國經濟危機和通貨膨脹的預期。匯率“破7”之後,下一個匯率底線在哪裏?有學者認為,目前各種計算並不可信,因為公眾預期的變化本身是不確定的,但可以確定的是,目前央行手裏還有比較多的外匯儲備,隻要央行願意付出代價,人民幣匯率甚至可以重回7以內,不過就社會心理而言,潘多拉的盒子既然打開,其魔力就很難控製了。中國經濟體的潘多拉盒子裏藏有政府債務,金融體係, 房地產泡沫等多個巨型魔獸。
我認為,央行此舉有測試底線的目的,將會繼續對外匯市場進行維穩,保持匯率在7附近波動,不會讓人民幣匯率腳踏西瓜皮,滑到哪裏算哪裏。有學者認為,人民幣匯率會表現出一定的波動彈性,不過這種維穩策略下的匯率彈性,和真正的市場均衡大相徑庭,央行暫時從匯率不能破“7”的魔咒中解脫出來,同時會逐步把自己套進一個新的咒符。需要指出的是,人民幣貶值對於民生方麵影響更多,可以預見,物價的上漲幅度將會更大。數據顯示,2019年6月份,CPI(消費者物價指數)同比上漲2.7%。在食品中,鮮果價格上漲42.7%,漲幅比上月擴大16個百分點;豬肉價格上漲21.1%,漲幅比上月擴大2.9個百分點;鮮菜價格上漲4.2%。
第三,中國被列為匯率操縱國的後果
中金公司報告指出,美國目前評估“匯率操縱國”的法律依據,是《2015年貿易便捷與貿易促進法》。但是具體執行時,財政部對相關技術標準、界定閥值擁有裁量權,總統也可指示財政部進行調整。
中國是否符合貿易操縱國的標準呢?貿易操縱國主要有三條標準,也就是匯率操縱國為貿易逆差超過200億美元、經常帳順差超過GDP3%、以及單方麵持續幹預匯率。比較中國“達標”兩條:一是美國和中國間存在巨額貿易逆差。第二,根據中國官方數據,中國2007年經常賬戶盈餘占比超過GDP的10%以上,2015年降至3.5%,2017年已降至1.38%。這條從表麵數據來看並不符合美國3%的條件。第三,中國幹預匯率,有意貶值人民幣,以抵消貿易戰導致的出口下降是事實,符合美國的條件。
中國曾在1992至1994年被美國5次指控為匯率操縱國。根據美國法律,如果某一個國家被列入匯率操縱國,美國財政部會與該國啟動談判,敦促其改變做法。如果一年後繼續操縱匯率,美國總統可以采取以下多項製裁行動:一、禁止該國任何項目獲取美國海外私人投資公司融資;二、將該國排除在美國政府采購供應地之外;三、呼籲國際貨幣基金組織加強對該國的監督;四、指示美國貿易代表評估是否與該國簽訂貿易協定,或啟動、參與貿易協定談判時須考慮該國操控匯率的行為。所以,我認為,川普總統和美國財政部的舉動,在很大程度上是象征性的。因為,當美國財政部將中國列為匯率操縱國,下一步是兩國間的談判。所以,美國宣布中國為匯率操縱國的目的仍然是對中方施加壓力,迫使習近平盡快讓步,與美國達成貿易協議。就習近平而言,是否存在故意為之,減輕出口壓力,待美國一年的觀察期間,川普競選失敗,再與新一屆總統重修於好?
但客觀上,人民幣貶值確實是中國手裏的一張王牌。由於中國的經濟體量巨大,此舉對世界經濟產生重大影響,各國股市暴跌就是一個明證。如果繼續發展下去,甚至可能引發世界性經濟危機,美國也不能幸免。中國的這一反擊,可能會讓美國那些頭腦也發熱的戰略家清醒一下,冷戰並不好玩。
美國曆史上打敗了很多競爭對手,培養起了無敵的自信。但細細分析那些戰鬥,無論是冷戰還是熱戰,美國也麵臨危亡時刻,並不是注定勝利的。
二戰中日本的經濟體量隻有美國的二十分之一,一般認為是美國通過過於苛刻的條件,逼迫日本發動戰爭的。但日本也並不是美國原來預測的那麽不堪一擊,襲擊珍珠島後的一年內,日本軍隊長驅直入,橫掃東南亞,逼近澳大利亞,而在東太平洋則逼近阿拉斯加的阿留森群島。中途島戰役,美國雖占有情報優勢,也隻是僥幸取勝。以後日本神風式抗擊,讓美國損失慘重,都有放棄的念頭了,甚至輸送重大戰略利益讓更不珍惜生命的老毛子去打日本。如果不是蘇聯參戰和原子彈的應用,麵對抱有一億玉碎決心的日本,美國可能也無法達到完勝的境地。
針對蘇聯的冷戰,其過程更是曲折多艱。在古巴危機中,美國差一點和世界同歸於盡。70年代,美國越戰失敗後,被蘇聯壓著打。而冷戰中,美國也消耗了巨大的資源,參與軍備競賽,去拉攏盟國,支援反蘇國家(中國也是在這個過程中成長起來的)。很難說,因為冷戰,美國才如此富有如此強大。假如二戰後,美國國內親蘇派當權,建立起美蘇合作的國際新秩序,世界是否會比現在更美好,也確實難說。
人生苦短。我們這代人,很幸運地遇上了全球化和平發展的年代,一生的大部分時間都在和平中度過,當然希望我們的餘生,以及我們的子孫,能生活在和平繁榮中,既不要熱戰,也不要冷戰!
如果這次貨幣接觸戰,能起到警示的作用,使得中美雙方意識到後果的嚴重,意識到雙方巨大的實力所可能產生的破壞力,從而重新坐到談判桌前,進行認真的談判, 那就是有意義的。但願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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