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與記憶(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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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射雕三部曲】

武俠文化大概是中華文化所特有的吧!雖然西方也有綠林好漢羅賓漢,也有三個火槍手,但他們沒有墨子。所以,西方的俠義隻是停留在人們內心中一種樸素的情懷,它沒有上升到文化建設那個層麵。

而咱中國就不同了。俠,是墨家中非常重要的觀念,而墨家是中華文化中與儒釋道並重的,對中國人的精神補充,幾千年來,起著潛移默化的作用。

香港,這個在最強大的西方文明影響下的彈丸之地,居然,把中國那個最古老,最隱性,最底層的文化給發掘出來,並讓它大放異彩了。

完成這件事情的人叫金庸。

金庸的武俠文學風靡華語世界;武俠文學又衍生出武俠影視娛樂;武俠影視娛樂催生出了武俠歌曲。。。於是,顧嘉輝與金庸的名字就放在了一起。

對於我們大多數大陸內陸的朋友來說,最早聽到的粵語歌曲很可能是那首【萬裏長城永不倒】,電視劇《霍元甲》的主題歌。那時候,每周某個晚上的八點後,萬人空巷,無數顆心隨著大俠霍元甲跌宕的人生而起伏。後來,在有《射雕英雄傳》的夜晚,人們在【鐵血丹心】的江湖中遨遊,在桃花島看那【桃花開】,體會那種【世間隻有你好】的劍膽琴心,感受那種【一生有意義】的忠貞不渝。。。

什麽是中國風,這就是!

好個顧嘉輝,好個黃沾;好個羅文,好個甄妮!這是怎樣的兩對黃金搭檔啊!

說實話,那些根據金庸小說衍生出的影視作品都沒能還原,哪怕是接近原著的藝術水準。但是,顧嘉輝和黃沾的【射雕三部曲】是完全配得上金庸的《射雕三部曲》的。

直到今天,在華語歌壇,我也都沒有聽到哪個男女聲二重唱的水平可以超越當年的羅文和甄妮。那種恢弘到天邊,柔膩到瞳孔的任自由,那種同聲亦同義,求同亦求異的默契度,已經超越了音樂本身的層麵,我不知道那應該叫什麽。

錄製完這組【射雕三部曲】後半年,丈夫傅聲意外車禍身亡,那是1983年7月7日。甄妮,這位華語歌壇最美的女人,沒有之一,至今未再嫁。

“人海之中,找到了你,一切變了有意義。。。

同聲同氣,同心同意,無分彼此,用盡愛,與我癡,與你生死相依。。。”

這是中國人的俠,這是中國人的義。

【一生有意義】

【桃花開】

 

2.【真的漢子】

上高中的時候,Disco風行;那時候,男孩子中還流行的一件事情是燙一個爆炸頭。

我上大學的時候就燙了一個爆炸頭,現在看看那時侯的頭型,簡直傻極啦!可當時覺得可酷了。就像八十年代大陸有個叫張蝶的女歌手演繹的這首【成吉思汗】,聽聽當時是怎麽唱的:

“成 成 成吉思汗,不知道有多少美麗的少女們,都想嫁給他啊,哈哈哈哈,都想做他新娘,吼吼吼吼。。。”

天呐,太傻啦!可是,當時我們頭頂著個爆炸頭,隨著這樣的節奏,搖擺得可high了。。。

現在想想,其實很正常,時代變了,我們的審美情趣變了,其實也很難說我們現在的審美就是變得更好,更高雅了。我相信最早燙出爆炸頭的那個男青年一定很帥,很酷,即使用今天的眼光;就像我今天去聽林子祥最早用粵語演唱的這首【成吉思汗】:

奔奔跑跑沙丘上,馬壯牛強

威威風風馬背上,胸襟開朗。。。

依然很好啊,很酷啊!所以,關鍵看誰唱,歌詞,也尤其重要!

鄭國江,簡直就是林子祥的禦用詞人!那歌詞填的!孤煙大漠,亮盔怒馬,威風凜凜,豪氣衝天,加上林子祥那威猛蒼勁的大嗓子,在我看來,粵語版的【成吉思汗】要超越那個真正的德國成吉思汗樂隊(Dschinghis Khan)的原版!

林子祥,香港最有實力的創作型歌手之一。雖然這首【成吉思汗】是一首翻唱,但他的大量原創作品,像【真的漢子】,【這一個夜】等等,你會發現,無論是創作,還是演唱,林子祥既擅長剛猛渾厚如降龍十八掌這樣的外家拳,也擅長含蓄內斂如太極劍一般的內家功夫。他和許冠傑,羅文一起,開辟出粵語歌曲的一片天,也才自然能夠有足夠的力量,把後來的譚詠麟張國榮梅豔芳他們推到浪尖兒上去啊。。。

【成吉思汗】

【這一個夜】

再聽聽張蝶版的【成吉思汗】,使勁懷懷舊!

3.【堂吉訶德】

鮑勃迪倫得了諾貝爾文學獎,那還得再談談那些牛逼的詞人。除了前麵提到過的那些大詞人,盧國沾對早期粵語歌曲的貢獻是不可忽略的。

其實,在我看來,粵語歌曲的最大亮點大概就屬它的歌詞了。

那時候,一大堆香江才子,他們突然發現了粵語本身的雅:九聲六調,古韻濃濃。尤其,當它被幾個天才以現代的方式,唱頌出那濃濃的古韻之時,香江才子們被驚豔到了。

於是,一種我們久違了的,帶有幽幽的古風,自然大氣的歌詞在他們的筆下出現了。就像剛剛提到的那組【射雕三部曲】中,有大量這樣的句子:

“依稀往夢似曾見,心內波瀾現;拋開世事斷愁怨,相伴到天邊。。。”

現在的人們早不這麽說話了;這樣的詞一般也是不會出現在台灣或大陸的國語歌曲中的。但這樣的句子卻能表達出,我們古人常推崇的那種文字的意象,那種微言大義的力量。這是清湯寡水的白話國語所欠缺的。

再比如同樣是言情,看看人家盧國沾的【人在旅途灑淚時】寫的:

“明白世途多麽險阻,令你此時心生兩意

看遠路,正漫漫,誰謂抉擇最容易?”

我們讀起來可能不那麽順暢,但當唱出來,簡潔,幹淨,沒有絲毫的小情小愛的拖泥帶水,是一種大情懷,大氣象。

除此之外,題材也非常廣泛。看看盧國沾為麥潔文的專輯【萊茵河之戀】填的詞:

【堂吉訶德】:堂吉訶德,堂吉訶德,願他不感到孤獨

 像他一般,像他一般,我心堅決不畏縮

 有一顆星愛對我閃兩閃,暗中把我催促

 或者因他偷偷地看我眼睛,已令我迷目。。。

【螳螂與我】:毀了村莊,我隻有遠走他方;燒了田園,我最終隻有流亡;

  萬裏饑荒,不足養一隻螳螂;千裏烽煙,它隻有跟我逃亡;

  一隻孤舟,正奔向暮色東方;舟裏人群,淚眼中充滿彷徨。。。

這是曾迷了我好幾個月的兩首歌曲,聽了無數遍,直到今天,那樣的歌詞都讓我記憶猶新,不用百度,盲打即出。今天想起來,當年這樣的歌詞,對我後來憤青的養成是有很大作用的,這也是我愛粵語歌曲最主要的原因。(待續)

【螳螂與我】

【萊茵河之戀】

【人在旅途灑淚時】關正傑&雷安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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