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訪廣島
【德】麥考·帕默 著
郎倫友 譯
第九章 第四節
9.4 凝固汽油彈燒傷的證據
根據峰穀8月6日對他自己的痛苦的記述，他和穀口先生一樣，很可能是被凝固汽油彈燒傷的，另外可能還有一些芥子氣損傷。當他掙紮著去醫院時，發現自己的衣服不見了：
其他人都像稻草人似的，痛苦地挪動著，手臂伸展著，前臂和手悠蕩著。我不明白這些人為什麽這樣，後來我突然意識到，他們被燒傷了，伸著胳膊是為了防止受傷的表麵互相摩擦產生疼痛。我看到一個裸體的女人抱著一個裸體的嬰兒，我把目光移開。也許他們當時正在洗澡。但是後來我又看到一個裸體的男人，我突然想到，像我一樣，某種未知的東西剝奪了他們的衣服。
圖9.5 1972年6月8日，越南南方全邦的凝固汽油彈襲擊受害者。
A：在轟炸幾分鍾後，一個裸體女孩（金福）跑向一群攝影記者。她受了嚴重的燒傷，從後麵可以看到燒傷的全部麵積（B）。幫助她的是攝影記者黃功吾（Nick Ut），照片A就是他拍攝的。兩幅照片中邊上的男孩是金福的哥哥。C：金福的姥姥抱著孫子丹恩，是金福的表弟，他受到了大麵積燒傷，不到一個小時就死去了。從腳到後背，燒焦的皮膚正在剝落。
我們還在別的地方見過這樣的事情嗎？考慮到凝固汽油彈的廣泛使用——大量地投到日本，投到朝鮮和越南的更多——而一般人能夠得到的有關凝固汽油彈的資料極為稀少。（見7.4一節）不過有一幅廣為人知的凝固汽油彈受害者照片：金福，一個越南小女孩，1972年她在南越的村莊遭到本國空軍轟炸時受到燒傷（該村莊已經被越共滲透）。這幅照片（圖9.5A）顯示她在裸奔，也是像峰穀所描述的“稻草人”的姿勢。她被燒傷的真實程度隻有從另一個角度才能看得見（圖9.5B），同時揭示了皮膚的即時剝落。皮膚的剝落和悠蕩在比金福燒傷更嚴重的表弟丹恩身上也很明顯（圖9.5C）。這個小男孩在襲擊後不到一個小時就死去了，而金福幸存下來。然而即使經過專業的外科治療，她被燒傷的傷口還是變成了大麵積的疤痕，與圖9.3所顯示的瘢痕疙瘩相似。
人們常常注意到核閃光燒傷愈合有瘢痕疙瘩形成的明顯趨勢；原田【171】援引的一份日文參考文獻中的數據，燒傷70%多和挫傷20%多。凝固汽油彈燒傷也如此。根據俄羅斯醫生普拉克辛【140】的報告，在朝鮮的1026例凝固汽油彈燒傷患者中，觀察到的形成瘢痕疙瘩的患者占52.7%。該作者把這種情況歸因於燃燒的凝固汽油彈向臨近的組織輸送了大量的熱。
圖9.6 由凝固汽油彈和汽油造成的臉和脖子的飛濺燒傷。這幅照片所顯示的即布洛克和都築【166】報告中的圖7。
雖然“核閃光燒傷”受害者的照片有許多，但從東京這樣的被常規燃燒彈襲擊的城市得到的凝固汽油彈受害者照片卻出乎意料地很難找到，盡管被凝固汽油彈燒傷的患者應該足夠常見。我隻找到了一幅這樣的照片，如圖9.6所示。根據資料來源參考文獻【166】介紹，（腳注10）該受害者在東京的一次襲擊中被燃燒彈擊中燒傷。當時燃燒著的凝固汽油彈擊中了附近一個燃料捅，引起燃料桶爆炸。燃燒的汽油在皮膚上的反應與凝固汽油彈本身的反應相似。這兩位作者明確指出，他的損傷與原子彈幸存者的損傷“完全相似”，而且他們還看到過二十多名同樣遭受東京轟炸的受害者。很有可能，這些傷者中至少有一部分是被凝固汽油彈擊中的，而不是被燃燒著的汽油燒傷的。
總之，證據有力地證明，廣島和長崎的那些燒傷都是立即顯現的，都伴有燃燒和衣服剝落，然後是瘢痕疙瘩的形成，是由凝固汽油彈造成的。雖然證據很少，但確實可以找到暴露於凝固汽油彈或類似物質的明確證據。約翰·托蘭【75，第803頁】記述了長崎一個男孩的這種經曆：
岩永一明天就14歲了，他是在魚雷工廠附近的浦上河被燒傷的。他------在“Pika”（腳注11）發出閃光時，一頭紮進了水裏。不一會兒，他周圍的世界就混沌了。一塊熱乎乎的東西粘在他的左肩上，那東西是淡黃色的。他不知道是什麽東西，用手去摸，看到皮膚都剝落了。天空暗得可怕，他撲撲騰騰地遊向河岸。當他伸手去拿衣服時，兩個籃球那麽大的圓球向他飛來，其中一個擊中了他的襯衫，把襯衫點著了，然後它就解體了。
那些綠球帶著火，顯然不會通過動能撞擊造成傷害，這就是說它們是由柔軟的、能夠引起燃燒的材料構成的，很像凝固汽油彈。他肩上的東西可能是一大塊凝固汽油彈，在那個男孩潛入水中時熄滅了。作為對比，這裏摘引一段金福的回憶：
她對大火的第一印象是看到火焰燎著她的左胳膊，那裏有一塊難看的褐色的東西。她想把那塊東西擦掉，但卻被燒傷疼得尖叫起來，這時疼痛蔓延到了她另一隻手的手心。
在這兩個病例中，所描述的燃燒材料團塊的大小和手感與凝固汽油彈是一致的。【139】
【腳注】
10：這項研究的資深作者正是都築正男，他在發表關於廣島毒氣分布的看法時，與美國的檢查官發生過爭執。（見1.4.4一節）當都築公開發表這項關於閃光燒傷的研究結果時，審查製度仍然在執行，這可能使他受到了影響，對汽油燒傷和核閃光燒傷的極大相似性進行的評論有所克製。布洛克和都築指出，54.3%的“閃光燒傷”患者留下了瘢痕疙瘩，這與普拉辛克關於朝鮮凝固汽油彈受害者中52.7%的數值非常接近。
11：峰穀【62】解釋說，“Pika”的意思是閃光、閃亮或明亮的閃電。“Don”的意思是“咣當”一聲或響亮的聲音。那些記得閃光的人隻說Pika，而那些離轟炸中心足夠遠的人都說Pikad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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