鷓鴣天 . 何有絲路沙柳香?
張永和
美國惠林研究院
1953年朝鮮停戰,我自軍中複員,時年僅十三。篤誌好學的浪子在家鄉的永登一中複了學。當了學生會主席兼團委書記。自幼學而優則仕的家教誘發了我立誌外交仕途的幻夢。於是除了學校開設的俄語外還自學了英語,波蘭語。記得初中時讀居裏夫人傳獲知波蘭語是歐洲最難學的語言而激發了我挑戰自我的好高騖遠。我用中俄英波四種語言向當時的外交學院寫信聯係好了高考事宜。1959年6月29日,國際關係學院來函,約我在鄭州麵試。
就在這個時期,一件改變我人生的事件發生了。
一個身穿八路軍灰色軍上裝,頭戴一頂無徽軍帽的外地人來校當了校長,取代了家鄉人愛戴的本地才子薛哲夫。新校長雖然是黨員,但從未當過兵,那頂從不脫下的無徽軍帽也隻是為了掩蓋滿頭的瘡疤。他來校不久,一個震動校園的新聞就傳開了。說這位校長拋棄了自己的妻兒,是因為看上了我班級的一位能歌善舞的初中女生。接著是有形有色的蜂迷蝶戀,後來發展到洞房花燭。那時剛從軍隊複員的我,氣血方剛,不堪容忍這股興風作浪,於是,以學生會主席兼團委書記的名義領導學潮,抨擊了這位“陳世美”。誰知,白雲蒼狗,57年“反右”蒞臨,我被定罪為組織反黨集團,劃為“反黨分子”。
高考前我自慚形穢,不再向往外交仕途,也不敢敲北大,清華的門。在當時政治第一的高考錄取標準麵前,我隻好把自己這匹死馬當成了活馬醫治,我以學校未曾開設的英語作為背水一戰的參試課目,考場上15分鍾內完成了試卷,被蘭州大學破格以“反黨學生”有條件錄取。在錄取通知書裏,特別附著一張:“在校期間繼續接受改造。”的紅頭文件。這張紅頭文件顯然是一位貴人所附。
2009年9月17日是蘭州大學百年華誕。我懷著萬分激動的心情專程自紐約抵達蘭州參加了這一盛會,蘭州大學對我的一生義海恩山。整整50年前的9月,我破天荒地被蘭大破格錄取純屬先人積德,巧遇了貴人。
校慶期間,我在大學同學譚鎮教授的陪同下訪問了這位貴人。他就是趙天玉先生。正是《踏莎行·桃李不言花天下》中的趙書記。走進他的住所,迎接我們的趙書記已80有餘。半個世紀的久違使我們無法辨認出韶華歲月的模樣。 當我提及我是“反黨學生”時,他哈哈大笑,欣然大悟:
“幾十年來,我錄取過的學生中,有三人令人難忘。他們的優異表現均伴隨著嚴重問題,令人難取難棄:一個是中文係的小兒麻痹症雙足癱瘓者,對他我大膽地反對濫用德智體的政策,被錄取了。另一個是原蘭大副校長陳世偉右派的女兒,她被認為階級烙印特深而沒有錄取,令我內疚至今。最具爭議者就是你這個“反黨學生”,雖然你英文考分接近滿分,引起高考委員會的關注,各校爭相錄取。但一查檔案,誰也不要!因為錄取你要承擔極大的風險。後來我們想了一個辦法,對你采取了有條件的錄取,在你的錄取書中附加了“在校期間繼續接受改造。”的條件。嗬嗬,記得嗎?每學期批鬥一次。直到你上訴共青團中央後胡耀邦書記下達了甄別指示,恢複了你的團籍,我這顆懸心才安定下來。”
離開了趙天玉先生住所,那當年桃樹不在,卻一片楊柳依依,勾起綿綿離情別緒:
鷓鴣天 . 沙柳
詞 / 張永和
自幼循父誦金剛,
琴棋書畫綴文章。
未料文吏藏風險,
投文從理求真相。
出黃河,離滬江,
哈遜河畔度流放。
若非祁連屏沙暴,
何有絲路沙柳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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