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邊謙:東亞男性走向世界的榜樣級人物
近日,著名編劇汪海林老師對影視圈的明星氣質問題,發表了一番頗得民心的看法:
“我一直把我們小鮮肉的問題說成是審美安全問題......他們補充多元審美可以,但不能鼓勵年輕人往這個方向走,不能讓中國熒屏男性形象長期被窩囊廢、大傻X、小氣鬼占據。”
托分級製度的福,你看歐美那些大尺度電視劇,譬如《斯巴達克斯》 《羅馬》之類的,無一不是盡力再現他們的歐羅巴先祖雄渾、剛強的一麵。你說是為吸引收視率嗎?我覺得那是在為他們在向自己的文化氣質致敬。
所以斯拉夫人和盎格魯-撒克遜人,作為有著共同野蠻生長記憶的白種人,起碼在文化上,傾向於談得投機。以而汪老師提到的那些小鮮肉,則是注定得不到西方主流社會認可乃至受到追捧的。
而在得以在體現西方話語權的兩大媒體《人物》雜誌和《時代》周刊上,被列入世界最性感男士榜單,以及被評為封麵人物的日本演員渡邊謙,則是黃種人中得到西方主流社會推崇的成功典範。
渡邊謙這種天生異於大多數日本男性的氣質,實在很難不被人關注。
作為50後一代,那時成長起來的男演員棱角分明,濃眉大眼的出眾長相,總要和二戰後呱呱墜地的混血兒扯上關係。遠離都市,出生於新潟縣北魚沼郡的渡邊謙,看來和高緯度民係的血統緣分更深一些。
1978年中學畢業後,他隻身前往東京,尋找成為演員的機會。一個外地來的鄉下“東飄”,不是科班出身,資曆又淺,所以隻好先依附在劇團名下。作為其中成員,默默地從最基礎的龍套開始。
千裏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要不是彼時遇到了以慧眼識金著稱,後來被譽為當代戲劇的代表人物之一的蜷川幸雄,那麽渡邊謙的才華恐怕一直都不會得到重視。很快,在貴人的提攜下,他得到了相對正式的上鏡安排。
鑒於他在NHK小說劇《烈駒》和電影《海與毒藥》中表現得還不錯,手頭又來了一部投資比較大的古裝劇,因此劇組準備讓他當主演,看看效果如何。那部電視劇加入了許多新的元素,比如插入大量背景解說詞,以及啟用這位二十多歲的新人,都是大膽的嚐試。
而這一試,則徹底改變了渡邊謙的人生。
如同《編輯部的故事》中李冬寶這個角色之於葛優,NHK於1987年製播的大河劇《獨眼龍政宗》,讓渡邊謙一炮而紅。平均39.8%的收視率也讓他的形象很快家喻戶曉了起來。
和傲立於戰國亂世的那些人生贏家德川家康或是豐臣秀吉這類梟雄不同,伊達政宗並非喜怒無常的奸詐形象。由此就極大地方便了演員從個性鮮明的角度,塑造讓人印象深刻的英雄氣概。
渡邊飾演的伊達,進能在戰場上發揮出歇斯底裏式的悍勇,退可在各方勢力中明智地選擇禮讓或恭順。這種敢愛敢恨又不失機警的人物特征,是最能征服觀眾的亮點。
雖然史實當中伊達政宗身高,依據其遺骸測定,隻有1米6踩線。但人們更願意相信這個具有西方人那樣高大身材(1米83)的偉岸形象,才是伊達該有的樣子。
這就使得以後人們再提到這位智勇雙全的東北強藩開藩大名,會不由自主地腦補起渡邊年輕俊朗的麵龐。就像大家一說曹操,總會不由自主地想起鮑國安老師那樣。直到2003年,媒體調查結果顯示,日本國內最希望重播的電視劇,仍是《獨眼龍政宗》。
我不想用“就在這時,命運跟他開了個不大不小的玩笑”這種落後的旁白腔。因為誰在事業上升期被突然確診白血病,都不會認為是一件輕鬆的事。尤其是當身為演員的患者,不得不因此喪失迎來演藝生涯中真正大手筆的機會時,這就更不是什麽值得拿來雞湯的段子了。
是的,看起來真的很可惜。因為描述戰國名將上杉謙信與武田信玄在川中島惡戰的電影《天與地》,在當時不僅當時號稱是日本投資最大的史詩製作,而且於1990年上映後收獲了55億3千萬日元的驚人票房。而原定擔綱主演上杉謙信一角的渡邊,彼時或許正孤獨地躺在病房裏,這一切都與他無關。
令人頗感遺憾的是,他名字裏的"謙"字,正是為紀念有“越後之虎”稱號的上杉謙信所取。
麵對隨時可能奪走他生命的病魔,“活下去,哪怕是為了留下更多更好的作品”成了他鬥爭下去的信念。對於在銀幕上屢次成功塑造武士名將形象的渡邊來說,化療階段帶來的巨大疼痛,就像曆經惡戰留下的刀痕與箭傷,成了他掙紮在生死線上的逼真特效。
寶劍鋒從磨礪出。他接下來的人生,依然不適用諸如“上帝關上一扇門... ... 打開一扇窗”之類的話語來形容,因為迎接他的,將是一個嶄新的藝術高度。
作為“浴火重生”的武士專業戶,渡邊謙又接拍了幾部古裝劇,重新開始磨礪他的演技。終於,他的優秀特質開始被國際影視業界所發掘。
很多人如果說隻看過一部渡邊謙的作品,那幾乎就是《最後的武士》 。特別是歐美觀眾,雖然他們或許已經通過三船敏郎一幹前輩領略過日本武士剛毅、倔強的形象。但通過高科技拍攝技術,見識到身披如此精美考究的鎧甲,人物形象如此飽滿的東方騎士,應該說是空前絕後的。
渡邊定義了伊達政宗,自此以後又刷新了日本武士的內涵。
一如他對伊達的多角度詮釋效果,渡邊謙飾演的武士頭領勝元盛次,同樣不是臉譜化的單純角色。
平靜時,他能與湯姆克魯斯飾演的美國軍人一起探討作為武者的意義,聆聽大洋彼岸的傳奇故事,並傳授給他神秘的東方思維,言語間皆是深邃的禪意。
戰鬥時,作為勇士久經戰陣的特質便呼之欲出。除了精彩的劍術和一擊致人斃命的打鬥場景,在最後一刻寧可自盡也拒絕投降的決絕,才是武士精神的完美禮讚。
一經公映,好評如潮。剛在好萊塢嶄露頭角的渡邊,憑借武士內外雙修的氣質,霎時間風頭蓋過了早已紅透好萊塢的阿湯哥。為此,BBC直接將它稱為集《與狼共舞》和《七武士》之大成的優秀作品。
憑借在《最後的武士》中出色的表現,渡邊謙獲得第76屆奧斯卡金像獎最佳男配角提名,以此迅速躋身國際影壇。
講真,作為亞洲人,他的這種出名方式還不太一樣。渡邊謙自《最後的武士》以來,從未以任何一種滑稽、幽默、搞笑或是無厘頭的形象展現在觀眾麵前。他所刻畫的人物類型,一直都具備著矜持、成熟,舉手投足間落落大方的高雅印象。
與章子怡搭戲的《藝伎回憶錄》,讓他又一次參與到了向世界推廣日本文化的銀幕中去。一身君子氣派的白色西裝,讓他始終點綴著電影要交代給觀眾的內斂風範。台詞多了起來,讓人銘記的還有他低沉的嗓音。
2006年,渡邊謙重磅加盟伊斯特伍德的二戰巨作《硫磺島家書》。著力再現當年在硫磺島給美軍造成重創的日本人軍官栗林忠道。像極了一絲不苟於島上布防的栗林,作為這個角色扮演者的渡邊謙,同樣憑著嚴謹態度,對美方劇組疏於考據的布景和道具感到不滿。
於是他便親力親為,大量翻閱相關資料。從日本人的角度,以最大努力完善了這部再現曆史的電影的逼真程度。這點給大導演伊斯特伍德留下了深刻印象。
不同於很多以陽剛氣質著稱的男星,難以避免地會在後期陷入“演誰都像在演自己”的桎梏。當渡邊謙放下他一貫的強勢形象,脫離盛氣淩人的上層角色時,他依舊能運用自己獨特的演技和魅力,將觀眾拉到他訴說故事的情境中去。
電影《怒》,就是這樣一部作品。涉及凶殺、同性、社會矛盾、駐日美軍等多個話題,整個故事完全由演員們富有張力的表現擰成一股繩子。
而渡邊謙在片中飾演的父親形象,一出場就是撲麵而來的憔悴與疲憊:
沒了鎧甲與軍服,一身中年男裝的渡邊謙,悲愴地泯然眾人矣:
然後在供富裕男士們發泄欲望的場所裏,同樣身為男人,無助地尋找自己的女兒:
但曆盡艱辛把女兒從紅燈區領回來後,又得為她深陷感情漩渦不能自拔操碎了心:
除了一改往日舍我其誰的英雄形象,他在片中甚至顯得格外的消瘦和潦倒:
這種無力感,可以說與劇情裏奸淫其他某位女性角色的美國大兵,那飽滿結實的背部肌群形成了鮮明對比:
正是這樣能屈能伸的靈活,讓渡邊謙的演技一直經得起時代的考驗。2014年,他被百老匯舞台劇《國王與我》盛邀加盟。這部體現東西方文化碰撞與交融的經典劇目,幾十年裏一直被反複詮釋著,每次都會煥發新的光彩。找到渡邊謙,則必將煥發新的光芒。
然而,相比商業電影影評人,評判百老匯劇目的老油條們,在尖酸刻薄的程度上,隻能更進一籌,不會嘴下留情。雖然在歐美娛樂圈已打拚十餘年,口音頗重且年過半百的渡邊謙,還能擔此重任嗎?
如果有人對此有任何疑問,那一定是不太了解他的早年經曆。提前數月來到美國參加排練,努力糾正自己的發音,把要記住的台詞貼滿住所的牆上——渡邊謙活像是個得到第一次出場機會,拚命也要把這個角色演好的年輕人。
這種態度,不過是他一直以來敬業精神的延續。拿來麵對新的挑戰,他更是投注了多出幾倍的付出。
首場演出結束,台下掌聲雷動。紐約時報、華爾街日報等美國主流媒體,都對他讚不絕口。《國王與我》的空前成功,正式標誌著他的演藝事業獲得了圓滿的成就。
“與其趴在其安全的地方不動,不如盡力伸出手腳,看自己能夠到達怎樣的高度。人生就是無盡的抗爭,我覺得這就是人生的全部意義。”
渡邊謙喜歡花。每逢到外國拍戲,一定要買一些花來裝飾自己住的地方。“花開花落,見證著時間的流逝。”
最美的花卉,往往生長在險峻的峭壁上。此時的渡邊謙,站在個中翹楚的事業巔峰上,無論外形還是工作精神,都堪稱東亞演藝界當之無愧的榜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