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北京據說人口已經三千萬往北去了,到處烏央烏央都是人!但是如果你想找人煙稀少的公共場所總還是有的。我就可以給你指點一個去處 — 坐落在北京動物園左近的古動物館。離開人群擁來擠去的大街走進博物館大門,你就進入了另一個世界,空漠冷寂立刻從四麵八方包抄上來,走過世界各處的博物館還沒見過如此冷落的景象。大門旁一張桌子後麵的售票員呆呆地看著我。"現在有什麽展覽?"我問。"骨頭!"他把對這份工作的全部厭惡用兩個字簡練地表達了出來。我不由地笑起來,交給他二十塊錢買了門票,轉身交到收票員手裏。大廳裏一共三個人,售票員,收票員,我。
世紀之初,Sigrid Schmalzer在加州大學讀博期間到中國古脊椎動物與古人類研究所來進修了一年。那時她注意到博物館的展覽自七十年代後基本沒有什麽變動,她很可能也和我一樣體會到中國人對這些'骨頭'的極端冷漠態度。但她的第一本著作 “The People’s Peking Man: Popular Science and Human Identity in Twentieth-Century China” 卻用了'人民的北京猿人'這樣一種說法,真是很有深意。這讓人聯想起'人民藝術家'、'人民解放軍'、'人民的公仆'、'人民的好總理',這些中國人常掛在嘴邊的說法。Sigrid最初一定覺得這些說法十分怪誕,後來她終於明白'人民'的真實涵義其實是'政府',人民藝術家是被禦用的,人民解放軍是皇家軍,人民公仆是朝廷官員。所以當她了解了Peking Man的禦用猿人身份時,'人民的猿人'就成了非用不可的形容詞了。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