舌尖長在我的口中,確實有些可惜了,每天翻動著的是最平淡的家常飯菜,幾十年了,自認為世間最美味的佳肴不過是一盤芹菜炒肉絲,百吃,百吃不厭。確實不明白,周立波(作家,非時下名角)老先生,為什麽創造一個吃香喝辣詞來,海鮮生猛,肯定是鮮;野味山珍,肯定是香,怎麽也和那辣子沾不上邊,看來老先生肯定和我一樣,還以為這吃香喝辣就是舌尖的高級享受,不知道什麽才是真正的美味佳肴。
童年的記憶中的舌尖,除了盤芹菜炒肉絲,真想不出別的什麽。那家小酒館,在小鎮的小街深處,沿街排著幾個磚砌的炒菜的灶。小酒館的一旁,是一燒開水的老虎灶,每每提著開水瓶打開水時,常見叼著煙,眯著眼,歪戴著帽,飛快的翻動鍋和勺的小胡子師傅,在鍋中的火焰還在跳躍時,菜已裝盛到碟中。那飄散出來的香味,強烈地刺激舌尖上的味覺神經,要不然巴浦洛夫偉大呢,我須吞咽著自己的口水。記得父親有次,叫了份芹菜炒肉絲回來,第一次吃到真正意義上的飯店炒菜,就憑剩的一點汁,又吃了一碗飯。不久後,隻和哥哥兩人在家時,同樣花了五毛錢,炒了盤芹菜炒肉絲,吃了兩頓,好象還記得父親回來後,說我們有些浪費。確實,那個年代,一個壯勞力幹一天活,也就能掙那麽多,五毛錢,這還是在比較富的生產隊。一個芹菜炒肉絲,就讓我魂牽夢繞了一輩子,有時會想,如果父親那天叫回來的是一個別樣的炒菜,不知自己是否還會對芹菜炒肉絲情有獨鍾。 記得那時祖父曾給我們講過一故事,什麽最好吃?是"ji",我們當時就說爺爺騙人,這家裏養的雞,怎麽能使最好吃呢。 爺爺說,不是母雞的"雞",而是饑餓的"饑",當你饑餓時,什麽都好吃,所以"ji"最好吃。祖父是二三線城市殷實的資本家,天災,戰爭,以及後來一係列,反正到我們這,已是什麽都沒有了。問過爺爺,他覺的,什麽好吃?他說,魚唇!大了才明白,魚唇屬於海味八珍,高檔食品,還是爺爺厲害,又可惜了我的舌尖,生的太晚,沒能隨爺爺豐富豐富味覺神經。 雖然,物質貧乏,但總歸是孩子,還是比較挑食的,這個習慣一直到上大學後才改變。剛到北方,不習慣吃麵食,那饅頭從左邊嚼到右邊,又從右邊嚼到左邊,就是不往中間的食管去,好在北方同學也咽不下一粒一粒的米飯,用細糧麵票換粗糧米票皆大歡喜。那所謂的菜,簡直是對我舌尖的采取饑餓療法,等到學期結束,回家時,已是牙好胃口好,吃嘛,嘛香。風卷殘雲,當覺得吃多時,已是太多了。那段時間,舌尖從事的是最基本的功能,攪拌吞咽。 等工作以後,舌尖才開始有點發揮應有的作用。那時的餐館基本都具有很深的地方烙印,即使是老子號,普通人也相對能夠接受。走南闖北地去了不少地方,舌尖也品過不少地方特色。這人過中年,口味越來越淡,幾片麵包,一盆沙拉,也是一頓飯。非富非貴得常人,我的舌尖我做主,舌尖上最愛跳躍的還是那盤芹菜炒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