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轉機
鄭菊把吳江約出來吃飯，她覺得應該和吳江好好談談。說起來他們倆大學同班四年交往並不算多，那會兒吳江一個勁地追求班上一個來自上海，姓林的女同學，他眼裏隻有嬌滴滴的林妹妹，根本沒注意過鄭菊，可惜吳江不是現代賈寶玉。臨畢業前那林妹妹神速地搭上了一個要去日本留學的本係青年助教，一畢業人家就唱著樹上的鳥兒成雙對，雙雙東渡扶桑去了，隻把葬花的任務留給了吳江。吳江這兩年半的男仆生涯也到了頭，一段願打願挨的戀情終於化作一腔淚水。鄭菊趁機鼓動吳江南下深圳，其實鄭菊心裏還挺感謝那個上海女同學的，因為她走的正是時候。
現在公司人心不穩，幾個香港來的主管都躲到酒店裏望風，隨時準備走路，老板又回香港了，不知什麽時候回來，連秦虹這個老板的情人都摸不到公司的底細。隻有鄭菊心裏踏實得很，因為是鄭菊的一個親戚給Laurence 引薦一個人，這個人可以讓公司安然無憂地在這裏做生意，而且合作的一些細節她也知道了，所以她要抓住機會把吳江拉上來，搶占住主管的位子，那幾個香港仔待不了幾天了。
吳江可沒有鄭菊那麽多心計，他這個人有點得過且過，沒什麽野心。聽鄭菊跟他講了半天，他自己一點也不上心，做不做主管沒所謂，他覺得現在挺好，日子過得挺自在。作了主管還得被老板督著，要完成業績指標，再說他也不願意逼迫下屬去做事，主管夾在老板和業務員中間，做不好兩邊受氣。
兩個人，兩樣心思，鄭菊心裏這個氣，深圳這地方哪個人不是想著拚命撈錢往上爬呀，怎麽就吳江的腦子不開竅呢，真拿他沒轍。鄭菊歎了口氣，誰讓自己偏偏就喜歡他呢，上輩子欠他的吧。吳江對錢財大大咧咧，滿不在乎，也不花心亂搞，這正是讓鄭菊中意他的地方，要是一個整天算計錢，小肚雞腸再心花花的男人，鄭菊也看不上。看來還得自己想辦法，總之得把吳江擺在主管的位置上，以後公司裏她才能占到優勢，秦虹有什麽，也就是仗著她是老板的情人，上過床，一個大專生，除了會撒嗲還有什麽本事。
鄭菊這裏緊著忙活，吳江倒好，他玩兒去了，拉上一夥人去蛇口的南海酒店吃飯，小梅沙下海遊泳，日子過得逍遙自在。
誌偉可是急得上火，嘴角起泡。現有的兩個客戶，舒敏和九州公司的老總倒還好，
都沒催他，可是之前他爬了幾棟樓才遊說來的幾家公司正等著他安排簽合同呢。要是知道公司現在這樣，肯定跑了，他實在不甘心自己辛辛苦苦找來的客戶就這麽丟了。怎麽辦？秦虹靠不住，吳江不見蹤影，隻有找陳萍商量對策。
陳萍帶誌偉去見她們公司的經理，這經理是個香港人，他告訴誌偉，可以帶新客人來這裏開戶，現在別家公司開了戶的客人必須平掉所有的倉位，才能移倉過來。誌偉搖頭說，不行，現在已經鎖倉了，浮虧兩萬多，如果砍掉就是實虧了。他不能這樣做，他還想為客人拆鎖解救，把損失補回來呢。那位經理聳下肩，兩手向外一攤：“隨便你。”
誌偉氣惱至極，扭頭就走。陳萍追出來勸他也沒用。陳萍把誌偉拉到樓下的西餐廳裏坐下，接著勸他，拆鎖不是那麽簡單的，能力不夠的不敢拆，搞不好越拆越大，整個倉就搞死了。誌偉也明白事情不容易，可是如果輕易就斬倉的話，他沒法向客人交代，舒敏那麽信任他，他怎麽對舒敏解釋啊。陳萍忽然想起什麽來，“對了，我去跟鍾先生說說，他很好說話。”誌偉半信半疑，“能行嗎？”陳萍說：“試試看。”說完就站起身來，“你在這裏等我一會兒。”
誌偉坐在西餐廳裏，看著水機顯示屏裏不停跳動的匯價，心神不定。過了大約五分鍾，誌偉的呼機響了，他到服務台借電話打回去，是陳萍的聲音，“你快上來吧，鍾先生要見你。”誌偉又回到樓上的辦公室，陳萍在門外正等著他呢。誌偉心裏忐忑不安地跟著陳萍進去，直接走到旁邊一間獨立的辦公室門前，陳萍敲了一下門，跟著就推開門。誌偉向裏麵望去，見裏麵有三個人，兩隻長沙發相對而放，各坐著一個人，靠窗有一個大班台，後麵是一個中年人，在他的右手食指和中指之間夾著隻雪茄，他站起身來，看上去身材很健壯，麵龐飽滿，氣色紅潤。他向站在門口的陳萍和誌偉招呼道：“都進來吧。”
誌偉覺得這個人身上有一股豪氣，神情中帶出一種豁達不羈的味道。他用一種長者對待年輕人的語氣對誌偉說道：“我聽陳萍說了你的事情，你有什麽打算？”
誌偉沉吟了一下，才說：“我不想讓我的客人受損失，另外我還沒離開我現在的公司，如果在兩邊帶客人可能也不太好。。。”誌偉不想讓人以為他腳踩兩隻船。
鍾先生注視著誌偉，聽他講完，點了下頭，“你現在的公司叫什麽？”
誌偉說是大通國際，鍾先生向坐在沙發上的兩個人看看，交換了一下眼神，三個人都笑了，鍾先生看著誌偉說，“沒問題，你盡管帶客人來這邊開戶做單，大通那邊你不用擔心。”
坐在沙發上的一個瘦高個笑著對誌偉說，“你那邊的公司很快也是我們的了，鍾先生已經決定了要把大通收過來，你算是第一個過來的人。”
陳萍忍不住叫起來，“哎呀，那太好了！這下問題都解決了，我們就是同一家公司的人了。”
聽到這幾句話，誌偉的焦慮擔心全都消散了。鍾先生麵帶微笑，看著誌偉和陳萍開心的樣子，說：“過幾天，公司要調整一下，改天你們倆跟我一起吃飯”，他從大班台後麵走過來，伸出左手拍拍誌偉的肩，“不錯，好好幹，你得感謝陳萍，這小姑娘可是很用心的幫你啊。”
誌偉的煩惱解決了，不過他還是不太明白，這鍾先生像一位長輩，寬厚溫和，就是有一點官氣，不像是一個純粹的生意人。其實誌偉還是閱曆太淺，沒有意識到在鍾先生身上更多的是江湖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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