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期待時間背負一切漸漸走遠。
已經過去十多天了,民間電視頻道也開始播放普通娛樂節目。
3.11那天的記憶,若不是努力想起,也有些模糊了。
當時正在跟同學講電話,訴苦到共通處,情緒亢奮。突然晃了起來,趕緊掛斷隨手抓個墊子護住頭蹲在角落裏。以為晃晃就過去了,跟前天一樣,當時我走在小橋上看池水,也是接到同學電話說地震了,你在哪兒?我說沒感覺啊,你是不是又胖了呢!
這次跟以往的完全不同,是從未經曆過的劇烈,整幢房子顛簸如在大風浪裏,稀裏嘩啦說不清是來自哪裏的聲音。頭頂的吊燈甩成180度,又聽見旁邊客廳裏一片劈劈啪啪破碎的聲音,我以為窗玻璃都碎了,心想房子一定會塌,這次死定了,到時候挖我出來會不會很難看。時間太長了,我開始失聲尖叫,而地震也一直冷酷的晃到我大腦空白精神瀕臨崩潰,什麽都不能想。
像是過了幾世那麽久,終於消停了一下。牢記地震時不要立刻外逃的教誨,因為會被飛下來的磚頭瓦塊或者倒塌的圍牆砸到。可是我沒有勇氣返回客廳,那許多書架如果這時到下來,我就徹底肉餅了。
顫抖的手打開窗,看到四鄰已經出來,扶老攜幼地拿著包站在自家門口。
我也趕緊拿了棉衣抱了狗丫跳出去跑到房前的空地上,鄰居家太太扶著牆跑過來,抱住我大哭。早被嚇得失神的我又安慰她,狗丫拚命掙脫跑開,我追她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光著腳。
小心地挪到門口換上雨鞋,想進去拿救急包,幾個強烈的餘震襲來,嚇得我又跑回空地。
居委會有人過來招呼我們到集會所去避難,但大家都很驚慌,沒有進屋,先坐在門前的公園裏。給娃爹打電話,沒人接,趕緊切換到電視上,看到他們公司的樓安然無恙,心裏稍安。再去接女兒,老師已經領他們去體育館避難,孩子們都蹲在地上,幾個女孩子已經忍不住放聲大哭。
天完全陰了,零星雪花飄著,又轉成風吹雪,霎時就積了一層。我們隻得退到屋子裏,餘震又來了幾次,燈油爐子點著又被熄滅,如此幾次,幹脆不點了。
住得近的人回去把被子抱過來給老人和孩子蓋上。
我也壯膽回去拿了衣服和被子,廚房一片狼藉,所幸碗櫃都是防震鎖,沒有東西摔下來,但抽屜都開了,如果當時我在廚房,肯定會被擠傷。巨大的冰箱居然被挪動了幾十公分,嚴嚴實實地擋住通道。
那夜我們沒敢點爐子,大家盡量擠在一起或坐或躺。圍在一個手搖發電的應急燈旁聽收音機。到黃昏外麵的人陸續回來我們才知道發生海嘯,說機場的樓全部被淹,又聽到市區不遠處發現幾百具屍體,我們其中有個人的女兒也在那兒不遠處工作,丈夫還沒回來的妻子不停的撥打電話卻根本接不通……
有個家裏太陽能發電的冒險跑回去給大家做了飯團,大約是夜裏2點多吧。吃了熱東西後感覺好受些,有人繼續低聲交談,有人坐在門口準備隨時逃走。我實在撐不住也睡過去了,後半夜還聽到有輕微的鼾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