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瀛風俗考之混浴篇(下)將軍的悲劇

來源: 千帆舞於 2011-02-07 07:22:53 [檔案] [博客] [舊帖] [給我悄悄話] 本文已被閱讀：次 (8571 byt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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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浴前篇裏提到過江戶的“湯船”，就是把浴槽放船裏出海拉客，有無湯女在側考證未果。隻看到一圖，一人全裸在船上溜達，另一正懸在半空，屁股在外麵。船靠岸，岸上定是人來人往熙熙攘攘。

諸位看官此時一定覺得這江戶太淫太亂套了，非也非也。德川幕府恰恰是整風最嚴厲的一個朝代。家康隱忍幾十年，終於從豐臣秀吉那裏奪了江山，幕府垂簾。接著照搬儒教。

說起來日本雖然很早就開始吸收中國大陸文化，但卻唯獨對儒學不甚感興趣，而且他們認為自己是被排斥在大中華文化圈子外的夷狄，堅決不接受冊封，對大陸文化既崇敬又怕被同化。到江戶政府算是沒辦法必須用儒教來治理國家，但這個教養其實也隻停留在官宦貴族人家，官辦，私塾的學費都是普通人承受不起的。這大概也是日本文化裏至今仍保留著一些很原始，也可以說是野性的主要原因。混浴這事兒就是你放你的火，我點我的燈。

幕府的幹預政策主要有：不許武士進入，每家擁有湯女不得超過3人，嚴禁客人留宿，違者處刑。不得不男女混浴的錢湯，也必須穿上兜檔布才能進去等等。除此之外還經常搞突擊掃黃，一次就幾百家的抄了。可是這麽幹最終有什麽效果呢，苦的還是窮苦人。前麵說了，湯女不同遊女，有的就是為了討生活純體力搓澡。錢湯被查封，生活無著落，隻能被逼上梁山，下海成了遊女，即妓女。湯女沒有了，澡堂還是要開的，又出來立茶女，晚上不讓住宿，那就改歌舞，陪伴有舞女。

其實幕府一再整頓混浴錢湯，固然有禮教問題，但比亂風紀更嚴重的是混浴引起的傳染性皮膚病，性病。德川家康就患有淋病。當時這種病不算什麽令人難堪的病症，所以他的病狀和治療過程都詳細記載在各類史書裏。按說貴為將軍應該不會去錢湯這種肮髒地方泡下等娼妓，又有人考證說這是跟歌舞伎演員亂搞的結果。歌舞伎的原始形狀是一群跳大神的巫女，流浪藝人，遊女組成歌舞團，賣藝兼賣身全國巡回演出。這個詞的本意據說是傾斜的意思，用現在的話形容就是跳舞時歪著身子搖頭晃腦，跟嗑藥似的。這種顛覆傳統的勁歌狂舞人氣急升，粉絲眾多。幾乎是跟錢湯並排的重大娛樂。德川家康年屆花甲，倒很前衛，迷上這時代搖滾樂，跟他一貫的胖乎乎，穩穩的老狐狸形象有點不符。可惜他功勞偉業大半生，這一疏忽，染上絕症痛了十多年才死。

最後一次混浴禁令是在明治維新的前一年，第二年幕府就不存在了，自然所有的禁令都作廢掉，混浴錢湯又照常營業。

明治政府對混浴的態度也是嚴格取締，及至昭和。然而二戰徹底慘敗後的第六個年頭，廢墟一片，經濟蕭條，國家的前途渺茫。在德川家康指揮人填海造田的銀座，又出現了豪華錢湯。招湯女的時候，被貧困和饑餓折磨得失去一切自尊的女人們，應召隊伍長得延綿幾條街。

當然這樣昂貴的服務不是一般人能享受得起的，客人中也不乏名人。湯女也有自己的名片，上麵居然印著“鑿泉工業股份”或“手動商事會社”，為的是客人拿了回家也不會被老婆懷疑，畢竟名人比普通人更多擔負著社會影響和家庭圓滿的責任。

又過了幾個十年的如今，混浴錢湯早已不見，普通的錢湯還零星存在於城市裏的角落，客人也已極少，且都是高齡老者，去錢湯的主要目的是為了能跟老相識聊天。看過獲奧斯卡獎電影《入殮師》的人大概都記得男女主人公經常去的那家澡堂，老錢湯大部分就是那個樣子。門口買票，各進各的門。但據說有些錢湯的構造仍是明治時期櫃台高高在上，管理人能看到兩方的更衣室，大概是為了防盜吧。常去的本地人可能早已習慣管理人的注視，更衣旁若無人。據說某日有外國人光顧，正脫著衣服，突然發現上方有個老太太目光炯炯的盯著自己，大驚，套上衣服狼狽出逃，也是個很有趣的題外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