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咖啡 BY阿方
（一）
對我來說，咖啡是生活，也是工作。
上班第一件事，就是衝咖啡。燙過白瓷杯，取兩大勺上好咖啡粉，用滾鮮開水，當頭激衝。眼見杯裏雲水糾纏，熱浪騰霧，煞是壯觀好看。也有赤褐色泡沫泛起，鋼精小匙一攪，便消失。
剛衝好不能喝，太燙。正好騰出手紮領帶，開電腦，收發信件。忙乎三五分鍾，一試杯壁，溫度正好。於是閉目，引頸一快，杯空湯盡。人立刻也如醍醐灌頂，神清智明。
我喝咖啡不加糖，也不加奶。說是苦咖啡，還不確切。因為濃，太濃，所以苦得傷心，苦得肉痛。四川人用“刮苦”來形容苦的程度，“刮腸剔骨”的苦，的確是苦的極至。
也許水溫太高，這咖啡就沒香氣。據說衝咖啡的最佳溫度是８３度，水溫低一分咖啡無味，水溫高一分咖啡不香。
我理解是高溫把咖啡香封閉了，藏了起來。它的靈附著在苦味裏，滲透到飲者的骨裏魂裏。
它會被釋放的，“刮苦”也許就是咖啡香。
（二）
那年困頓於川北一小城。大冬天，窗外朔風凜冽。女友從京城輾轉來探望，帶來罐裝咖啡。單身宿舍簡陋，用實驗室的燒杯煮咖啡。
１千瓦的紅泥小電爐，一圈一圈紅紅地向外發射著溫暖。
燒杯裏煮著咖啡，爐邊烤著饅頭片，感到暖和。
咖啡開始沸騰，氤氳飄搖，濃濃咖啡香。
問那些青燈如豆，寒冷夜晚，如何消磨？
便翻開日記本，給她看零星寫下的長短句：
“不忍夢闌殘酒醒，冷雨穿窗入孤齋。”
搖頭，說太落暮，象咖啡，“苦”。
於是問卦於書。
書上說咖啡象征生活。她說愛喝咖啡的人，一定愛生活，沒有道理沉淪。
她打開“葉甫蓋尼。奧涅金”，給我念：
“茶炊裏煮著茶
爐子上燉著肉湯
還有一個主婦
是的，還有一個主婦
這就是生活……”
（三）
咖啡和肉湯，都是生活。
既然選擇了咖啡，那就愛咖啡，愛現在的生活：
天天要喝的苦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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