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場的家屬宿舍是一並七、八間,三排的紅磚平房,這裏住著二十幾戶的農場職工。這些房子很大的不同於農家住房,並排的房都是連接著在一起的,前後都有很大的院子,彼此隻有一堵單行磚牆,而且很矮,左右的鄰居站在各自的院子裏便可交談。那院牆雖然矮,可家家戶戶的院子都有不少的營生,養豬、養雞鴨鵝、也有養兔子的,很是有些農家院落的意思了。記得那時叔父家養了一隻黑色的豬,比起部隊院裏炊事班養的大花來胖了許多許多。那大花可能是喂得不好,經常拱出圈來在院子裏遊走,我們院裏的幾個孩子見了,常常尾隨了大花,突然的急速快跑幾步,一躍便騎在那大花的背上,頓時惹得大花大聲尖叫,胡亂跑起來直到甩掉背上的人,跑在一旁生氣地哼哼。而叔父家黑豬卻總是肥肥地懶懶地躺在豬圈裏的一處較為幹淨的稻草上,即便我拿了吃的喊著喂它,它也隻是睜開一隻眼看了一下幾有睡去,我懷疑那豬是剛剛吃了酒糟的緣故。見那豬不理我,我便會拿起一把蒲葉扇子,對著在豬圈旁放著的一個大的酒糟甕上麵飛舞著的數十隻蒼蠅一通亂扇,耳朵裏聽的見“叮”“ 叮”的蒼蠅撞擊扇子的聲音,心裏麵想著安徒生的勇敢的小裁縫一下打死七個故事。
九頂山裏應該比城市涼爽些,可正午的陽光照射依然很曬很熱,許多的大人亦或孩子都有午睡的習慣。記憶裏那時每逢驕陽似火的正午,堂弟不是在睡午覺就是不知跑到什麽地方去了。剩下我一個人,無聊得總是去惹那隻從不肯站起來的大黑豬,或者去和矮牆下堂弟養的一隻兔子玩。那兔子叫青紫蘭兔,據說的是國外引進的一個品種。在毒日下,我從牆邊揪了草順著鐵絲編兔籠的門遞進去,那青紫蘭跳過來聞聞,又走開。如果我去了胡蘿卜喂它,它便很快“哢” “哢”磕起來,鼻子上下抽動不協調地配合著嘴的咀嚼。那時通常我會看了發呆,直到眼前的一切變得灰黃晦暗起來,意識到自己是被太陽曬暈了,站起身來,回到房裏,一口氣喝掉一大杯子冰涼的井水,意識才慢慢的清醒過來。
其實,那時最好玩的時候應該是晚上。通常晚飯後,孩子們便會不約而同地聚集在一起。有人便喊起來,“喝水”“每個人都喝水”“喝得越多越好”。於是幾個人便來到誰家的院子裏,用手壓的水龍頭抽出地下的井水來,每個人都使勁喝,喝得肚子飽飽的。之後便弄來些報紙,或坐在門口的石階、或蹲在院子裏疊起蟋蟀簍來。天漸漸黑起來,也是我們開始行動的時候,有人拿了雪亮亮的手電,來到場部附近一處有許多的亂石和一個廢棄的殘破鏽蝕的拖拉機架子的空地,每個人都豎起耳朵,仔細辨認著來自草從中的發出叫聲的蟋蟀的方位。 “我不行了,憋不住了”“快快,這裏,這裏,往這裏照”“放水、放水”“罩住,罩住”。梅有時會和我們一起來,但她不會離我們很近,她隻是遠遠的望著她的年齡比我們小些的弟弟和一群在那裏忙忙亂亂著的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