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在大學第一個暑假,帶回了香蕉,菠蘿,還有椰子糖等等吃食。隨之帶來的就是他翻來覆去的一句“嗨嗨,老板, 來碗泡菜, 泡菜,泡菜。
這一句什麽意義也沒有的話,我一記就是將近三十年。現在想來,究竟是它一種來自異地引起的的新奇的感覺. 讓一個小女孩琢磨出了哥哥上大學的地方的繁華和洋氣。那時候不知道 “老板”是什麽意思,更為加重了這種感覺。這個老板歌,多年之後才知道是高淩風的歌曲“泡菜的故事”。
洋氣的直觀,就是在那個暑假裏媽媽一直不斷要求哥哥穿上一件長一點的短褲。 那條能在廣州大街上穿的短褲子在我們那個小地方雖說算不上傷風敗俗,但已經足夠讓媽媽感覺到不舒服了。於是他們倆一暑假都在鬧別扭:媽媽不停地嘮叨,十六歲的大哥脖子一擰就走人。哥哥那種青少年的叛逆形象,在我小小的模糊的心裏也很深刻。 現在, 兒子看到年長的孩子做點怪異的動作, 會羨慕地說一句“ cool!” 。對,就是這個“酷”字。
說起這來,媽媽的方式簡單而粗暴,講話藝術遠遠不如我的姥爺。媽媽年輕時一次穿著裙子看姥爺,裙子可能是短了些,姥爺看了連聲問:“沒布票了嗎 , 沒布票了嗎 , 把我的拿去。”結果媽媽從此一輩子再也不穿裙子和短腿褲. 怎麽說, 怎麽勸都不再穿。 她寧願夏天在家裏的時候把褲腿卷起來也不穿短腿褲,被我們恥笑也不為所動。
在這不離口的泡菜聲中,大哥沒忘這個小他太多的妹妹,給我帶回一頂白底粉花的太陽帽, 一擰就能折成圓片片的那種。戴在頭上,陽光透過細細的布,感覺變了一種味道。那個味道,一個小女孩那時候聞起來,叫做與眾不同。除了我點名要的塑料鉛筆盒,還帶給我一個塑料皮作的夾子,打開,一麵別著梳子 ,一麵嵌著圓鏡子。記得我接過來,立刻就跑到小娟家裏去了。那時候我開始明白了一個人生的道理:好東西要是不給小夥伴炫耀,就等於沒有。
那個暑假,大哥還教我一首歌“晚風輕拂澎湖灣,白浪逐沙灘。。。”,隻覺得這首歌很不一樣,有種異樣的美。 我們那時候在唱什麽呢?記得剛從師範畢業的石老師彈著管風琴,或歡快或深情款款地領唱, “小鳥在前麵領路,風啊吹向遠方,我們像春天一樣,來到花園裏,來到草地上。鮮豔的紅領巾,美麗的衣裳。。。。。跳啊跳啊跳啊!。。”
兒時受到的灌輸,長大了理智上也許會明白其所以然。但鮮豔的紅領巾,還會永遠讓我覺得是一種朝氣的象征,是一種幸福的象征。有一次和一個從羅馬尼亞來小夥子在學校後山hiking, 問他戴過紅領巾沒有,“Of course"他輕輕帶過,不願討論這個話題。他摘下一朵嫩黃的花,在我天藍的體恤衫上比劃。他的眼睛淡藍而憂鬱, 和他一樣,有種柔弱的氣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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