脂豔齋之葉泥泥《愛情暫經過》
結
“您真是做父親的楷模啊！”司機滿臉堆笑的讚。
他伸手推了推已經很整齊略白的鬢角，望著窗外沒有接話。
快到年關，路上卻有點冷清，想必大都進城采購去了。司機雖然有些年紀，卻愛聽吐字不清的快速流行歌曲，此刻音樂台裏亂哄哄地唱情愛混著肉麻的解說，充滿在這樣一部嚴肅豪華的車裏。俗話說主善被奴欺，他的車更像是司機自己的家車，孩子們的背包，甚至老婆的外套都放在那裏。
他的樣子與其說神采不減當年，不如用慈祥威嚴來形容更妥當。
機場永遠是混亂熙攘的，穿梭在陌生的過客中，找個不起眼的地方靜靜地看乘客陸續出來，一直看到失望。生意場上老謀深算的他居然虔誠地跑到這裏來撞大運，跟廟裏求簽差不多，反正都是安慰自己，也許奇跡還會發生呢，就像當初遇到她一樣。
承
萬家燈火的窗外，燈火昏黃的室內。
“我，回去了。”聲音很輕，卻很堅決。
這個態度反倒讓他有些措手不及，剛伸進抽屜的手就硬在那兒。
“去哪裏？”
“回家啊！”她笑了，彎彎的眼睛濺出點點綠光，他常說這是狐狸眼。
“那，你以後還來看我嗎？”他覺得自己問話愚蠢之至。
“換個地方也許吧……”
“對對，我正這麽想，去別處買房子，我們……”
“哈哈哈”她笑了起來“我自己都不知道那是什麽地方，你又都計劃好了？”
外麵刮起風，嗚嗚作響，屋子裏靜得隻剩兩個人的呼吸。
“回去找個年紀相當的小男孩？”明知道要被嘲笑，他還是說了這句蠢話。
“還沒計劃呢，不過我會把這事兒放在前幾項。”她恢複漫不經心的神態。
“我擔心……”
“你擔心什麽呢，擔心你給的起點太高，我會嫁不出去？哈哈哈哈。”
“對不起……”他臉上突然布滿易水寒式悲壯。
屋子裏光線很暗，燈在另一個角落，她看不到他的眼睛已經泛起淚光。
抽屜裏放著開好的現金支票，另一個公司也已經注冊好，他以為掌握了全部。甚至料定她會號啕抖成風中的黃葉。
“對不起什麽呢？該我說謝謝才是啊，像你這樣的男人，恨不能享用終生。”她笑。
他無語呆呆地看著她，神色有些淒惶。
“別先把自己放在悲劇裏好不好？裝嫩，騙我心疼。”她說的很輕鬆，但聲音卻有點幹澀。
她的反應卻完全出乎預料，這讓他感到失落並且慌亂。
“你爸爸已經對我下了逐客令，說不許再踏進這個城市一步。”
“什麽？！爸爸知道了？怎麽會呢！”
“對不起，我太大意了，都怪我……”
她想起那天他太太去她家做客，並無任何異常表情，她們還說了幾句話，正常的很。
“那天她去我家，難道就是為了這事兒？”
“不，她是去代我賠罪。”
她突然感到渾身發冷，無論如何她沒法想象當時那個慈祥的中年婦人跟她親切拉家常的時候，其實心裏裝著天大的秘密。
“幸好我從來沒想過把你據為己有……”她喃喃自語。他太太的情況她大概知道些。勢力不是很大，族群卻龐大的很，城中親戚三百六，鄉下七百二差不多。即使是現在，族長的勢力也很強的。沉豬籠這麽誇張當然不會，但他從此會被打壓得一蹶不振是肯定的。而我們連將來的話都沒有說過一句。如果我們堅持，那就意味著要跟幾百個人作戰一輩子……天！想到這裏她驚恐且絕望。
“我爸太霸道了，怎麽可以違章辦事呢！”
“我暫時離開一陣子，等他氣消了，再回來。我到哪裏都沒事的，隻擔心你……”他有些說不下去。
“你會一直想著我嗎？”她很認真的問。
“一直不敢保證，但一定會很想你。”他說著竟感到一陣衝動。
她笑著靠過來，像小貓一樣拱著他的臉，他貪婪地俯在領口嗅那再熟悉不過的氣息，心被絕望擰得生疼。
“你就不要想我了，心電感應我會痛，會早死。”
“那好吧，我在你垂危之時想你，讓你起死回生。”
結
“爸爸！”
女兒當他是偶像，一出來就笑得花枝亂顫狂喊，他在那裏揮揮手，空洞落寞地笑。
“你放心吧，像我這麽聰明的人，找了誰，都會幸福的。”仿佛聽到她毫無城府的大笑。
誰說不想你，
誰說不愛你，
誰說不想和你在一起，
但是親愛的你，請你不要忘記，
我把那全部的我給了全部的你……
他竟然重複著剛才收音機裏聽的那首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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