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點了一支煙,開了門,站在樓梯邊向下觀望。對麵的方玲和陳嫣也出來了,陳嫣穿著睡衣,嫵媚橫生地站在方玲身後,偷偷地向我傳送著撩人的秋波。
警察開始大聲地喊話,說是附近有持槍的劫匪出沒,要我們合作,立即返回寓所,鎖好門窗。看來要弄清發生了什麽事得等到明天早上了。我回到家中,鎖了門,一麵在廚房裏抽煙,一麵還幻想著陳嫣誘人的軀體。有時候我覺得,這種幻想已經成了一種習慣,一種強迫症,一種每天都要服用才能維持生命的藥。它幫助我擺脫令人恐懼的哲思以及令人沮喪的生活,仿佛是一支針,正正紮在現實的麻木上,會痛,也給我生命的鮮活。
我隻是不知道,這痛與鮮活還能維持多久。
我回到臥室的時候,眼前的景象讓我吃了一驚。
——陳嫣正婀娜地坐在我的床頭,嘴裏咬著一隻發卡,用雙手盤起秀美的長發。
“你……什麽時候進來的?”我迷惑地問。
“你們都盯著警察的時候。”陳嫣笑著說。
“你的膽子可真大,你就不怕被人看見嗎?”
“是有人看見了,就是那個喊話的警察帥哥,隻要他不說,沒有人會知道。”陳嫣俏皮地說。
“那方玲呢?你們一起出來的,你沒回去,她一定知道。”
“放心吧,她很害怕,早就跑回去,把自己鎖在臥室了。”
“她很害怕,那你呢?你不怕嗎?”我一麵說,一麵坐在了陳嫣的身邊。
“我也怕啊。”陳嫣說,“所以過來跟你一起睡。先說好了,今天晚上你可不許碰我,我明天……”
陳嫣的話沒有說完,因為我已經吻上了她的嘴唇。
第二天早晨,人們都比平時早起,聚集在天井裏,嘰嘰喳喳地討論昨晚的大場麵。站在人群中心的是住在102的簡傑,看來,他是這次事件的主角。
簡傑是個二十六七歲的小夥子,身材不高,樣貌平平,最大的特點是成天總夢想著要找一個白人女孩做女朋友。他說白人女孩喜歡身材健壯的,於是就天天去健身房,又說她們喜歡膚色黝黑的,於是就去海灘一連tan了七天,黑是黑了,可脫了一層皮以後,反倒成了黑一塊,白一塊的花臉。他還常去酒吧,每次回來,總是口沫橫飛地向我們吹噓金發碧眼的姑娘們如何跟他搭訕,並且還下了結論——酒吧裏的洋妞都喜歡中國人,因為那裏中國人少,物以稀為貴。這個結論是否成立,沒有人知道,但的確是給了他堅持的力量,至少到現在為止,他的夢想還沒有動搖。
——簡傑昨天晚上被人打劫了,就在公寓前的停車位。劫匪是一個身材高大的黑人,他用手槍隔著車窗指著簡傑的頭,威脅他交出身上所有的財物。簡傑嚇得魂飛魄散,把錢包,手表,手機一股腦兒奉上,差點兒連車鑰匙也扔了出去。劫匪跑了,簡傑忙不迭地奔回家裏,哆哆嗦嗦地報了警。事情就是這麽簡單,沒有半點曲折,唯一的意外,大概就是劫匪動用了槍支。搶劫在布魯斯街上是一件司空見慣的事,被搶劫也因此而變得平淡無奇,在這裏住久了,你自然而然就會發展出辨別劫匪的能力,容貌,衣著,姿勢,語言……甚至氣味,都會透露出危險的信息,動物的本能會幫助你逃避敵害,趨吉避凶。然而,總會有犧牲品,否則,掠食者們就會瀕臨滅絕。我希望他們滅絕,可惜事實卻截然相反,掠食者們從來不曾,而且永遠也不會滅絕,如果沒有犧牲品,他們隻會愈加窮凶極惡,製造更大破壞與毀滅。
——簡傑仍然驚魂未定地在唐叔家裏訴苦,我也去了唐叔家,表達我的關心和慰問。請閱讀更多我的博客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