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布魯斯(六)

——陳嫣還在我懷裏酣睡,我卻早早醒來,斑駁的陽光與樹影在窗簾上靈動地搖曳,大概,就是他們驚擾了我的美夢。

四下裏還是靜悄悄的,卻有輕輕的敲門聲傳來。這周末的大清早,會是誰呢?

我小心地從陳嫣的頸下抽出胳膊,用薄被蓋好她赤裸而柔美的身軀,然後迅速穿上短褲,來到了門邊。透過貓眼,我看到202的老米站在門外,白色的背心,黃色的短褲,人字拖鞋,手裏還搖著一把蒲扇。他的形象立馬讓我想起了上海的小弄堂裏,在民居外納涼的叔伯們。這個念頭大概也不算是冤枉了他,因為他正是上海人,也已經五十幾歲了。

我回頭看了看臥室,門是掩著的,於是開了鎖,探出頭去。

“嗨,老米,你早啊。”

“你早你早,沒打擾你休息吧?”老米笑著說。

“沒有沒有,我正準備起床呢,天亮得早,陽光晃眼,反正也睡不著……對了,你有什麽事嗎?”

“啊……其實也沒什麽事,就是我們幾個吧,組了個菜組,問問你要不要參加。”

菜組這個名詞我是知道的,就是幾個人搭夥,天不亮就起來,到很遠的農貿市場去批發蔬菜水果,或是蛋禽肉類,回來以後再自行分配,這樣做可以省下超級市場賺取的差價。這事一直在進行的,但是老米從來沒有算上我,今天頗有點太陽從西邊出來的感覺。

“這樣啊……好吧,算我一個。”我說。

“那好那好……菜都在下麵,要不,你去挑挑?”

“菜已經買來了?”我有些詫異,我還沒表達自己的需要,就直接跳到了分菜這一步,這似乎是不太合規矩的事。

“是啊,已經買來了,我們年紀大了,睡得少,不像你們年輕人,賴床。”老米仍舊是笑著說。

我笑了笑,沒有接話。老米這話的作用,在於引起旁的話題,可是我並不想跟他糾纏。我跟著老米來到樓下,隨便挑了些他已經分配好的青椒黃瓜之類,另外還拿了兩個又紅又大的富士蘋果。

我付了錢,老米沒有零錢找還。我說算了吧,就那麽一毛幾分的,他卻說不成,堅持一定要找清,爭執的結局,是我不得不同意他遲一些再給我送過來。老米的堅持看來有些迂腐,其實我知道,他是想擺脫上海人精明小氣的傳統形象。

我回到樓上的時候,陳嫣還在熟睡,我忽然有哄她開心的衝動,於是下廚,煎好了香腸和雞蛋,並且把金黃的sunny side攤在細瓷碟子上,等著她的光顧。

陳嫣與我配合得恰到好處,她在我將一切備妥的時候起了身,來到餐桌前,隻嘀咕了一句,“好香啊,好餓。”,就迫不及待地用兩個手指拈起香腸塞進了嘴巴,結果,自然是燙得擠眉弄眼。我忍俊不禁,不由得在她臉頰上親了一下。她倒打了我一巴掌,說我趁機討便宜。

我陪她吃完了早餐,她卻還沒有離開的意思。

“你還不走嗎?再遲一些,大家都起來了,難免會被撞見。”我說。

“怕什麽?就算撞見了,他們也不知道我昨晚睡在你身邊。”陳嫣壞壞地笑著說,“況且這個時間最尷尬,遲一些被撞到,人家以為我是來竄門子的,現在被撞到,人家會以為是什麽?你說,你說……”

陳嫣說的不是沒道理,其實仔細想想,留下她並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甚至被人發現我跟她的親密關係,我們也大可以處之泰然。然而我和陳嫣卻都出於某種理由而不願公開我們的秘密。這個“某種理由”是複雜而纏夾不清的,也許是對這無愛的性帶著一絲愧疚,也許是不願承擔曝光後彼此間無形的責任,也許是唯恐失去結識其他異性的機會……有太多的也許,我無法把他們一一辨清。我想,陳嫣也不能。

“那方玲呢?”我忽然想起了陳嫣的室友,“你不回去,她會發現你徹夜未歸。”

“我徹夜不歸也不是第一次了。”陳嫣喝著咖啡,漫不經心地說,“方玲早就習以為常,我會跟她說我在學校趕報告,她不會懷疑的。”

“要我就不相信。”我撇了撇嘴說,“你橫看豎看也不像個會通宵趕報告的人。”

“是嗎?”陳嫣的眼裏閃過狡黠的笑意,“那我就跟她說,我在你家裏,跟你纏綿了一整夜。”

“那她要問你怎麽纏綿的呢?”我問。

“那……那我就巨細無遺,把你幹的壞事全都說給她聽。”

“怎麽個巨細無遺法?”我的嘴角泛起了壞笑,“不如,先說給我聽吧。”

“你這個壞蛋……”陳嫣意識到中了我的圈套,揚起手中的咖啡勺就要扔過來。

“別扔,別扔,我錯了,我到洗手間去麵壁思過。”我假裝求饒逃命,躲到洗手間裏,打開了淋浴的開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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