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澤起蟒蟲（8）
“好風憑借力。杜兄弟、賴兄弟，這裏的事兒已經完畢，二位可各自速速回程。我們說好了，三地明晚子時一同舉事，趁清軍還蒙在鼓裏，各襲清營、縣衙。攻破安平、鳳山、諸羅之後，速合兵一處，齊指府城，殺盡王珍等狗官，在府城祭天立國，告示天下。屆時也將論功行賞，弟兄們共享榮華。大王，安平這邊，我們今晚就攻占內門鄉治，以為立足的根本。鄉所僅有七八個鄉吏，鄉汛也隻有十餘名班兵，我們不留活口，全部斬殺。我和李勇去端鄉所，你和吳外去襲兵汛，彈指一揮間的事，不足為慮。然後，我們在內門打起‘反清複明’的旗幟號召聯絡四方，先行拿下安平縣城及鹿耳門等沿海港灣，最後與杜、賴二路一起形成對府城的四麵夾擊。台灣為孤島，四麵臨海，所以克定、控製安平熱蘭遮港、鹿兒門港、淡水港等台灣的主要通海門戶十分關鍵，既可堵死島內清軍的退路，又可封死島外清軍的來路。此外，有三件事要分頭急辦：一則建章立製，做到行動有序，這事由我來草擬；二則壯大隊伍，擴大聲勢，這事由大王帶領陳阿枝和付春花二人親自辦；三則大量打造兵器利械，充分作好攻擊府城的準備，這事由李勇和吳外二人去督辦。杜、賴二路也應照此趕緊辦好這三件事。”黃殿一口氣部署完畢，然後眼睛盯著朱一貴，似在征詢。
“一切惟軍師主持！”朱一貴忙不迭地將“軍師”一職強套在黃殿頭上，神態茫然地說道。
杜君英和賴池領令走後，朱一貴和黃殿也帶領著五六百名烏合之眾舉矛握刀悄悄地逼近了內門鄉治。
夜幕籠罩，雞犬不鳴。進鎮後，朱一貴和黃殿立即分兵兩路，各朝鄉汛和鄉所撲去。
鄉汛外殘星幾點，碎風輕拂，沒有看到哨兵，四麵寂靜無音。朱一貴大喜與吳外率眾突然踹門而入，見人舉矛就刺，揮刀就砍。那十幾個清兵仍在夢裏，受驚後，已來不及起身操械，片刻都成了陰間之鬼。
首戰竟如此迅捷，樂得朱一貴直在原地雀躍。
鄉所裏鼾聲如雷的官吏們都在摟著佳人睡覺。黃殿一聲狂嚷：“殺盡狗官全家！”嚷罷揮刀闖進。李勇爭先恐後，領著部眾一哄而上，逐屋踹入，老幼盡戮，頓時撕心裂肺的慘叫迭起，七八戶鄉吏的全家都倒在了血泊中，無一幸免。
鄉所前，朱一貴與黃殿合眾一處。“軍師，鄉汛的清兵都被解決了！”朱一貴興奮之極。
“好，我這裏也沒留活口，他們該死！大王，現在隊伍可以暫作歇息，我等幾人可去蝦婆飯莊，商量辦理我前麵所說的三件急事。明天傍晚前，我們便去圍攻安平。”黃殿也興奮無比。
“好！孤主持大局，軍師盡快督辦。”朱一貴已漸入角色，忘乎所以。
黃殿眉頭一蹙，暗忖道：這鴨母王得誌見狂啊！
淩晨，李勇和吳外帶領手下，推著幾部獨輪車在鄉鎮內挨家挨戶收討廢銅爛鐵，源源送往鐵鋪打造刀矛。
吳外邊走邊照著黃殿所寫的紙條扯聲嚷道：“鄉親們聽著！滿虜貪暴，淩我漢族。天地難容，漢明又興。我王朱一貴，實明裔正統。揭竿怒起，為民謀福。今殺了狗官，誅了守卒。將揮師府城，籌建樂土。恢複漢製，島內一統。”
誰知隨著吳外的嚷喊，幾乎家家開門相迎，戶戶奉銅獻鐵，更有鄉民送子入夥，場麵頗是感人。
“大事成矣！大事成矣！”李勇見狀掩飾不住心中的狂喜，跳躍說道。
一時間，鄉所的大場中聚滿了鄉民，人們大聲嚷嚷著，傾訴著心中對朝廷的不滿和對官吏的憤怒，紛紛要求參加義軍，驅殺清人。
朱一貴和黃殿突然見此場麵，始料不及又喜出望外。黃殿連忙吩咐一些手下設了幾個點進行登記造冊和人員編隊。
朱一貴叉腰站立，神氣十足，須臾頭一偏，不解地問道：“怎麽會這樣啊？”
“很簡單，苛政似虎，民心已背。這真可謂是一枝動則萬葉不平啊。”黃殿看到自己的傑作已大放異彩，即將鑄成大勢，得意忘形地說道。
“哈哈！”朱一貴望著自己的隊伍在分秒壯大，已變成了黑壓壓的一片，狂笑不止。他似乎看到了那張龍椅正在向自己招手，於是他情不自禁地朝黃殿投去了一縷感激的目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