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的蒙古後妃14

十四. 後妃不知忘國恨



林丹汗的兼並戰爭,致使遼東以及薊遼、宣大地區的一些蒙古部落損失慘重。這些顛沛流離的殘兵敗將屋漏兼逢夜雨,又再受到饑荒的困擾,無何奈何之下,一齊向明朝“請粟”以賑災。然而,明朝拒絕伸出援手。崇禎帝意欲改善財政赤字,節省開支,便利用這些蒙古部落慘敗之機,革去了依照慣例在互市時應該給予他們的賞賜。蒙古“諸部皆哄然”,為了生存不得不倒向後金一邊。[1]



鶴蚌相爭,漁翁得利。後金成了林丹汗西遷的最大贏家,在占領林丹汗的遼東舊地盤的基礎上,勢力範圍進一步大幅度擴張到薊遼地區,到達明朝山海關以西至宣府、大同一線,從東麵威脅著明朝的京畿地區,而西麵則與林丹汗剛打下的新地盤接壤。看來林丹汗怎麽也擺脫不了後金這個老對手,總是被後金如影隨形地緊跟著。



崇禎帝一方麵在宣大地區禁止與林丹汗互市,另一麵在薊遼地區加強對後金的經濟封鎖,如此一來,明朝邊境就存在受到林丹汗與後金夾擊的隱憂。



所幸的是,林丹汗與後金在爭奪漠南蒙古霸權方麵存在不可調和的矛盾,不可能組成統一戰線來對付明朝。現在,後金勢力跨越遼河河套到達宣府、大同,隨時威脅著林丹汗的新地盤。為了應付後金即將發動的進攻,林丹汗廣交盟友,分別與西藏的統治者藏巴汗、朵甘(川、甘、青三省藏族聚居一帶)的伯利汗、漠北外喀爾喀的朝克圖台吉結成四人聯盟,以穩住陣腳。



林丹汗還向明朝示好,當他如願以償地消滅卜失兔,奪得順義王之印後,多次派遣使者來到明朝,聲稱自己願意代替卜失兔為明朝“守邊”,[2]真實的意圖當然是要全部控製右翼與明朝在宣府、大同地區的互市貿易。



宣大總督王像乾為化解明朝邊境的危局,建議順水推舟,恢複林丹汗舊賞,與之重歸於好,利用其牽製後金,以保宣、大地區不受後金侵擾。但崇禎帝遲疑不決。



1628年,後金聯合歸附自己的蒙古左、右翼的一些部落以及科爾沁等部,準備按原定計劃征伐林丹汗。但是女真與蒙古貴族們在行軍途中經過商議之後,認為其地遙遠,便改變了計劃,轉而進攻明朝。皇太極率部繞過明朝重兵防守的寧錦地區,從山海關以西至宣、大一線中的喜峰口突入關內,兵臨北京城下,大肆擄掠,厚載而還,以此破壞明朝所實施的嚴密的經濟封鎖。



心力交瘁的崇禎帝經過反複思考,決定兩害相衡取其輕,繼續奉行“以夷製夷”之策,承認林丹汗吞並右翼的事實。明蒙雙方達到和議,在宣、大地區恢複互市。同時,明朝為了扶持林丹汗抗衡後金,恢複給與予林丹汗的重賞,一次性補嚐賞金及馬價一百萬兩銀子,另外每年還給予八萬一千兩銀子作為新賞。[3]



可是,明朝對林丹汗是否有能力長期統治右翼仍然有所懷疑。順義王之印是明朝所頒賜,是統治右翼的象征。根據過去的慣例,在一般的情況下,蒙古右翼朝貢使團要攜帶著順義王印信入塞,才能與明朝開展互市貿易。林丹汗也清楚這一點,他在開始西征時曾經說過:“吾欲得金印如順義王,大市漢物,為西可汗,不亦快乎?”[4]然而現在明朝卻不準林丹汗再用“順義王舊印”,又沒有頒發新印,隻充許其用無印的“白頭表文”通關,進行貿易往來。[5]



皇太極始終不忘征伐林丹汗,他經過長時間充分的準備,於1632年從盛京(今沈陽)出發,聯合附屬的蒙古諸部,召集了五、六萬大軍,向呼和浩特發動了千裏奔襲。[6]這時,林丹汗的同盟國明朝在大規模的農民起義的衝擊下,統治搖搖欲墜,根本幫不上什麽忙,而西藏、朵甘、外喀爾喀等盟友也是遠水難救近火。



林丹汗在右翼的高壓統治已經喪失人心,無力抵抗後金即將到來的排山倒海般的擊勢,為了保存實力,避免玉石俱焚,無奈隻好采取“壯士斷腕”的方式,放棄能夠與明朝進行貿易交流的宣、大邊外地區,向西撤退,企圖會合從漠北移牧到青海的外喀爾喀朝克圖台吉,控製前往西藏的交道要道嘉峪關,再與明朝在延綏、寧夏、甘肅地區進行通貢互市。



林丹汗臨走時派遣部屬將呼和浩特幾乎搜括一空,“驅富人及牲畜渡黃河,國人倉促逃遁,盡委輜重而去”。[7]這位蒙古大汗往西逃奔時,很多“臣民苦其暴虐,抗違不往。”[8]



林丹汗前腳離開,皇太極後腳趕到。然而,金軍浩浩蕩蕩進入呼和浩特這座不設防的空城時,並沒有獲得什麽有價值的東西,不得不分散“入村收聚人畜。”[9]



金軍行動迅速,一日之內在呼和浩特周圍七百裏的範圍裏進行了搜索,“西至黃河木納漢山,東至宣府。自歸化(即呼和浩特)城南及明邊境,所在居民逃匿者悉俘之,殺其男子,俘其婦女,歸附者編為戶口。”[10]這支虎狼之師在完成竭澤而漁的搜括任務之後,對於帶不走的東西,如“廬舍糧糗”等等,全部焚毀。[11]



一些蒙古人逃入明朝境內躲避,金軍尾隨而來,向明朝在邊境守衛城堡的將士索要蒙古逃人及財物,[12]而明朝宣大官員為了避禍,也瞞著朝廷私自與後金議和。



戰果豐碩的後金,共俘獲人畜“十萬有餘”,[13]在離開時,幹脆連呼和浩特城也放火燒掉了,隻剩下一片廢墟。



從此,宣府、大同這兩處明蒙之間重要的市口就被後金所掌控。因為後金與明朝處於敵對狀態,所以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裏都不能直接出麵與明朝開展貿易。後來,皇太極將驅逐林丹汗時繳獲的順義王之印,付與歸降的原順義王卜失免的兒子鄂木布,令其打著順義王後裔的旗號,重返呼和浩特一帶,在宣府、大同地區與明朝互市。[14]而明朝宣、大地區的官員深知後金的厲害,為了避免因互市停頓而遭到後金的攻掠——引火燒身,對後金間接通過蒙古右翼進行貿易一事也詳作不知,繼續與蒙古右翼部眾保持往來。[15]



再說林丹汗在西渡黃河之後,逃亡途中,“連遭兩月大雨,馬死了三分之二,達子亦死了很多”;[16]殘部想與明朝在延綏、寧夏、甘肅地區恢複經濟聯係,想不到卻遭到了明朝邊將的拒絕。缺衣少食的蒙古人迫不得已,經常入塞掠奪,明延綏巡撫陳奇瑜、督師洪承疇等率部反擊,雙方為此衝突不斷。[17]特別是寧夏的戰況,最為激烈,明總兵賀虎臣戰死,繼任總兵馬世龍在巡撫王振奇的支持下圍堵敵人,斬俘數千,“半歲中屢奏大捷,威名震西塞。”[18]



四處碰壁、窮途末路的蒙古部落“食盡,殺人相食,屠劫不已,潰散四出”。[19]1634年,鬱鬱不得誌的林丹汗在打草灘(甘肅天祝自治縣一帶)抱憾病死。



林丹汗死後,部屬潰散,四處分布在宣府、大同、延綏、寧夏、甘肅等邊外遼闊的地方,而外喀爾喀、明朝、後金都爭相招撫這些散兵遊勇。



後金高度關注林丹汗遺部的動向,皇太極親自致書招撫這些人,稱:“朕聞,察哈爾西遷部眾,俱住明邊外,爾等與其住彼,不如歸我”,他在信中鄭重許諾,凡歸附者都可以官複原職,接著,溫磬地提示道:“我兩國語言雖異,衣冠則同,與其歸附異類之明人,何如來歸於我,不惟爾等心安,即爾祖父世傳之衣冠體貌,亦不煩變易矣”,又以右翼作為反麵例子,指出“先歸附明之右翼土門蒙古等,長年累月不得家居,妻子不能相見,又累為我所殺,又驅之使戰亡命,爾等所目睹也”,最後,進行了赤裸裸的威脅,稱:“若不從朕言,亦聽爾自便。以彼地以我,彼時爾等欲求我撫養,亦何益焉!”[20]與此同時,皇太極積極派遣軍隊在林丹汗遺部出沒之地反複搜索,招降納叛。



後金軟硬兼施的招撫政策起了立竿見影的效果,包括林丹汗的多位福晉及兒子在內的大部分部屬絡繹不絕地前來歸附。



後金經過努兒哈赤、皇太極兩代人的努力,吞並了蒙古左右翼的大部分人馬,幾乎控製了漠南所有的牧地,完成了征服漠南蒙古的壯舉。後金下一個目標是明朝,而征伐明朝需要蒙古部落的全力協助。皇太極為了懷柔歸附的蒙古貴族們,給這些人封官晉爵,讓他們繼續享受特權。



後金貴族成為蒙古貴族的靠山,他們結成新的既得利益集團,共同統治蒙古。蒙古貴族為了讓信奉佛教的蒙古普通老百姓心安理得地接愛皇太極這個新主人,編造了很多神話來讚美皇太極命中注定是“收服一切的皇帝”,肩負著養育眾生,“弘布佛教”的重任。[21]



蒙古貴族不遺餘力地宣揚皇太極奪取林丹汗的政權是合理的,為了證明這一點,他們甚至處心積慮地強調林丹汗的一些福晉投降皇太極與“大黑天佛像”的旨意有關。大黑天,又稱“嘛哈噶拉”,是藏傳佛教的護法神之一,自元世祖忽必烈時代開始,曆代元帝信奉此神,此神遂成為蒙古的最高護法象征。元亡之後,奉祀於五台山上一座用千金鑄成的大黑天佛像被人運出塞外,輾轉之間,落入林丹汗之手。傳說林丹汗死後不久,當蘇泰、囊囊兩位福晉及太子額哲等人欲將大黑天佛像載於駝背之上,繼續前行時,詭異的事情發生了,佛像在瞬息之間變得異常沉重,以至不能舉起。兩位福晉見佛像顯靈,向佛像“頂禮而祝日:‘自我祖宗以來,敬謹奉佛,今我等危急之秋,未知所向,仗佛慈悲,指示去留。’”這時,平日向南的佛像,忽然轉動一下,麵朝東方。兩位福晉恍然大悟,據此認為“東行吉。”便奉著佛像東返,順應佛意歸附了從東麵前來招降的金軍。[22]



蒙古一般的百姓隻是熱衷於拜佛,他們不懂漢文,沒有機會閱讀清朝史籍之中與蒙古傳說完全不同的記載。回顧一下清朝官方史籍的記載,就知道蘇泰、囊囊這兩位福晉並非一起投降的,她們投降的時間分別是在林丹汗死後第二年的三月及四月。



那是皇太極得知林丹汗死亡的確切消息之後,派遣弟弟多爾袞等人率精騎一萬,渡過黃河以西,招降林丹汗殘部。當大軍於三月份到達一個名叫西喇珠爾格的地方,首先碰上囊囊福晉率部屬一千五百戶來降,多爾袞讓人護送他們先回盛京,自己繼續向前搜索。



林丹汗的兒子額哲及其母親蘇泰福晉等千餘戶在黃河河套的托裏圖(今內蒙古伊克昭盟烏審旗陶力蘇木附近)徘徊。而外喀爾喀的車臣汗已經遣使勸額哲北投外喀爾喀,以圖東山再起。在這個關健時刻,多爾袞搶先一步到達,控製了那一帶。



當時,大霧縈繞,多爾袞為了避免蒙古人乘天地昏暗之機一哄而散,暫時按兵不動,轉而采取了攻心之術,決定派遣南楮等人潛入蒙古大營進行招降。南楮是蘇泰福晉的弟弟,早已經歸附了後金,當蘇泰福晉見到這個弟弟時,不禁號啕大哭,兩人擁抱在一起,其後,南楮向蘇泰福晉轉述金國招降之意,並保證金軍將“秋毫無犯。”[23]蘇泰福晉與額哲為了自保,不得不投降了後金,而多爾袞為了消除蒙古人的疑慮,親自與額哲誓告天地,以示誠意。



1635年四月,額哲與蘇泰福晉跟隨多爾袞東返盛京之後,額哲僅僅隻向皇太極獻上了傳國玉璽,並沒有獻上大黑天佛像。因為大黑天佛像早在半年之前已經落入後金手中——官修的《清太宗實錄》清楚指出,佛像是由曾經輔助過林丹汗的高僧沙爾巴胡圖克圖於1634年十二月攜帶來降的,與囊囊以及蘇泰兩位福晉無關。[24] 既然囊囊福晉、蘇泰福晉歸附後金並非稟承大黑天佛像的旨意,那麽,蒙古貴族散布關於大黑天佛像顯靈,指引蒙古福晉前進的故事,從頭到尾都是純屬虛構的。



更重要的是,皇太極一生推崇漢人的儒學,[25]並不信奉西藏的佛教,他曾經告戒國人切勿模仿蒙古君臣“俱學喇嘛,卒至國運衰微”,[26]尤其對某些喇嘛的所作所為不滿,指責這些人“口作訛言,假以供佛持戒為名,潛奸婦女,貪圖財利,常悖逆造罪,索取生人財物畜牲,聲稱使人免罪於幽冥,誕妄莫過於此!爾喇嘛造罪在此,索取財物牲畜也,至於冥司,誰念爾等索取之情麵,遂免其罪孳乎?今之喇嘛,當稱之為妄人,不宜稱為喇嘛。蒙古人深信喇嘛之言,糜費財物牲畜,懺悔罪過,欲求冥魂超生福地。愚謬莫過於此者!”[27]他還針對藏傳佛教利用女性修法的事實,提醒“凡人欲請”喇嘛等人“至家”做法事,“必主人男婦須在,白晝方許請”;如果男人不在家,婦女擅自請喇嘛等人至家,“與犯奸者同罪。”[28]不過,皇太極出於懷柔蒙古的目的,在漠南采取了一些推崇藏傳佛教的政策,而蒙古貴族據此誤認為皇太極會在普天之下“弘布佛教”,實是自作多情。



林丹汗的直屬武裝力量由八位福晉所掌管,投降後金的有六位——除了囊囊、蘇泰兩位福晉之外,還有高爾土門固山、竇土門、伯奇、俄爾抬圖等四位福晉。剩餘的兩位福晉從“榆林西甘州之東口”等地逃入了明朝境內。[29]



高爾土門固山、竇土門、伯奇、俄爾抬圖這四位福晉落入皇太極之手也與佛的旨意毫無關係,其中有的福晉很可能是在權臣的脅迫之下而降的。皇太極於1636年四月十五日寫給朝鮮國王的一封信中披露:“插漢(‘插漢’即‘察哈爾’,這裏指林丹汗)不修德政,聽讒臣之言,與我媾兵,予往征之,窮迫而遁。其讒臣反脅妻子,並牲畜等物來投。”[30]



盡管林丹汗的一些福晉可能是被迫投降後金的,不過,她們在投降之後,將亡夫置之腦後,很快便適應了新環境,與後金貴族一起共享榮華富貴,正應了那句老話:“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來臨各自飛。”



林丹汗生前喜歡令對手妻離子散,而皇太極報複仇人的辦法也是霸占其妻妾,[31]這兩位領袖的處事方式有異曲同工之妙。所以,當林丹汗的福晉們落入皇太極手裏的時候,無可避免地被後金統治者於1634至1635年間瓜分。



首先被皇太極強行安排婚姻的是高爾土門固山福晉。本來,高爾土門固山福晉在投降後金前後,已經改嫁給原林丹汗屬下寨桑(蒙古語“寨桑”源於漢語“宰相”)袞出克僧格,這樁婚事事先沒有得到皇太極的同意,皇太極為此譴責道:“袞出克僧格叛其主,又私娶其妻,大失臣子之義,勒令離異之。”不久,皇太極想見一見高爾土門固山福晉,立即召她入宮相聚。在歡宴時,高爾土門固山福晉跪地獻酒,皇太極大喜,“為盡一卮”,盡顯帝王唯我獨尊的風範。皇太極接見過高爾土門固山福晉之後,再將其轉賜給祁他特台吉為妻。[32]



皇太極也是後金貴族當中第一個迎娶林丹汗遺孀的,那是在竇土門福晉歸附時,他親自出城迎接,並舉行盛大的宴會。以皇太極的二哥代善為首的一些後金貝勒,不約而同地認為這位福晉條件不錯,上奏請求皇太極將其“選入宮闈”,以“撫慰眾心”。皇太極推辭不受,試圖讓與別人,稱:“貝勒中有妻不和睦者當與之。”然而,代善等人樂此不彼地開解皇太極,認為迎娶蒙古福晉之舉“非好色”,“此福金(即“福晉”)乃天所賜,上若不納”,恐怕會“拂天意”。一言驚醒夢中人,皇太極情不自禁地聯想到早些日子駐軍於納裏特河的時候,曾有一隻美麗的野雉飛入禦營的幃幄之內,如今竇土門福晉來歸,正巧應了預兆,顯然是天意!盡管如此,皇太極還是思考了三日,才半推半就地接納了竇土門福晉。



皇太極要迎娶竇土門福晉的喜訊傳到了蒙古人那裏,很多人歡呼雀躍。在封建社會,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竇土門福晉的部下多尼庫魯克寨桑高興地說:“新附諸國與我等皆不勝踴躍歡慶之至矣。”他望天而拜謝,屁顛屁顛地將竇土門福晉護送到皇太極宮中。[33]



代善不是省油的燈,他早就對歸附的蒙古佳麗們垂涎三尺,看中了蘇泰福晉,心裏暗暗盤算,耐心等待皇太極納了竇土門福晉——首開瓜分林丹汗遺孀的先例——再步其後塵。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他還是晚了一步,蘇泰福晉已經被皇太極的堂兄弟濟爾哈朗搶先下手占有了。



獨樂不如與眾同樂,皇太極派人傳話給代善,要他選擇“察哈爾有名”的囊囊福晉,可是,代善卻嫌囊囊福晉“無財帛牲畜”而拒婚。皇太極不滿代善的抗旨行為,說:凡人娶妻,當先給女方聘禮,豈有貪圖女方“財物而娶之理乎。”[34]最後,皇太極自己將囊囊福晉納入宮中。[35]



挑剔的代善終於找到了意中人,財色兼收。他迎娶了跟隨著蘇泰福晉一起歸附後金的泰鬆公主[36]——泰鬆公主是林丹汗妹子,同時也是一位“富饒於財”的富婆。[37]



伯奇福晉則被皇太極的兒子豪格所娶,皇太極的姐姐哈達公主的女兒是豪格的正室,哈達公主為此私下在皇太極之前埋怨道:“吾女尚在,何得又娶一妻也”,[38]“何故為我女增一嫉妒之人?”[39]哈達公主擔憂是有原因的,史載蒙古女人有“善妒”的習俗,[40]她不想自己的女兒被豪格冷落,受到委屈。就這樣,掀起了一場家庭小風波。[41]



後金貴族接二連三地辦喜事,皇太極的兄弟阿巴泰也不甘落後,迎娶了俄爾抬圖福晉。[42]



後金曆來重視與蒙古諸部進行聯姻。從努兒哈赤時代開始,有很多公主及宗室女子嫁給了蒙古貴族,而後金貴族亦樂意娶蒙古女人為妻。隨著後金征服漠南蒙古,雙方的聯姻掀起了新一輪的高潮。在這場有預謀的瓜分林丹汗的福晉的行動中,皇太極是後金貴族當中的最大受益者,他共娶了林丹汗的竇土門福晉及囊囊福晉,這兩位福晉分別被封為麟趾宮貴妃及衍慶宮淑妃。[43]



至此,林丹汗的福晉們在林丹汗死後委身於新興的統治者,保住了原有的位置,仍然母儀天下。唯一不同的是,這一次她們在新任丈夫死後可能要守活寡,尤其不能改嫁給與新任丈夫同姓的親屬,因為這些蒙古習俗被大力宏揚儒教的皇太極視為亂倫之舉,明令禁止。[44]1636年,皇太極在頒布給後宮諸福晉的冊文中明確要求她們遵守儒家學說,“信守三綱五常”這些“亙古之製”。[45]





[1]《明史紀事本末補遺》卷三之《插漢寇邊》

[2]《明史稿.王象乾傳》

[3]《崇禎長編》卷二十

[4]《明史紀事本末補遺》卷三之《插漢寇邊》

[5]《崇禎長編》卷十九

[6]《明史紀事本末補編》之《西人封貢》

[7]《東華錄》天聰六年四月

[8]《東華錄》天聰八年六月

[9] 《滿文老檔》下冊,1285頁

[10]《清太宗實錄》天聰六年五月甲子條

[11]《滿文老檔》下冊,1285頁

[12]《清太宗實錄》天聰六年六月庚午條

[13]《清太宗實錄》天聰六年五月辛未條

[14]《滿文老檔》下冊,第1552頁

[15]達力紮布《明代漠南蒙古曆史研究》,第332頁

[16]《明清史料》乙編第二本,第110頁

[17]《明史.韃靼傳》

[18]《明史.馬世龍傳》

[19]《清史稿.太宗本紀》

[20]《內國史檔》第81頁

[21]烏蘭《〈蒙古源流〉研究》第474頁

[22]羅密《蒙古家譜》

[23]《清太宗實錄》天聰九年五月丙子條

[24]《清太宗實錄》天聰八年十二月丁酉條

[25]《清太宗實錄》天聰五年閏十一月庚子條

[26]魏源《聖武記》第十二卷

[27]《滿文老檔》下冊,1406頁

[28]《清太宗實錄稿本(清初史料叢刊第三種)》,第十四頁

[29]《清太宗實錄》天聰八年閏八月庚寅條

[30]《清太宗實錄稿本(清初史料叢刊第三種)》,第二十頁

[31]《清太宗實錄》天聰九年十二月辛巳條

[32]《清太宗實錄》天聰八年八月辛醜條

[33]《清太宗實錄》天聰八年八月癸醜條

[34]《清太宗實錄》天聰九年九月壬辰條

[35]《清太宗實錄》天聰九年秋七月戊辰條

[36]《清初內國史院滿文檔案譯編》上冊,第192頁

[37]《清太宗實錄》天聰九年秋七月戊辰條

[38]《清太宗實錄》天聰九年九月戊午條

[39]《清太宗實錄》天聰九年九月壬申條

[40]峨岷山人《譯語》

[41]《清太宗實錄》天聰九年九月庚申條

[42]《清太宗實錄》天聰九年九月辛未條

[43]唐邦治《清皇室四譜》卷二之《後妃》

[44]《清太宗實錄》天聰九年十二月辛巳條;皇太極於1643年死去,年僅五十二歲,年幼的順治帝即位,朝政大權掌於攝政王多爾袞之手。相傳,多爾袞娶了皇太極的福晉,但至今仍未有確切的證據,所以專家們在這個問題上仍有爭議,詳見孟森《清初三大疑案考實》。

[45]《滿文老檔》下冊,1530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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