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少女之心》
·雲笑風·
《少女之心》是上個世紀七、八十年代在中國廣為流傳的一本黃色手抄本小說。它講述的是主人公曼娜和表哥少華、同學林濤之間的三角戀情。因為色情味太濃，它一度被冠之為“大毒草”，被列為中國第一禁書，甚至被公安部列為公開通緝的對象。
我第一次聽到《少女之心》是在上個世紀八十年代初。當時，我正在縣城念高中。有一天，幾位男同學正躲在教室的一角偷偷地談論著一本小說。我兼著耳朵才聽清那本小說名叫《少女之心》。看到他們眉飛色舞的樣子，我也忍不住加入了他們的陣容。我好奇地問道：
“《少女之心》究竟是一本什麽樣的小說？”
“它是一本手抄本小說，一夜之間就從上海沿著浙贛線流竄到了我們縣。它是毒草，誰要是讀了它心就會變黃。據說，作者一已經被槍斃了。”一位同學解釋說。
“哇，它真是比毒蛇還毒啊！”我吐了吐舌頭。
“聽說校方不敢張揚，怕適得其反,對《少女之心》采取三不準的態度：不準看、不準抄、不準傳，對違規者一律嚴懲不貸。具體來說，校方對成績差的違規者立即開除，對成績一般的違規者留校察看，對成績好的違規者記過處分。”另一位同學補充道。
這時，有一位同學鼓動我去搞一本《少女之心》來讀，說什麽我隨便看幾遍都不會有事的。我搖了搖頭：“我是肉食動物，不愛吃草,更不用說是毒草啦。”我說這話一點不假。那時，我是一個純情少年，對男女之情一竅不通，一心隻想考上清華、北大。
後來，學校流傳著一則馬路消息：“《少女之心》將我們學校一個小帥哥的心俘虜了。結果，他被開除學籍啦！”我平時極少和他打交道，隻知他是在縣城長大的，比我們這些農村娃幹淨和高大不少。不過，他成績不是太好，盡管他比我們這些農村娃多念了一年初三。
我第一次讀到《少女之心》還是兩年前的事。那是一個春天的晚上，外麵正下著小雨，裏麵卻悶熱難當。我心血來潮，突然想到了《少女之心》。於是，我打開了電腦上網，用顫抖的雙手敲進了“少女之心”這四個字。沒想到，網上鋪天蓋地的“少女之心”一齊向我襲來。十幾個版本的《少女之心》讓我不知所措。最後，我在網上找到了答案，原來這本小說又叫《曼娜回憶錄》。我去偽存真，終於找到了一本原創的《少女之心》。
我懷著一顆羞澀的心草草地讀完了前麵幾頁，深深地被其中赤裸裸的性事描寫所震驚:“他的手在我的身上來回的搓著，漸漸的往下摸著，不知不覺摸到了我的腰部，輕輕地解開了我的腰帶，我的心裏慌亂極了，不知如何是好，忙用手止住了他那上下胡揉亂摸的手…”我熱血沸騰、心猿意馬，全身就像觸電一樣麻木。我輕輕地罵了自己一聲“沒出息的家夥！”我不敢再讀下去啦，於是趕緊關機，甚至來不及存下一份底稿。我正想上床休息，卻見配偶早已睡熟。我不忍心將伊弄醒，便決定出去跑步，就讓春風吹散我的意念、就讓春雨淋濕我的心思、就讓汗水打亂我的激情、就讓疲勞趕走我的欲望。我跑完步回來後，果然精疲力盡，倒在床上一下子便進入了夢鄉。
我最後一次(也是第二次)看到《少女之心》是一、兩個月前的一個晚上。當時，我在網上無意之中看到了《少女之心》即將正式出版。我大吃一驚，腦海中馬上浮現了一部無頭電影：
打開廢都 卸下一串紅樓夢 摘下色戒 獻上一束金瓶梅 風忙著第二次握手 雲追著少女之心 土搶著一隻繡花鞋 水聽著恐怖的腳步聲。
於是，我打算留下《少女之心》這個曆史文物作個紀念。可是，我在網上找到的都是一些冒牌的《少女之心》，而且很多網站都無法看到或下載原文。最後，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一篇《少女之心》，它看起來像是真的。
《少女之心》在中國民間影響極大,幾乎掀起了一場革命。在那個“書荒”年代，書店買的都是一些紅色小說和革命書籍，連唐詩宋詞都是屬於“封資修”之類的違禁品。這種環境在一定程度上助長了手抄本小說的流行。在那個“性禁錮”年代，愛情是嚴重的“違禁品”，接吻、擁抱等親密動作在公共場合都是流氓作風、違法行為。這種環境在一定程度上為《少女之心》的橫空出世和迅速流傳提供了必要條件。《少女之心》一麵世就被封為禁書，偷讀、偷抄、偷傳者若被抓住，要受到嚴重處分。這樣一來，《少女之心》反而具有更大的誘惑力，大家還是敢偷吃這個禁果。畢竟，青春期的那種渴望和騷動是怎麽也禁錮不了的。再說，那個年代的人膽子都不小，因為他們天天唱著革命歌曲“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明知征途有艱險，越是艱險越向前”，“臨行喝媽一碗酒，渾身是膽雄赳赳”。其實，《少女之心》的最初版本是很普通的愛情小說，後來經過很多人加工潤色、添枝加葉，才變成了一本十足的色情小說。
那麽《少女之心》究竟該不該被禁、該不該公開出版呢？有人認為，如今早已不是一個談性色變的時代。《少女之心》的黃色神秘感已經逐漸消退，它的色彩並未超出《赤腳醫生手冊》中有關生理衛生知識的介紹。 再說，性已經從被遺忘的角落請進神聖的殿堂，搬進教科書，成為人之初的必修課。這個時候再禁《少女之心》實在沒有必要。相反，有關部門應該公開出版《少女之心》， 甚至為它平反。更多的人則認為《少女之心》流毒極深，應該繼續被禁，絕對不能讓它公開出版。《少女之心》對青少年的毒害最大，它容易引發早戀風，讓男女青年過早涉足愛河、初嚐禁果， 是青少年滑向性罪錯的誘因。他們還列舉了不少因《少女之心》而引發的犯罪案例以支持他們的觀點。
筆者對《少女之心》持折中的態度。如今是信息時代，隻要互聯網存在，《少女之心》是不可能被禁止流傳的。另一方麵，它也不宜公開出版， 它畢竟是一本黃色小說啊。英國著名小說家勞倫斯的長篇小說《查泰萊夫人的情人》為西方十大情愛經典小說之一。然而，英、美等西方國家也以“傷風敗俗”為由將它禁了幾十年。勞倫斯本人也受到過猛烈的抨擊和批評。中國第一號淫穢小說《金瓶梅》有極高的文學價值和社會學價值。老毛曾經五次評論《金瓶梅》，有一次還說“《金瓶梅》可供參考，就是書中汙辱婦女的情節不好。各省委書記可以看看。”許多文學評論家都認為《金瓶梅》是世界文學寶庫中的瑰寶。然而，《金瓶梅》在中國仍然是一本禁書。著名作家賈平凹的小說《廢都》也有很高的藝術價值，它通過對虛無、頹廢、無聊等精神廢墟景象的描寫，深刻反映了一個時代在理想上的崩潰以及在信念上的荒涼。然而，由於書中有不少描寫色情的地方，《廢都》一出版就被打為禁書。此後這本書的命運也相當坎坷，到現在也未完全解禁。總之，《少女之心》不宜公開出版。也許，它作為一本婚前輔導教材或性學書籍的參考書更合適。
《少女之心》已經在中國文學書上寫下了很重的一筆。它也許會流芳百世，也許會遺臭萬年。《少女之心》在文學方麵價值並不大。它最大的價值在於它是中國現代的性啟蒙書。它的價值具體有多少，現在還無人說得清楚，正如詩雲：
少女之心值多少， 專家學者不知曉。 黃河滾滾現飛魚， 華夏處處聞啼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