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2年 5月 19日周恩來確診膀胱癌之後,毛澤東有四條大家耳熟能詳的著名指示: 第一,要保密,不要告訴總理和鄧大姐;第二,不要檢查;第三,不要開刀;第四,要加強護理和營養。
世人無不認同 這四條指示對周恩來晚年不歸之路的深刻而負麵的影響,但 一直以來,關於毛發布這四條指示的真實動機卻頗有爭議。
總括起來, 崇毛派詮釋這四條指示有兩套說辭, 第一套說辭 是 認定這四條指示根本就是子虛烏有,是來自於 反毛者的向壁虛構。 其根據是這“四條指示”“從無公開檔案材料作證”。
但這個說法很快就偃旗息鼓了, 原因是這四條指示雖無公開 檔案佐證, 但其他白紙黑字所載的史料和鐵證卻十分有力。毛澤東對周恩來治病的“四條指示”是周身邊工作人員座談會揭發出來的。這次座談會由中共中央文獻研究室於1980年11月在毛家灣召開,與會的有曾在周恩來身邊工作的秘書、警衛和醫護人員,當時作會議記錄的人就是後來擔任中共中央文獻研究室主任的逄先知。
這些提供史料的人能在四條指示發布的時候有緣參知這種最高機密, 意味著最高當局對他們的高度的信任, 他們是公權力的最頂層的“趙家人“, 以此政治背景, 他們 絕無可能大家不約而同地聯合起來昧著良心編一個大謊糟改毛澤東。
更關鍵的是,“周恩來病曆記錄”“周恩來補充病曆記錄”兩檔原始病曆檔案資料可以與他們的話相互印證。 其中尤其是《周恩來補充病曆記錄》還明確記載了汪東興某次談話的具體內容,談話中汪指點他們要先穩住,強調要跟主席的思路,“主席正在考慮全麵的問題,可過一段時候再看“,這個記錄是逄先知以及周恩來醫療組確認過的, 屬於鐵證。此外, 除了這些書麵記錄, 據知情者說, 汪東興還有一句話令人印象深刻:“七老八十,做什麽檢查,不要慌麽!” 若此語屬實, 則比記錄在案的文字更傳神。
有了上述史料, 崇毛派的所謂四條指示子虛烏有說,就陷入了越辯越尷尬之境, 此其所以無以為繼、黯然收場也。
代之而起的是另一種說辭, 其核心內容是: 毛確實為周患病發布過四條指示,但其出發點卻是出於愛護自己的老戰友的善意, 問題隻是出在毛對於癌症這個病存在著執拗的偏見,蓋毛 認定得了癌怎麽治都是死,越開刀越死得快, 還不如不開刀、進行保守治療,聽憑天命少受罪為好。
這套說辭並非全無根據, 它提供了一個旁證:毛的親信康生患了膀胱癌後, 毛也說過, “得了癌是治不好的,越治,死得越快。不要告訴他本人。本人知道了,精神緊張,死得也快。不告訴,不要開刀,還會活得長久一些“。——毛確實說過那句話,汪東興、張玉鳳以及毛的私人醫生李誌綏的回憶錄都有提及。
除此之外,它還引陳毅、謝富治兩人患癌後開刀而終不治為例, 論證毛對於癌症產生了那樣的執拗偏見其來有自。
粗粗看來, 毛的這句話做為給毛四條指示的動機的辯護 根據,確實有著相當強的說服力。但 如果我們深入查考那些塵封的曆史細節, 就會發現這個說法仍不無可疑之處。
首先, 毛不大可能真的會認定 得了癌就一定會死 。 因為曆史為我們提供了一個非常強有力的反證: 江青也曾患癌, 而毛對江青患癌的態度,則與對周、康的態度判若兩人。
江青患確診子宮頸癌在1955年夏天, 由當時最好的婦科專家 林巧稚、俞靄峰親自為江青做子宮頸細胞塗片。並且把塗片分別帶到北京和天津當時做好的病理室做細胞染色檢查,然後又由廣東中山醫學院病理科專家和北京協和醫學院病理科專家共同會診,這還不夠, 還專門派了俞靄峰大夫帶一份病理片子到蘇聯去會診,最後一致認定是子宮頸原位癌 。 關於這一點有大量公開史料佐證, 是不爭的事實。
診斷確定之後, 當時的衛生部長傅連璋馬上給毛寫了報告。毛則在第一時間於頤年堂接見了醫生, 並親自參與了討論。 毛當即給予了明確指示,“生了病隻能聽醫生的,沒有別的法子啊。治療方法的選擇,由你們決定。”於是江青根據醫生確定的治療方案旋即被送往了蘇聯接受當時最先進的鈷60治療。 而江青的病也就這麽完全治愈了。
換言之, 江青就是一個確認患癌並成功徹底治愈的出現在毛生活圈裏的活例子,常情而言, 毛對此是不可能會忘記的。
同樣是對癌症,也同樣是一個毛澤東, 前後做出的表態卻截然不同, 自己老婆病了,表態非常開明、非常理性,非常尊重醫生。周恩來、康生病了, 表態卻非常主觀、非常絕對、違反最基本的醫學常識,這種對親疏完全兩極的態度,豈無真假之別?足可啟人深思!依江天拙見,這很難被理解為是毛缺乏常識或智能退化後的昏話, 恰恰是那些違背理性的極端決定,才能揭示隱藏最深的動機。
除此之外, 毛這四條指示有兩條還透著特別的詭異, 而周恩來的膀胱癌當時也與陳毅、謝富治、康生的病情完全不能同日而語。 關於這一點我們下次再聊。(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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