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澤東的第二個22年
第一章 冷戰的實質
(2)從西班牙的“日不落帝國”到美帝國(下)
雖然英國打敗了法國,但是一個新的、更強大的挑戰者——以煤和鋼為工業龍頭的統一德意誌帝國出現了。
在亞洲,工業化的後起之秀日本於19世紀末——中國舊曆的甲午年——與中國在朝鮮半島發生衝突,打敗了滿清軍隊之後又追擊進入中國東北,迫使滿清割地賠款,中國的第一次工業化進程由此流產。日本確立了在東亞的霸權地位。
進入20世紀,德國兩次挑戰英國。歐洲國家幾乎全部卷入了殖民帝國爭奪霸權的戰爭,並波及五大洲。在亞洲的中國,一場革命推翻了滿清王朝之後,陷入了內戰割據的混亂,使得由農業向工業轉化的過程倍加艱難。日本又對中國發動了一場全麵入侵,意圖徹底征服中國使之成為日本的殖民地。殖民帝國爭奪霸權的戰爭從歐洲擴大到亞洲以及世界其它地區。
死於第一次世界大戰的軍人和平民約有4千萬。這個數字在第二次世界大戰中上升到了約8千萬,翻了一倍。還有許多比這更高的統計數字。如果死於戰爭的人口數目以這樣的級數增長,那麽歐洲文明將在一場比一場更大的爭霸戰爭中自我毀滅,連帶著禍及世界。
美軍在諾曼底的登陸不僅僅是重演馬其頓入侵希臘的曆史。當美軍在硫磺島、塞班島和衝繩島登陸時,美國超越了希臘,超越了羅馬帝國,超越了東方和西方:在人類曆史上還從來沒有一個國家能夠在歐亞大陸的兩端,同時在陸地和海上發起如此大規模的軍事進攻並贏得勝利。
人們常說,二戰之後美國取代了英國的世界霸主地位。這一說法包含著一個根本性的誤解。歐洲的爭霸戰爭之所以打了幾百年,是因為歐洲列強的體量和實力都在同一個級別。英國不斷受到荷蘭、法國、德國和沙俄等其它歐洲列強的挑戰。每次挑戰而引發的戰爭都會波及多個國家,戰爭的結果總是在歐洲幾個列強之間達成新的權力平衡。英國從來沒有單獨征服過歐洲。所以,英國的霸權是受到其它列強製約的,可以稱之為相對霸權。
美國則不同。地球為結束歐洲爭霸戰爭作出了這樣一個安排:把一個大陸藏在了兩個大洋之間,並在其中複製了一個以西歐文明為母本的國家,其體量比最大的西歐國家還要高出一個數量級。二戰之後,再沒有一個西歐的殖民帝國能夠單獨挑戰美國,甚至它們聯合起來也不能夠。美國贏得的霸權對於歐洲殖民帝國是壓倒性的,不受它們的製約,所以是絕對霸權。美國的絕對霸權終結了歐洲的爭霸戰爭,歐洲400年的霸權混戰終於有了一個了結。用我們中國人熟悉的語言就是,天下大勢,分久必合。從這層意義上來說,美國統一了西方,拯救了西方文明。
西歐最早實現了工業化,在整個殖民時代統治、支配著西方以外的大部分世界。所以,擺平了西歐就差不多擺平了它們支配的那部分世界。地球開了歐洲人一個玩笑,把一個戰爭骰子丟給歐洲,讓歐洲的殖民帝國各玩一把來賭誰統治歐洲、進而統治世界。正當歐洲的帝國認為自己是天選之子而沉浸於這種戰爭遊戲時,地球卻把統治歐洲和世界的權杖轉交給了美國。第二次世界大戰產生了西方的最高權力中心,數百年歐洲爭奪殖民霸權的戰爭進入尾聲。
美國獲得了西方的絕對霸權,但還沒有獲得世界的絕對霸權。現在,通往武力征服全世界的霸權路上隻剩下最後一道障礙——蘇聯。殖民帝國經過幾百年爭霸戰爭統一世界的曆史進程離最終落幕僅一步之遙:征服蘇聯。
濃霧正從倫敦散去,丘吉爾看到了驅散濃霧的國家——美國,一個比西方曆史上所有帝國都更為強大的新帝國,還有伴隨而來的一個機會。統一希臘之後的馬其頓開始了亞曆山大征服世界的出征,主宰西歐的美國自然也要把已經握在手中的西方絕對霸權推向全世界,這是大英帝國一直想幹卻力所不及的大業。美國恰好也是盎格魯撒克遜國家,於是這個大業也就成了丘吉爾心目中的盎格魯撒克遜大業。丘吉爾看到的是天命。大英帝國在這條路上磕磕絆絆跑了幾百年,現在終於看到終點了。丘吉爾想要來個最後衝刺,畢其功於一役,就在這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時達標。鄧尼茨也看到了這個天命,他的部分投降把戲說明他放棄了希特勒與盎格魯撒克遜爭奪世界霸權的意誌,接受了德國低人一等的地位,這也象征著德國被徹底征服了。他也想借最後衝刺的機會助盎格魯撒克遜一臂之力,以減輕德國挑戰盎格魯撒克遜將要受到的懲罰。
怎奈這不是百米衝刺,而是幾百年的馬拉鬆,最後關頭美英已沒有足夠的體力加速衝刺了,不得不放棄“不可想象的行動”,丘吉爾們還必須耐心等待新的機會。
有一個人比丘吉爾和鄧尼茨們更早看到了天命,並且看到了這一天命帶來的不平等:不但殖民宗主國與殖民地被奴役的人民之間存在著不平等,殖民帝國內部也存在著等級懸殊的不平等。出於對這種不平等的憎惡,生於德國的卡爾·馬克思試圖改變這一天命。他揮動如椽巨筆,深刻分析了資本主義的本質和弊病,為工人階級反抗資產階級提供了理論指導,使之升華成為以推翻整個資本主義製度為宗旨的反抗,為世界的統一提供了另一條道路。這一反抗最終席卷了所有的殖民帝國,形成了蔚為壯觀的國際共產主義運動。
這是來自於歐洲殖民帝國內部的第三次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