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在鼓足幹勁,力爭上遊,多快好省建設社會主義總路線的指引下,又提倡隻有想不到,沒有辦不到的事,開展大競賽大比武。應城縣1958年的大躍進立即 走火入魔,步入邪道, 做出許多違反客觀規律的事,初遭到一些幹部和群眾強烈的抵抗,由於開展反右傾保守,反對觀潮派,秋後算帳派,在幹部群眾中樹紅旗拔白旗的運動。不少幹部群眾遭到批鬥,再也沒人敢反對了,從此,會上會下都是一片擁護聲。這樣,轟轟烈烈的大躍進運動,在湖北省應城縣裏開展起來了。
有的幹部爭先進樹紅旗,當大躍進的闖將,在大膽革新,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的口號指導下,大搞發明創造,頓時,各區、鄉、社幹部群眾大搞工具改革。袁集鄉黨委陳書記首先製造了木製獨輪車,他向縣委報喜說:“他推著車子在全鄉轉了一圈,全鄉就車子化了。”
縣委號召向他學習,大搞車子化,要求幹部群眾一人一車,於是,一轟而起,在全縣範圍裏出現了一個“人人當木匠,家家戶戶是工廠”轟轟烈烈的車子化運動。造車子要木料,見群眾家裏的木料就拿,再就是大肆砍伐山林村林,那真正是亂砍濫伐,對於林業來說是一場大浩劫,山林灣林幾乎砍伐一光,山成為荒山禿嶺,灣村成為和尚灣村。
全縣製造的車子根本不能用,堆積如山,報廢為柴而被燒掉。
車子化熱未退,薑店鄉造出了土鐵路,撤群 眾房子木料當鐵軌,木製車箱,縣委組織區鄉社幹部去參觀,撤了十幾個灣子農民的房子,根本不能運行。
更有甚者意想天開造起飛機來.盛灘鄉是縣委第一書記的點,是眾多“新生事物”的發祥地,該鄉副書記兼所屬七星營的黨總支書記木易,本來是一個忠厚的老實人,大躍進開始以來,沒有什麽驚人之舉的創造發明,在一次縣委召開的會上,縣委一書記點了他的名,嚴厲批評他右傾保守,工作循規蹈距,老牛拖破車,走路像小腳女人一樣,離右派隻有一步之遙,
根本不夠資格在我的重點鄉裏工作。這樣嚴厲的批評,木易嚇得一身汗,在會上作了檢討,承認了錯誤,保證今後堅決改正。
會議散後,他在回七星營(那時實行軍事體製,鄉以下管理區為營)的路上就想,我們營搞一點什麽發明創造呢?什麽東西人家都創造出來了,我們再創造什麽呢?,再重複不行,他想破了腦袋,終於想到發明製造土飛機的事。他立即召開營黨總支擴大會議。參加會議的有總支委員,工作人員,鄉黨委書記和大小隊幹部。他首先承認自犯了右傾保守的錯誤,提出製造飛機的計劃,會上一片熱烈的擁護聲,唯有六十多歲的老隊長說:造飛機那麽容易,現在省裏,地區,縣裏,區裏和鄉裏都造不出飛機,我們七星營能夠造出飛機出來?我看就造不出。
會上立即對他進行大批判,說他是大躍進的反對派,絆腳石,說他不敢想,不敢說,不敢幹。現在是大躍進的時代,一天等於二十年,一萬年太久,隻爭朝夕,隻要我們想得出,一定會造出飛機出來,要用鐵的事實來回擊右傾保守派。會上當場宣布撤消老隊長的隊長職務,並說他跳出來是好事,為製造飛機掃清了道路。
這樣,為製造飛機的方案作出了決定。組織人繪出飛機圖,抽調全營各大隊的能工巧匠兩百餘人,幫工的有幾百人,製造飛機的原材料全用木料,就命令各大隊小隊幹部大量拆農民的住房,一共拆了幾十個灣子的房子,社員們將木料送到營部所在地,堆了幾稻場,像幾座山,匠人照圖施工,木工們鋸的鋸,鐵匠們乘熱打鐵,能工巧匠們加班加點,日以繼夜地幹,
經過兩個多月的緊張製造,飛機的模樣終於出來了,飛機的機身、機翼、機艙內所有設備全部用木料做成,接頭是用釘子釘,鐵卡子卡和絆。用兩台6-8匹馬力的柴油機,作為飛機的發動機,製成的飛機擺在稻場上,是一個龐然大物,形體比現在美國製造的747和777兩種大型客機都要大。
盛灘鄉和七星營的領導立即率領文藝宣傳隊,載歌載舞,熱鬧非凡,向縣委報了喜。
製造飛機,在《應城報》和應城廣播站成了重大新聞,縣委認為這又是新生事物,是一個偉大的創舉,組織縣直機關幹部和區`鄉`營`大小隊各級幹部到現場參觀。縣委一書記發表重要講話說;盛灘鄉七星營的木易書記的右傾思想是很嚴重的,經過上次會議批評以後,他立即改正,改了就好,看來犯右傾保守錯誤的人,需要在他的後麵猛擊一掌,才能前進。
為了與飛機配套,在群躍大隊,一馬平川棉花田裏修了飛機場,有停機坪,有跑道等設施,占地上一百幾十畝。
華中農學院院長黨委書記許子威同誌是應城縣人,他帶領學生在應城縣實習,當時不興領導陪同,我當時是共青團縣委書記,縣委二書記鄧必楨跟我講:許老要到各地參觀,你為他帶個路。參觀了造飛機和修飛機場 ,他叫我找來公社書記和社長,當場嚴肅批評公社書記和社長:“你們造飛機、修飛機場,經國務院和中央軍委批準沒有?有沒有立項的批文,飛機和飛機場有無正試設計圖紙。書記社長根本答複不出來,連批文`立項和圖紙都不懂得,我省都造不出飛機,你們造的木製飛機能飛?停機坪能停飛機?土 跑道能載飛機起飛和降落?
你們把這好的棉花田用去造飛機場,真是極大的浪費,你們這不是大躍進,而是大躍退,真是瞎胡鬧。” 後來,他回到縣裏又跟縣委領導講了,要停止下來,縣委書記當麵什麽話都未說,待許老一離開,他卻說:許子威是一個老右傾。
天天一群小夥子用手搖那兩台6一8匹馬力的柴油機,一直搖了兩個多月,,即使柴油機發動了,但是,飛機始終飛不起來。那位被撤職的老隊長去看了看,說:我說肯定造不出能飛的飛機。這事又被傳到領導的耳中,又開他批鬥會,說他是秋後算帳派。
農民的房子被撤掉了,無家可歸,無屋可居,就在稻場田間地頭搭起棚子暫棲身,美其名曰為“戰棚”。這裏是很多“新生事物”的發祥地,秋天傳來辦起尿素廠的大好消息,我亦前往參觀,到處找也未見到尿素廠,後來,他們給我介紹說:他們用土法上馬,大搞小土群,搜集群眾的大鍋幾百口,將全鄉幹部群眾和牲畜的尿搜集起來,在宋應公路的路兩邊、挖了
幾百口灶,安上鍋架起柴燒,“工廠”點火生產時,幾百口灶同時開火,濃煙四起,尿本身又臭又臊,煮沸後蒸騰揮發更大,臭臊之氣薰天,融入空氣中,經風吹拂,離十幾裏路遠的應城城關,群眾都聞得到又臭又臊的氣味,於是有的人就問,怎麽這幾天聞到臭臊味?有人說:“你不知道,盛灘鄉辦起了尿素廠。”啊!難怪這麽臭這麽臊的。
由於原料——尿,供不應求,尿素廠隻辦了幾天就停產倒閉了。自然,製造飛機的”夢想“也破滅了。所有這些,都是真正的勞民傷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