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全國最大的群眾組織,有人會想到共青團; 還有人說是少先隊,工會。從成員的人數上來說,這些組織還算不上最大。全國婦雖然代表及維護占超過人口半數以上的婦女兒童權益。但是婦聯並不發展其組織成員,沒有人去申請加入婦聯,發個會員證,佩戴會員徽章。
這個組織的會長是劉少奇,各地政府首長都是當地的會長,北京的會長彭真,上海的會長陳毅,西南分會的會長賀龍。全國範圍從省市到縣甚至區鎮都設立分會或支會, 在各行各業發展成員,申請人成為會員之後,每季度交納相當於人民幣0.1元的會費,農民、學生每季度0.05元。發放會員證和證章。盡管這個組織後來消聲匿跡,開始的兩年就發展了三千多萬會員,後來又超過六千八百多萬會員。僅山東省一地就有六百多萬會員。超越共青團,少先隊和工會,成為當時名副其實的最大群眾組織。
這個中國政府主導的群眾組織就是“中蘇友好協會”。
小學生的的“中蘇友協”會員證和證章。
當時的宣傳為了強調中蘇友好的重要性,甚至把中蘇友好說成是象日光和空氣一樣的重要。彭真在北京中蘇友好協會成立大會的開幕詞中說:學習蘇聯,加強中蘇友誼與合作,就是中國人民的最高利益;破壞中蘇友好就是危害中國人民的利益。 更有人提出,中蘇友好不但是中蘇兩國人民的最大利益,並且是全世界人民的最大利益。類似的宣傳運用政治高壓的氣勢,造成一種不容辯駁的效果。這一點從劉少奇1949年提出的對待蘇聯專家“有理三扁擔,無理扁擔三”的原則中就可以清楚地看出來,它要求中國有關方麵把搞好與蘇聯專家的關係作為最高準則,一旦發生雙方的爭執,無論責任在中方還是蘇方,中國有關方麵及有關人士一律要受“三扁擔”之責。即使在1957年開始的反右派運動,中蘇關係隨著赫魯曉夫上台已經開始降溫,對蘇聯提出批評的人仍會被劃右派,而且明確列入劃右派的六條標準之中。
1949年中蘇友協北京會長彭真在慶祝斯大林70壽辰大會上說
【如果沒有斯大林的理論和事業對中國的幫助,中國人民能不能得到今天的勝利呢?我們可以肯定的說,不能夠。首先我們從理論指導方麵講:大家知道沒有共產黨就沒有現在的中國,而中國共產黨就是按照列寧、斯大林領導的蘇聯共產黨的建黨原則建立起來的;就是說沒有列寧、斯大林,沒有蘇聯布爾什維克,就沒有今天的中國共產黨。】 (注 2) 他在這裏說得十分清楚,中國共產黨在新中國之上,而斯大林及蘇共在中共之上。
早在1939年,延安的各界就召開慶祝斯大林六十壽辰大會。毛澤東發表講話“一個外國人,相隔萬餘裏,大家慶祝他的生日,這還是破天荒第一回呢。”
1949年12月毛澤東赴莫斯科參加斯大林70壽辰慶祝,朱德主持在北京的祝壽。
(注 3)
五十年代初,政府實行“一邊倒”政策,全方位全力推動中蘇友好,規定每年二月為中蘇友好月,塑造蘇聯的光輝形象,同時以“中國人民的偉大導師”,“全世界勞動人民的偉大領袖”,“當代最偉大的天才”,“全人類的解放者” 稱呼斯大林,在中國形成了事實上的個人崇拜,先於在文革中形成高潮的個人崇拜。
有研究論文指出 “【中蘇友好話語的內容還包括對蘇聯其它方麵的廣泛頌揚,比如對蘇聯領袖、蘇共文獻等。當時,把斯大林稱作“父親”、“爺爺”的情況在中國相當普遍;把蘇共文獻當作“聖書”拜讀,既是中共中央的要求,更被國人視為理所當然 】 (注 1) 。
斯大林逝世之後,宋慶齡在人民日報發表長文悼念
【但是現在我所麵對著的是我們領袖的不幸逝世的事實。這使我的心頭非常沉重。我們全國人民都感覺非常沉痛。當噩耗傳來時,所有人都悲傷流淚,我聽到有人說,“我感覺正像失去了我最親愛的父母一樣。” 全體進步人類因此而遭受到一個巨大的損失。】
人民日報駐上海記者報道
【上海電力公司發電廠的老工人史俊甫曾經去過蘇聯,他噙著滿眶欲出的眼淚,述說著他這兩天的悲痛心情:我正在工作,得到了斯大林同誌逝世的消息。我忍住眼淚,使它不至於影響了工作。我更不願把悲痛的消息帶給家裏的孩子們;可是,一到家就看見孩子們在哭,老婆在哭,原來他們從裏弄工作委員會、學校老師那裏已經知道了這不幸的消息。史俊甫說:我很難過,比失掉了父母還難過。】
順便說一下,前兩天隨手轉發了關於斯大林的兩張宣傳畫和三張照片。本人以前也發過相同的內容,那時沒有人質疑,故未再核查。但是這次有人發現宣傳畫的一句有關“慈父”的文字有錯。我查了一下,確實不對,道歉。轉發這些內容是想說明中蘇關係當時的氣氛,五十年代把斯大林比喻為父親確實大有人在。即使從中國的國家利益考慮,這樣的兩國的關係也極不正常,不平等,中共掌握政權之後依然如此。正如毛澤東後來的直白:【過去說是兄弟黨,不過是口頭說說而已,實際上是父子黨,是貓鼠黨。這種父子關係不是歐洲式的,而是亞洲式的,帶封建性的。】
中蘇之間的關係有複雜的變化過程。依靠蘇共掌控的共產國際,中共在上海創立,至43年共產國際解體之前一直是其下屬的一個支部。在抗日戰爭和內戰中,還要加上民國政府和蘇聯的矛盾。共和國之後蘇聯大規模援助,中蘇“蜜月”在赫魯曉夫上台之後因政治及利益之爭開始轉冷,中蘇論戰中共發表九評,公開批蘇共是修正主義,蘇聯撤援被列為三年饑荒的原因之一。文革之中,中蘇爆發邊境武裝衝突,蘇聯甚至有動核武器的計劃。而中國聯美抗蘇,也是蘇聯最後解體的原因之一 。解體之前,中蘇簽訂邊境條約,中方未對蘇方在曆史上通過不平等條約占領的100多萬平方公裏領土提出異議。對於五十年代初中蘇那段非正常的特殊關係及中蘇友協的情況,年歲大的才可能有親曆和參與,隨著時間的推移,也逐漸忘卻。
回到斯大林的逝世。
1953年3月9日天安門廣場的斯大林追悼大會
全國廣大城市和鄉鎮 億萬人民追悼斯大林同誌
【據新華社訊:九日下午,和全國十二個大城市舉行追悼偉大革命導師斯大林同誌大會的同時,全國縣以上人民政府所在地的兩千多個中小城鎮,也都舉行了追悼大會。僅據二十三個省的首府的不完全統計,參加追悼大會的各族各界人民代表就有二百六十四萬多人。在這個悲痛的時刻,全中國廣大城市和鄉鎮,從中蘇邊界上的滿洲裏,到西南邊陲的雲南保山縣,從東南海濱的廈門,到新疆帕米爾高原下的喀什噶爾,從屹立在國防前哨線上的英雄城市安東,到西康省藏族自治區的首府康定,從新中國的鋼都鞍山,到偉大的革命聖地延安,數以億計的勞動人民都在向當代最偉大的天才、中國人民最親密的朋友斯大林同誌告別】
【新華社朝鮮前線十日電,中國人民誌願軍直屬機關、部隊全體人員在三月九日舉行大會,隆重追悼偉大革命導師斯大林大元帥的逝世。
追悼會會場設在誌願軍領導機關的地下禮堂中,會場頂棚罩著素淨的白幔。禮台正中是繞著紅紗和黑紗的斯大林同誌遺像,遺像周圍和禮台四周整齊地排列著誌願軍直屬機關、部隊的幹部和戰士親手紮成的花圈。六位年青的手執武器的誌願軍戰士守護在遺像兩旁。
中國人民誌願軍直屬機關部隊的全體人員分五批進入會場致哀,每隔一小時輪換一次。在各次哀悼會上,誌願軍副司令員楊得誌、政治部主任李誌民、參謀長解方等先後分別致悼詞。】
借用之前毛澤東的那句話,一個外國人,相隔萬餘裏,在首都北京到各省首府及兩千多個縣以上政府和駐朝鮮誌願軍部隊數以億計的人們同時開大會悼念他,無論在中國還是全世界這都是破天荒第一回呢。
希望永遠不要再發生這樣的事情。
注 1
“中蘇友好話語”的構建:1949年─1960年
李巧寧
雲南民族大學人文學院教師
注 2
北京市中蘇友好協會會長彭真在慶祝斯大林大元帥七十壽辰大會中的講話
注 3
郭沫若給斯大林的祝壽詞全文
我向你高呼萬歲——為斯大林壽辰所作
國務院副總理、文化教育委員會主任、科學院院長,文聯主席 郭沫若
斯大林大元帥,你全人類的解放者,
今天是你的七十壽辰,我向你高呼萬歲!
一個人要活到七十歲,甚至一百歲,
本來並不算得是什麽稀罕的事。
一個人假使無益於人而且有害,
那就讓他活到十七歲也未免太多。
但你,全人類的解放者,你的生命
是全世界勞動人民的生命,全人類的生命。
你的七十歲已經救活了不知道好幾萬萬的人民!
你的七十歲已經是地質學上的年齡了,
已經是天文學上的年齡了,
你是以宇宙的生命為秋,
你是以宇宙的生命為春。
而且空間不能限製你的偉大,
而且時間不能限製你的長壽,
你已經活了七千億萬恒河沙數地質年,
你還要活下七千億萬恒河沙數天文年,
你是無窮盡,你永遠無窮盡!
稀奇的是你已經死了多少次了!
勞動人民的敵人,帝國主義者,
戰爭販子,大資本家,大地主,
一切剝削人的吸血者和他們的爪牙,
都詛咒你死,願望你死,並欣幸你死,
你確確實實是死過多少次了!
但你依然活著,而且還要永遠活著!
舊時代的救世主耶穌,
死了一次,據說是複活了一次;
新時代的解放者,你,
死了多少次,也複活了多少次。
耶穌的死是真的,複活是假的;
而你的死是假的,複活卻永遠是真的。
我曾經看見過你,你偉大的解放者,
那是一九四五年的六月三十日,
在你的領導之下吧納粹德國消滅了,
拯救了全世界的勞動人民,
恰好迎接了蘇聯科學院的二百二十周年紀念,
那天晚上你在克裏姆林宮
歡迎全蘇聯的學術界的權威,
戰鬥英雄,勞動英雄,和全世界的進步學者,
你從七點鍾入席一直陪到十二點過,
你和全唐的人同歡共樂足足五個小時。
那是多麽驚人的健康和毅力啊!
我曾經看見過你,你偉大的解放者,
那是一九四五年的八月二十日,
蘇聯的人民既消滅了西方的納粹德國,
又擊潰了東方的皇道日本,
集合著十六個共和國的光榮的兄弟
在紅場上進行著體育節的勝利大檢閱。
那是光輝燦爛的歡樂的一天,
你在萬雷鳴動的歡呼聲中
出現在偉大列寧的墓上,
從上午十一時站立到下午四時,
你和全場的人同歡共樂更足足站了五個小時。
那是多麽驚人的健康和毅力啊!
我曾經看見過你,你偉大的解放者,
那是今年一九四九年的五月一日,
莫斯科舉行勞動節的慶祝,
在紅場上有二百萬人的大遊行。
我們從捷克的首都布拉克參加了
保衛世界和平大會的歸途躬逢其盛,
時間雖然相隔了四年,而日子,
依然是那麽光輝燦爛的歡樂的日子,
你又在萬雷鳴動的歡呼聲中
站立在偉大列寧的墓上,
從上午十時站立到下午三時,
你和全場的人同歡共樂也足足站了五個小時。
那是多麽驚人的健康和毅力啊!
時間盡管流淌,物質盡管流淌,
你的健康和毅力是不變,是永遠不變!
你和辨證唯物主義一樣永遠不變,
你和曆史唯物主義一樣永遠不變,
你和人類實力走向共產主義一樣永遠不變!
不,這樣的稱頌或許有背與辨證邏輯吧?
你應該也是在變的,但是全人類解放者,
你是愈變愈堅強,愈變愈健康,愈變愈不朽了!
不朽的馬克思和你同在,
你和馬克思一樣永遠不朽了!
不朽的恩格斯和你同在,
你和恩格斯一樣永遠不朽了!
不朽的列寧和你同在,
你和列寧一樣永遠不朽了!
原子彈的威力在你麵前隻是兒戲,
細菌戰的威脅在你麵前隻是夢囈,
你的光熱將使南北兩冰洋化為暖流,
你的潤澤將使撒哈拉沙漠化為沃土,
你的智慧將使江河改流,山嶽奔走,
打的永遠年青,人類永遠如兄如弟!
斯大林元帥,你全人類的解放者,
今天是你的七十壽辰,我向你高呼萬歲!
(一九四九年十一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