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煙一縷入大漠(四十一)長輩的女兒

長輩的女兒: 

 

家有女兒小棉襖,尋找佳婿多煩惱。

門當戶對千萬年,不知如何才是好?

 

家有千金,不知道對父母來說是不是一件幸事。一方麵,女兒是家裏的小棉襖,給父母帶來溫暖,另一方麵,給女兒找到如意郎君又是一件讓父母頭疼的事。從古到今曆來入此。那就是為什麽古有媒婆,現有孟非(非誠勿擾)和公園相親角的原因。

 

若幹年前,聽過一個故事。不知道哪朝哪代,員外給女兒找姑爺,出了一個 ‘粗茶淡飯老生足矣’ 的對子。一位出身貧寒的後生以 ‘忠報國兒輩當先’ 為對贏得了佳人,而且還封妻蔭子。不過這僅僅是一段佳話,並非主流思潮。中國傳統婚姻思想還是以門當戶對為標準,老員外選婿看一個人的誌向其實隻是一個例外。那麽,七八十年代的長輩又是以什麽標準來選擇女婿呢?

 

五歲那年母親帶我去以前工作過的學校。見到了好朋友的女兒,一個刁蠻的小公主。比我小一歲,上麵有一個姐姐和一個哥哥。不知道是因為最小還是因為很早沒有了父親,被她母親十分溺愛。

 

母親還記得第一次和她玩耍時。不知道什麽原因不高興,一把推我到地上。盡管如此,母親在某種意義上還是把她當女兒看待。從六十年代初到文革前,每年都去好幾次,帶著我每次住在她家裏。經常一起玩自然就變得熟悉了。母親與她媽媽是好朋友,所以無話不談。談話免不了涉及到自己的孩子。

 

兩家關係密切人盡皆知。每次進城都要到我家歇腳。一方麵是進城距離太遠,一天來回有困難。更重要的是兩位母親總是有很多話要說。何況她母親是一個人,很多事情隻能給我母親商量。由於經常走動,兩家的五個孩子基本上可以說是一起長大。不是一家又像一家。

 

1967年夏初,武鬥達到了高潮。他們一家來到沙坪壩避難,度過整個夏天。兩家合一家過日子還挺熱鬧,感到有了姐姐和哥哥。但是沒有妹妹。很占強,她老是吹噓自己如何如何。她姐姐哥哥可能早已習慣了,而我和弟弟都是不與女孩子爭。隨她吧!

 

一次在家門口歇涼擺龍門陣。剛開始是兩位母親。本來在不遠處玩耍,她母親卻把我叫過去坐著。擺著擺著不知怎樣就說到我身上。她以關心的方式說我眼睛(先天性白內障)以後工作會受到限製,可能沒有什麽前途。很多事情都不能做。應該找一個眼睛好而且聽話的做老婆,平平安安地過日子。

 

還不到13歲,她也剛12歲。社會風氣是男孩女孩一般不講話,但因為兩家的密切關係就會經常在一起。也許,她母親感覺到小孩子開始長大了。兩家人又走得這麽近,有可能會日久生情,近水樓台先得月。搞不好就是青梅竹馬。

 

不知道母親當時的感受是什麽? 這番話其實主要是說給母親聽的,是給母親打預防針,不要打她女兒做兒媳婦的主意。順便說給我聽的。很明顯,雖然兩家門當戶對,但因為眼睛不好,達不到女婿的標準。

 

知根知底,不過要讓她接受一個半殘疾的人做女婿,恐怕也不是那麽容易。女兒是公主! 公主還愁沒人要嗎? 人還是現實的。話說得冠冕堂皇,母親也隻能聽著。類似話在後來歇涼中又說過幾遍。聽多了,也麻木了。

 

至於那位公主也沒有喜歡過我很難判斷。她對我父母都很好,特別是對父親。在我家就像她家一樣。她母親的話雖然不好聽,但也是現實。其實對她也沒有什麽感覺,也用不著去招惹她,當個妹妹好了。

 

但有一件事至今還不明白。2006年回北京開會。她帶父親和我去北海酒吧街。路經宋慶齡故居,請她照張雙人相做個留念。好歹是一起長大的,下次見麵還不知道是何時。沒想到她還像小姑娘一樣,扭扭捏捏還不好意思。是心中曾經有我呢還是其他原因。真讓人搞不懂。

 

母親在國立女子師範學院上學時曾經與同鄉同學結拜過十姊妹,母親排行第九。解放後,十姐妹分居各地,留在重慶經常走動的是六姨。六姨在城裏教中學,丈夫因病過世早,有三個女兒和一個兒子。小女兒也小我一歲。

 

六十年代初到文革,進城都去她家。弟弟和我還和她家四個孩子,共六個睡在一張大床上。和她姐姐玩得比較好。可能是沒有姐姐的關係。和她到玩得一般。六姨對我比較關心。剛開始做代課老師時,不知道怎麽教學。六姨非常耐心地講了大半天。

 

七十年代,還在當代課老師時。小女兒下鄉後回城,分配到沙坪壩區醫藥公司,就是沙坪壩轉盤那裏。走路離我家二十多分鍾。所以經常到我家來玩。不知道是不是她母親的意思。

 

下過鄉的,人比較非常撲實。經常幫母親做事。久而久之,就有一種我家就是她家的氣勢。自從她到沙坪壩工作後,六姨也經常來家串門,順便看女兒。經常是周末來,因為我平時都在學校。又有了兩家似一家的味道。看來六姨還是挺喜歡我的。因為還是代課老師,沒有正式工作。大家都不願意把事情說破。

 

最好笑的是兩位妹妹碰到一起的情節,像故事一樣。大約是77年夏天,那位小公主進城報考重慶市話劇團後到家玩。我當時正好在家。正在得意忘形大講自己如何優秀時,醫藥公司的那位來了。因為經常來家,所以就比較隨便,好像是她自己家一樣。小公主以前在我家住過一段時間,也理所當然地把我家當她家。

 

不知怎麽一下子就聞到了競爭的味道。不知道是兩妃爭寵呢還是兩妃爭地盤。兩位妹妹都一下子變得賢淑了起來,特別是小公主。這麽多年從未見過她還有這麽溫柔的那一麵,差點跌破眼鏡。兩位爭著下廚房幫媽媽做事,爭著洗碗。好像要分出未來誰是這裏的女主人似的。她們走後,問母親今天這場戲好不好看? 母親說讓她們爭一爭有什麽不好。說明你有魅力。我也跟著笑起來了。

 

1975年下江南到了上海。住在父親老友家裏。有一次於伯伯帶我去他工廠玩。因為於伯伯和父親極其要好,所以對我也很親切。也許,廠裏的人從來沒有看見過他與一個男孩這麽親密。就有人過來直接問是不是毛腳女婿。於伯伯家是有一個女兒,比我小一歲。餘伯伯連連說是老友的兒子。誤會了誤會了。這件事也讓我非常吃驚。的確是個誤會。沒有工作的外地人大概是不會入他法眼的。

 

其實還有一個鄰居也一直在關注我。她家在我家的後麵一排。樓上的小房間就斜對她家大門。母親以前和她是外文教研組的同事。大女兒又正比我小一歲。因為是同學,文革前經常在她家玩。當然和她也熟悉。學習不太好,但乖巧懂事。有一次她哥和我爬進了她家天花板裏,她母親突然回家拿東西。她幫我們躲了過去。

 

因為是鄰居又是同事,我家的事情基本上是瞞不過她的。記得77年考完英語,在回家路上碰到,她很關心的問我考得怎麽樣? 最讓我吃驚的是在我考上後,她還給我說考上大學就在大學裏找一個對象。平時,隻是把她當長輩,也從不說這樣的事。猜,我應該她的人選,隻是高考前沒有正式工作,差了那麽一點。考上後她女兒又差了一點。所以才說這番話的。

 

給自己的女兒挑選一個如意郎君迄今為止是中國社會的現實。不然就不會有那麽多相親角。非誠勿擾和其他相親節目也不會有那麽火了。從父母的角度來看,也是無可非議。當然從女兒的角度來看,又當別論。長輩經曆不一樣,眼光也不一樣。像那位員外選婿看誌向的基本上沒有了。更多的是現實的選擇。又有多少父母能夠跳出社會的現實呢!

 

後記:

 

前幾天和弟弟聊天說到了那位小公主。弟弟說母親的確有叫她做兒媳婦的意思。她比較強勢而我比較隨和。可能還能夠相處。前任出軌後離婚,她家裏人都認為是她太強勢了。弟弟這番話讓我有點兒吃驚。也許是旁觀者清吧!此外,我的眼睛也在美國也治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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