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於1937年發動了全麵侵華戰爭，於1941年發動了太平洋戰爭。前者打破了美國欲與日本分享在華利益的幻想，後者打破了美日既爭奪又妥協的平衡格局。從1937年到1945年日本戰敗，中美日關係進入了一個新階段。
（抗戰時期美國援華航空隊）01/
“七七事變”爆發，美國的最初反應
1937年7月7日夜，駐紮在北平西南盧溝橋一帶的日軍在中國駐軍陣地附近肆意舉行“軍事演習”，並詭稱有一名日軍士兵失蹤，要求進入宛平縣城（今盧溝橋鎮）搜查，被中國駐軍嚴詞拒絕。日軍隨即向宛平城和盧溝橋發動進攻，中國駐軍第29軍37師219團奮起還擊，“七七事變”（亦稱“盧溝橋事變”）爆發。
根據1901年的《辛醜條約》，日本在北京使館區及北京至山海關沿線駐軍400人。而在條約簽訂前4個月，日本政府就宣布成立“清國駐屯軍”，司令部設於天津海光寺，兵營分別設於海光寺和北京東交民巷，兵力部署於北京至山海關的沿線各地。1912年清朝滅亡後，日本將“清國駐屯軍”改為“中國駐屯軍”，1936年兵力增至5774人，北平豐台地區駐紮著步兵旅團第1聯隊第3大隊。日軍圖謀占領盧溝橋這一戰略要地，截斷北平與南方各地的來往，因而不斷在該地附近進行挑釁性軍事演習，終於發動了“七七事變”。
（日軍在盧溝橋慶祝勝利）“七七事變”是日本全麵侵華的開始，此舉危及到了中華民族的生存，同時也觸動了美國的在華利益，從而打破了中美日關係的原有脆弱平衡。
“七七事變”爆發後，美國起初隻是發表聲明勸告各國保持克製。國務卿赫爾(Cordell Hull，1871—1955)擔心，“一項調停的建議隻會激怒日本政府並借此告訴日本人民，西方列強正試圖幹預所謂日本在華的自衛權利”。7月16日，赫爾對包括中日在內的《非戰公約》簽字國發表聲明稱：目前在世界若幹地區存在著緊張局勢，“表麵看來，這僅僅牽涉到鄰近的那些國家，但它歸根結底必然會涉及整個世界”，“任何嚴重的敵對行為，無不以這樣或那樣的方式影響美國的利益、權利和義務”。
（科德爾·赫爾）美國總統羅斯福（Franklin Delano Roosevelt，1882.1.30—1945.4.12）對於“七七事變”的最初反應是，對中國不援引《中立法》，以便準許中國從美國購買戰爭物資。上世紀30年代，美國國內盛行孤立主義與非幹涉主義。在此背景下，美國國會在1935—1937年通過了多個《中立法案》（Neutrality Acts），禁止美國介入外國戰爭，其初衷是避免卷入歐洲列強間衝突。美國表麵上標榜“不幹涉”政策，實際上助長了法西斯勢力的擴張。
02/
羅斯福的“隔離演說”和“援華製日”政策
1937年8月13日下午5時，日軍開始向上海大舉進攻，中國軍民奮起反擊，“八·一三”淞滬會戰爆發。8月15日下午2時50分，日本海軍航空兵的20架96式轟炸機突然出現在中國首都南京上空，在離地麵500米的低空進行了狂轟濫炸，造成了數十人死亡和燒毀建築物和圖書館等大量損失。8月29日，美、英、德、法、意五國駐南京外交代表，向日本提出了要求停止對南京空襲的抗議書。9月28日，國聯大會一致通過了譴責日本空襲行為的決議。
隨著日本侵華戰爭的不斷升級，美國深感其在華利益受到了進一步衝擊。日軍在中國的暴行及中國軍民的頑強抵抗也使美國輿論逐漸轉向同情中國。8月23日，赫爾國務卿再次發表聲明指出，目前太平洋地區的局勢不僅關係到美國的具體利益，還關係到美國所信奉的處理國際關係的基本原則。
（淞滬會戰，日軍占領上海市政府）1937年10月5日，羅斯福總統在芝加哥發表了著名的“隔離演說”。他指出：“目前正在發生令人恐怖的事態，包括婦女兒童在內的一般市民在沒有宣戰布告也沒有警告的情況下，正被空中投下的炸彈無情地殺戮。這種好戰傾向有可能逐漸向其他國家蔓延。愛好和平的各國人民應當聯合行動把他們隔離起來。”
（羅斯福總統發表“隔離演說”）羅斯福的政策表態遭到了美國內孤立主義勢力的反對。1937年的民意測驗表明，70%以上的美國人支持孤立主義。羅斯福抱怨說，“你一心想帶領人們前進，可是回頭看，沒有一個人跟著，這真可怕。”但隨著日本侵華戰爭的不斷擴大，美國深感自身利益受到了嚴重威脅，其對中日兩國政策逐漸轉向“援華製日”。
在“援華”方麵，美國的最初作法是，通過購買中國的白銀，讓中國獲得購買裝備的美元。1937—1939年間，美國為此支付了18400萬美元。美國“中國學之父”費正清（John King Fairbank，1907－1991）曾指出，“購銀政策成為對國民政府直接的但不公開的援助”。1938年12月，美國政府向國民政府提供2500萬美元貸款，這是抗戰期間美國的第一次援華貸款。美國還為改進中國運輸係統提供了技術援助。但這一時期美國的援華畢竟還十分有限。
在“製日”方麵，美國逐步擴大了對日本的“道義禁運”。抗戰爆發前後，日本的大部分戰略物資都從美國進口。例如，1937年日本進口的戰略物資中，有54.4%來自美國，包括92.9%的銅，91.2%的汽車及零件，60.5%的油料，59.7%的廢鋼鐵，48.5%的各種機械和發動機，41.6%的鑄鐵。1938年7日1日，美國國務院通知本國飛機製造公司，政府不同意將飛機和飛機零件出售給正在進行狂轟濫炸的國家。1939年7月27日，美國宣布1911年2月21日簽訂的《日美通商航海條約》從1940年1月26日起停止生效。然而，這一時期美國仍在向日本供應至關重要的戰爭物資——石油。
（二戰時美國B-29轟炸機生產車間）從中國方麵看，全麵抗戰爆發以來，國民政府起初期盼列強出麵調停中日戰爭。8月23日，赫爾國務卿發表了無關痛癢的表態。同日，蔣介石通過在金陵大學任教的美國人卜凱給羅斯福捎去口信，對美國拒絕與英國合作化解當前危機表示“真正失望”。國民政府“苦撐求援”，期待美國等國的合作抗日。
1939年9月1日，德軍向波蘭發動了閃擊戰，隨後英、法對德宣戰，第二次世界大戰爆發。1940年9月27日，《德意日三國同盟條約》在柏林簽訂，法西斯軸心形成。該條約稱：日本承認並尊重德國與意大利建立歐洲“新秩序”事業中之領導權，德國與意大利則承認並尊重日本建立東亞“新秩序”事業中之領導權；締約國之一方如遭受未參與歐戰或中日“衝突”之大國攻擊時，三國保證以政治、經濟、軍事之一切手段互相支援。日本與德意兩國結盟，其中就包含著威懾美國的意圖。
（《德意日三國同盟條約》簽訂）直至此時，美國依然拒絕與中國結盟，但逐步加大了“援華製日”力度。1939年9月26日，羅斯福要求有關企業停止出口11種原料。12月上旬，美國政府又將對日“道義禁運”範圍擴大到製造飛機所用的金屬鋁、鎂、鉬等，並禁止提供生產航空汽油的方法、設備和技術資料。翌年，美國國會通過《國防法案》，授權總統實施出口統製來製裁日本。
然而，美國的對日禁運在實際執行中大打折扣。1938年，美國售給日本的飛機價值增至1745.4萬美元，同年還向日本提供了1.25億美元貸款。1939年，美國對日本廢鋼鐵出口比1938年多出9倍。1932—1939年，日本70%的廢鋼鐵、90%的銅、75%的石油、20%以上的機床和軍事裝備來自美國。在1939年美國出口日本的物資中，86%是軍用物資，包括汽油、鋼鐵、發動機等。
另一方麵，美國也在逐步加大援華力度。1940年12月15日，羅斯福總統不顧軍界人士的反對，簽署了一項法令，允許美國飛行員離職加入誌願航空隊支援中國。1941年3月11日，美國國會通過了羅斯福提出的《租借法案》，授權總統向主要同盟國“售賣、轉移、交換、租賃、借出、或交付任何防衛物資”，該法案的通過使《中立法》名存實亡，成為美國由孤立主義走向參戰的轉折點。5月6日，羅斯福把《租借法案》的適用範圍擴大到中國。至1945年底，美國依據該法向盟國提供了約490.97億美元（約合2022年的7000多億美元）的軍用及民生物資援助，其中不列顛帝國（聯合王國、加拿大、澳大利亞、南非、印度）獲得307.53億美元、蘇聯獲得110.4億美元、法國獲得23.77億美元、中國獲得13億美元。（陳秋菊：《美國“租借法案”在二戰中的作用》，《大連大學學報》第七卷第五期，1997年12月）
（羅斯福總統簽署《租借法案》）03/
太平洋戰爭前夜的美日談判
1940年11月，美日兩國的一些非官方人士開始了議和會談。1941年4月16日，美日雙方代表達成了《諒解方案》，其主要內容為：美國承認偽“滿洲國”；美將促使中國蔣介石政權與汪精衛政權合並；美國承認日本具有利用和平手段取得南方資源的權利，日本則同意在中國恢複“門戶開放”，並承諾從中國撤走部分軍隊。美方還表示，如果日本退出德意日三國同盟，並且保證不對東南亞實行武力擴張，一旦日蘇之間爆發戰爭，美國將援助日本。此次談判的雙方代表雖由民間人士擔任，但實際上具有濃厚的官方色彩。
以《諒解方案》為基礎，美國國務卿赫爾和日本駐美國大使野村吉三郎在華盛頓開始了日美政府間非正式談判。日本欲通過談判使美國承認其在中國的侵略成果，促使中國接受其誘降條件，減輕乃至取消來自美國的經濟壓力。美國欲拆散德意日三國同盟，以免在美德開戰時受到日本進攻而導致“兩洋作戰”局麵，並牽製日本“南進”。羅斯福總統在7月1日寫給內政部長伊克斯（Harold LeClair Ickes，1874—1952）的信中說：“為了控製大西洋，我們急需保持太平洋上的和平。我們的海軍不夠用，太平洋上出現的任何微小的偶然事件都意味著減少在大西洋上的軍艦數量。”（陶文釗：《中美關係史（1911—1950）》，重慶出版社，1997年）
（赫爾與野村吉三郎）美日談判從4月中旬斷斷續續拖延下去，進入了邊談邊較量的狀態。此時的美國已判斷與日本的戰爭不可避免，但謀求盡量推遲攤牌時間，因而提出了一個美日相互妥協的權宜方案。然而，這一方案在中國和英、法、荷、澳等國的反對下成為廢案。
隨著美日談判久拖不決，日本軍方越來越失去耐心。1941年10月16日，日本首相近衛文麿在軍方的壓力下辭職。10月18日，陸相東條英機出任首相，軍國主義極端派徹底掌握了實權。11月2日，日本政府與大本營會議決定，於12月初對美英宣戰；為了掩護戰爭準備，確定對美談判繼續至12月1日。11月5日，日本禦前會議（天皇出席審議重要國務的最高會議）決定，如果到12月1日在華盛頓舉行的日美談判仍沒有獲得令其滿意的結果，日本將在12月初對美國宣戰。
1941年11月5日，日本特使來棲三郎要求美方接受日本的“A”“B”兩號備忘錄，即要求承認日本在中國和越南的霸權。美國同意日軍駐留華北的期限不得超過五年，日本則堅持為25年。11月23日，日本再度宣稱要獨霸中越兩國，並要求從印尼輸入1000萬噸石油。此時，羅斯福總統和赫爾國務卿都已認定美日戰爭不可避免，但為了推遲攤牌，多爭取一些備戰時間，美國決定做出一些讓步。赫爾根據羅斯福的意圖擬就了一個臨時過渡辦法，並於11月24日向中、英、澳、荷四國大使通報。其內容包括：日本不對東北亞、北太平洋地區、東南亞和南太平洋地區采取軍事行動，並從印支南部撤軍，駐印支北部的日軍人數不得超過2.5萬人；美國同意修改凍結日本在美資產的命令，每月供給日本不超過60萬美元的原棉和一定數量的民用石油等物資，並從日本進口生絲，這個臨時措施以三個月為期。美國的臨時方法遭到了中國的強烈反對，也引起英、荷、澳等國的不滿。11月24日，中國駐美大使胡適在與赫爾會麵時嚴正抗議道：“美國打算向日本賣石油嗎！你每向日本賣出一滴石油，中國的將士們就將流一加侖的鮮血！”在各盟國的反對下，美國的權宜方案就此廢除。
11月26日，赫爾國務卿交給日本駐美大使野村吉三郎和特使來棲三郎一份經羅斯福總統批準的、措詞強硬的備忘錄，即《赫爾備忘錄》。其主要內容是：日本必須從中國和印度支那無條件撤軍；美日兩國隻承認重慶的國民政府，不得以任何方式支持其他政權；美、英、日、中、蘇、荷、泰等國締結一項多邊互不侵犯條約，以重新確立《九國公約》精神，取代三國同盟條約。而作為交換，美國僅僅是“可以考慮”恢複向日本供油。
（[左起]野村吉三郎、赫爾、來棲三郎）野村和來棲當即表示：“這完全是一個難以接受的提案”。日本首相東條英機稱，《赫爾備忘錄》顯然是美國對日本的最後通牒。至此，日美外交談判徹底破裂。11月27日，國務卿赫爾對陸軍部長史汀生說：“這事已經不該我管了，現狀是你和諾克斯（Frank Knox，1874—1944，時任海軍部長）的事了，是陸軍和海軍的事了。”
而在此前的11月3日，日本聯合艦隊司令長官山本五十六大將（1884—1943）已發出一道命令，把襲擊美國太平洋艦隊在夏威夷的重要基地珍珠港編入龐大的“南進”計劃。11月末，南雲忠一海軍中將（1887—1944）率領的機動艦隊在北海道以北的擇捉島單冠灣集結。日本接到《赫爾備忘錄》的11月26日，這支機動艦隊即向珍珠港悄悄進發。12月2日，得到裕仁天皇批準，海軍軍令部總長永野修身發出“大海軍第12號命令”，把攻擊美、英、荷的日期定為12月8日（美國夏威夷時間12月7日），在靜默狀態下前進中的機動艦隊接到了命令。
04/
美國“援華抗日”和中美聯合抗戰
早在20世紀20—30年代，美日雙方都已充分意識到了相互間圍繞在華權益的深刻矛盾，都已預想到彼此必有一戰。1930年5月，時任關東軍作戰參謀的石原莞爾在一份講話材料中稱，“日美戰爭必將到來之命運，是二十世紀最大、最重要的事件，將成為世界史的轉折點。”他製定的《為解決滿蒙問題之作戰大綱》別名就叫《對美作戰計劃大綱》。與此同時，美日雙方又都想盡量避免過早軍事攤牌。
（石原莞爾）日本早已認定美國是其實施獨霸中國戰略的最大障礙，隻是在等待和尋找與美國決裂的最佳時機。隨著美國的對日製裁和禁運日趨嚴厲，在中國問題上的要求日益嚴苛，日本判定自己正在遭到美國的遏製。
1940年12月間，羅斯福總統批準擴大對日禁運，新增加的禁運物資包括鐵礦石、生鐵、鋼製的主要商品和多種工具。1941年1月初，羅斯福又同意把純銅、黃銅、青銅、鋅、鎳和鉀堿等六種物資納入禁運範圍。黃銅和純鋼是製造彈殼和電纜的原料，當時日本的儲存量隻有一年的進口量，因此這兩種物資的禁運具有重要意義。此後，幾乎每星期都有一些新項目增添到禁運單上，諸如鉛、黃麻、硼酸、磷酸鹽、黑煙土、軟木、植物油，等等。
1941年12月8日（美國夏威夷12月7日），日本機動艦隊以6艘航母、423架飛機和微型潛艇及其他護航戰艦，孤注一擲地對美海軍太平洋基地珍珠港發動了突襲。日本以損失飛機29架、特種潛水艇5艘的微小代價炸沉炸傷美停泊在港內的全部8艘戰列艦和10餘艘其他大型艦隻、20餘艘中小型艦艇，擊毀美機180多架，斃傷美軍3500餘人，摧毀和損壞了港內、島上的大量設施。
（日軍艦載機空襲珍珠港）次日，羅斯福總統在美國國會發表了著名的“國恥”演講。他說，“昨天，1941年12月7日——它將永遠成為國恥日——美利堅合眾國遭到了日本帝國海空軍預謀的突然襲擊。”“我要求國會宣布，自1941年12月7日星期日日本對我國無端進行卑鄙的進攻，美國同日本帝國之間已處於戰爭狀態。”國會以僅有1票反對的結果通過了對日宣戰的決議，羅斯福簽署了對日宣戰聲明，英、荷也對日本宣戰。9日，中國政府正式對日本宣戰，同時對德、意宣戰。1937年“七七事變”以來，中日已完全處於戰爭狀態，但國民政府僅限於發表《自衛抗戰聲明書》，而在太平洋戰爭爆發後才正式對日宣戰。其宣戰布告稱：“茲特正式對日宣戰，昭告中外，所有一切條約、協定、合同，有涉及中、日之間關係者，一律廢止。”
（羅斯福總統在國會發布“國恥”演講）1942年1月1日，美、英、蘇、中等26國簽署的《聯合國家宣言》發表，國際反法西斯聯盟正式形成。此刻，中國在美國遠東戰略中的地位急劇升高。美國從中日戰爭的旁觀者迅速轉變為中國的盟國。中美日關係的結構由此前的“美日爭奪在華權益”轉變為“中美聯合抗日”。
太平洋戰爭爆發前後，美國開始加大援助中國的力度。一是貸款，兩筆貸款共6.7億美元。二是大量軍用物資，包括“租借”援助和通過“駝峰航線”的空運。“駝峰”指喜馬拉雅山脈南麓的一個形似駱駝背脊的一個山口，它是中國至印度航線的必經之處，是中國和盟軍一條主要的空中補給通道。三是人員來華參戰，包括“飛虎隊”、美軍第十四航空隊和第二十轟炸機隊以及“中美特種技術合作所”。
（駝峰航線）美國認為，對日戰爭勝利後中國將取代日本在遠東太平洋的地位，並於1943年春提出了“使中國成為偉大強國”（China be a Great Power）的新對華政策。（牛軍：《戰後東亞秩序》，世界知識出版社，2021年）1942年元旦《聯合國家宣言》發表時，中國首次以“四大國”身份與美、英、蘇並列於簽字國之首。其後，中國與美英一道發表了《開羅宣言》（1943年12月3日）和《波茨坦公告》（全稱：《中美英三國促令日本投降之波茨坦公告》，1945年7月26日）。
（開羅會議上的中美英首腦）1942年12月11日，中美、中英廢除了不平等條約。中國開始作為“四強”之一參加反法西斯戰爭和戰後秩序設計。（朱坤泉：《抗戰時期中國“四強”之路與中美關係》，《江蘇社會科學》1992年第1期，第77—82頁），由此啟動了從近代跌落到國際秩序的邊緣再重新回歸其中央的曆史進程。1946年1月13日，中國成為聯合國安理會的五個常任理事國之一。
二戰末期，日軍在中國和太平洋兩大戰場上敗局已定。從1944年夏到1945年8月，美國出動飛機約5.2萬架次對日本本土進行了戰略轟炸，共空襲日本城市98座，包括東京在內的主要城市幾乎被夷為平地。1945年8月6日和9日，美軍在日本廣島和長崎投下兩顆原子彈。8月9日零時10分，蘇軍出動150多萬優勢兵力，在4000多公裏戰線上越過中蘇、中蒙邊境，向盤踞在中國東北的70餘萬日本關東軍發起雷霆般攻擊，日軍防線頃刻瓦解。8月10日，日本政府委托瑞士、瑞典政府向美、英、中、蘇四國政府轉交其接受《波茨坦公告》的照會。
（美軍的B—29飛機轟炸東京）1945年8月15日正午，日本天皇宣告向同盟國無條件投降的詔書通過電台播出。9月2日上午9時，日本投降儀式在東京灣的美國戰列艦“密蘇裏”號主甲板上舉行。這標誌著第二次世界大戰正式結束。
（日本投降書簽字儀式）至此，最初於19世紀中葉形成的中美日關係已走過了如下演變階段：（1）美國分別與中日兩國簽訂不平等條約的“一強兩弱”結構；（2）美日圍繞在華權益既爭奪又妥協和中國謀求“聯美製日”；（3）日本發動全麵侵華戰爭和美國“援華製日”；（4）日本發動太平洋戰爭和“中美聯合抗日”。隨著反法西斯戰爭取得勝利，美蘇兩國圍繞戰後國際秩序的分歧開始顯現，中美日關係也在新的國際環境下進入了重新調整的新階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