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青春的印跡-----大串聯見證文革
我們一行九人在上海四川中路的接待站呆了整整半個月後,終於可以離開上海了。沒有人對不去北京表示遺憾,大家似乎都跟爸爸一樣急切地想回家了。
我們乘坐的這趟車是上海到昆明的直達快車,途徑安順,我們將在安順站下車,然後乘長途客車回普安。這趟車離開上海站的時間是晚上,因是始發站,我們都有座位。我們的座位在車廂的同一邊。爸爸的六個學生座位麵對麵,我和爸爸還有謝萍的座位與他們隔著靠背。下午大家吃飽喝足後才到火車站,上車後我們就把與座位相連的“天上、地下”(列車座位上方的貨架和座位下方的空間) 都占了。上車後不久,爸爸讓我和謝平爬到我們的“臥鋪”上 (貨架) 睡覺。火車上那寬不到兩尺的木條貨架,成了我們的通鋪,我們用自己的軍用書包做枕頭,頭對頭地和衣躺下,在單調的“咣蕩、咣蕩、咣蕩......”聲中很快就進入了夢鄉......
次日上午,爸爸把我們叫醒,我們爬下貨架,讓別的人上去拉直了躺下休息。車在大站停下加水或煤時,我們就跟爸爸一起下車去漱洗一下後回到車上吃爸爸在站台上買的東西。
爸爸每天都會細心地用小刀把為我買的甘蔗削淨並切成粒狀,讓我象吃糖果一樣直接放到口裏嚼,吃甘蔗時我喜歡依偎著爸爸並隨手喂他一粒甘蔗,但很多時候他都拒絕吃。我發現爸爸總是心事重重地什麽都不說,不像從長沙到上海時那樣,不時與學生們談笑風生了。爸爸的神情,讓我有些不知所措......
有時候我會摟著爸爸的脖子看著他悄悄發問:
“爸爸,你怎麽了?”
“沒什麽,爸爸這不是好好的嗎?去,跟哥哥姐姐他們玩去!” 爸爸總是很快把我支開。
每天我們從貨架上起來回到座位上時,李姐姐會來把我和謝萍叫到他們的座位上,然後關心地告訴爸爸:
“朱老師,小平跟我們在一起,你躺下休息一下吧!”
我和謝萍跟大家坐在一起,聽他們說笑,,這種時候,我就不會再關注爸爸了。他們說到我吃魚骨頭和拿廁所草紙的事,都會忍俊不禁地看著我發笑。萌萌的我會很認真地告訴他們那魚骨頭真的可以吃,很軟也很香。我的話和神態讓他們笑得更難忍,可我根本不覺得可笑。李姐姐還告訴我和謝萍,她把我們在上海廁所間拿的草紙分給大家了,這幾天大家在火車上都在用我們拿的草紙。李姐姐說沒有我們為她們拿的草紙,她們在火車上就麻煩了,李姐姐的話,讓我和謝萍很有成功感,盡管那時我們不知道沒有草紙她們會有什麽麻煩......
在火車上呆了兩天三夜,第三天上午我們終於到了安順。爸爸把大家帶到安順接待站住下,很快拿到了次日一早到普安的長途客車票......
就此,舉國參與、打著紅衛兵旗號、初衷為步行到北京的革命大串聯以形色各異的方式結束了。
繼第一個含糊不清的停止串聯的通知之後,原先計劃步行的來自全國各地的串聯隊都跟我們一樣,爭相把步行到北京改變為乘車到北京,不少串聯學生甚至利用這個時機隨意乘車遊山玩水,全國交通處於更加混亂不堪的狀態。
為此,一個半月後,中共中央革命委員會又發出一個停止串聯的緊急通知,這個通知明確提出全國各地串聯接待站將在收到通知後拆消,各地設立串聯辦公室,保證讓串聯學生盡快直接返回本地。此通知發出後,近半年後串聯才普遍結束,交通混亂狀態持續了好幾個月後才逐漸恢複常態。
革命大串聯運動自發起到結束曆史近一年,國家蒙受的經濟損失是巨大的,因為除了發放串聯學生補貼,設立接待站之外,不少地方還備有冬裝供串聯學生借用,這些花費是一筆不小的數目。更有串聯學生以被盜遺失為由四處騙取錢糧,免費搭乘車船遊山玩水。也有人借串聯之機逃往香港、澳門等地滯留不歸。還有不少人串聯過程中失蹤喪命,這一切的具體準確的數字至今無人知曉,因無人負責監管統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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