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麵提到了南寧會議,毛自始自終就在“反右傾”,誰還敢提什麽”反冒進“,除非不想要這個烏紗帽了。

在南寧會議上的講話

(一九五八年一月十一日)



  關於向人代會的報告,我兩年沒有看了(為照顧團結,不登報聲明,我不負責)。章伯鈞說國務院隻給成品,不讓參加設計,我很同情,不過他是想搞資產階級的政治設計院,我們是無產階級的政治設計院。有些人一來就是成品,明天就開會,等於強迫簽字。隻給成品,不給材料,要離開本子講問題,把主要思想提出來交談。說明為什麽要這樣辦,不那麽辦?財經部門不向政治局通情報,報告也一般不大好談,不講考據之學、辭章之學和義理之學。前者是修辭問題,後者是概念和推理問題。

  黨委方麵的同誌,主要危險是“紅而不專”,偏於空頭政治家。脫離實際,不專也慢慢退色了,我們是搞“虛業”的,你們是搞“實業”的,“實業”和“虛業”結合起來。搞“實業”的,要搞點政治;搞“虛業”的要研究點“實業”。紅安縣搞實驗田的報告是一個極重要的文件,我讀了兩遍,請你們都讀一遍。紅安報告中所說的“四多”,“三願,三不願”,是全國帶普遍性的毛病。就是對“實業”方麵的事不甚了解,而又要領導。這一點不解決,批評別人專而不紅,就沒有力氣,黨委領導要三條:工業、農業、思想。省委也要搞點試驗田如何?不然空頭政治家就會變色。

  管“實業”的人,當了大官、中官、小官,自己早以為自己紅了,鑽到那裏邊去出不來,義理之學也不講了。如反“冒進”。一九五六年“冒進”,一九五七年“冒進”,一九五七年反“冒進”,一九五八年又恢複“冒進”。看是“冒進”好還是反“冒進”好?河北省一九五六年興修水利工程一千七百萬畝,一九五七年興修水利工程二千萬畝,一九五八年二幹七百萬畝。治淮河,解放以後七、八年花了十二億人民幣,隻做了十二億土方,今年安徽省做了十六億土方,隻花了幾千萬元。

  不要提反“冒進”這個名詞好不好?這是政治問題。一反就泄了氣,六億人一泄了氣不得了。拿出兩隻手來給人家看,看幾個指頭生了瘡。“庫空如洗”,“市場緊張”,多用了人多花了錢。要不要反?這些東西要反。如果當時不提反“冒進”,隻講一個指頭長了瘡,就不會形成一股風,吹掉了三個東西:一為多快好省,二為四十條綱要,三為促進委員會。這些都是屬於政治問題,而不是屬於業務。一個指頭有毛病,整一下就好了,原來“庫空如洗”,“市場緊張”,過了半年不就變了嗎?

  十個指頭問題要搞清楚,這是關係六億人口的問題。究竟成績是主要的,還是錯誤是主要的?是保護熱情,鼓勵幹勁,乘風破浪,還是潑冷水,泄氣?這一點被右派抓住了,來了一個全麵反“冒進”。陳銘樞批評我“好大喜功,偏聽偏信,喜怒無常,不愛古懂”。張奚若(未劃右派)批評我“好大喜功,急功近到,輕視過去,迷信將來”。過去北方畝產一百多斤。南方二、三百斤,蔣委員長積二十年經驗,隻給我們留下四萬噸鋼,我們不輕視過去,迷信將來,還有什麽希望。偏聽偏信,不偏聽不可能,是偏聽資產階級,還是偏聽無產階級的問題。有些同誌偏得不夠,還要偏。我們不能偏聽梁漱溟、陳銘樞。喜怒無常,常有也並不好,不能對資產階級右派老是喜歡。不愛古董,這是比先進還是落後問題,古董總落後一點嘛。我們除四害,把蒼蠅、蚊子、麻雀消滅了,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一般是後來居上,不是“今不如古”,古董不可不好,也不可太好。北京拆牌樓,城牆打洞,張奚若也哭鼻子,這是政治。

  元旦社論,提出鼓足幹勁,力爭上遊(陳伯達插話,說應該多積累)。

  減少人員問題,商業部分,合作社不受政治影響,說了幾年了,他們不砍,交給地方砍去它一半。我一進北京,三輪車一輛也不能減,我們的“聖旨”太多了。無考慮餘地,你說可以考慮,我也高興一點。我們的現狀維持派太多。要重新做判斷之學,如“蔣介石是反革命”,有些概念要重新判斷。

  章伯鈞要搞資產階級設計院,我們設計院是政治局,辦法是通一通情報,不帶本子,講講方針。搞個協定如何,如果你不同意,我有個抵製辦法,就是不看。已經兩年不看了。地方財政部門也采取這個辦法。

  這幾年反分散主義,創造了個口訣:大權獨攬,小權分散;黨委決定,各方去辦,辦也有權,不離原則,工作檢查,黨委有責。

  政治機關有些人提出,說是黨政不分,是不是要一家一半?這不行,先不分,然後才能分,不然就是小權獨攬,如四十條綱要怎麽分,中央二十條,農業二十條,這是不行的。中央搞了四十條,然後分工去辦,這就是分。憲法,不能中央搞一個,由什麽機關搞一個。小權小分,大權就不能獨攬。大家不是讚成集體領導嗎?一長製不是搞倒了嗎?(蘇聯軍隊實行一長製。朱可夫犯了錯誤)。

  八年來我為這樣一個工作方法而奮鬥,我說了一千次,一萬次,這是極而言之,說的多了,等於白說。人的思想總是逐步受影響的。要“毛毛雨下個不停”,“傾盆大雨”就會發生徑流。政治局是團粒結構不足的,傾盆大雨吸收不了,順著身上流走了(這是土壤學,農業學都要一本,不然省委書記當不成,有一天總要撤職的,這不是我威脅你們)。政治局成為一個表決機器、像杜勒斯的聯合國,你給十全十美的文件,不通過不行,像唱戲一樣,已經打了牌了,非登台演出不可。文件上又不講考據之學,義理之學,又有洋文。我有一個手段,就是消極抵抗,不看。你們的文件,我兩年不看了,今年還不準備看。

  在杭州會議我講的,恩來同誌講了沒有?一九五五年十二月我寫了農村社會主義高潮一書序言,對全國發生了很大影響,是個人崇拜也好,偶像崇拜也好,不管是什麽原因,全國各地報紙,大小刊物都登了,發生了很大影響。這樣我就成了“冒進”的罪魁禍首。我說了各部門都有對形勢估計不足的情況,軍隊增加了八十萬人,工人學徒增加了一百萬人,反對右傾保守,為什麽要增加人?我不懂,也不知道。

  一九五五年夏季北戴河會議“冒進”想把鋼搞到一千五百萬噸(第二個五年計劃)。一九五六年夏季北戴河會議反“冒進”就影響了人代會的報告。人心總是不齊的,不平衡的規律是宇宙發展的發則。孟夫子說過:“物之不齊,物之惜也。”人心不齊,又可以齊,有曲折,螺旋式的前進。當然大家都是為黨為國,不是為私。

  我對分散主義的辦法,就是消極抵抗,還要小會批評。財經部門考證之學,辭章之學,義理之學也不講。要和風細雨,要事先通一點情報,總是傾盆大雨,發生徑流,總不開恩。總沒有準備好,不完全,這就是封鎖,這是斯大林的辦法。開會前十分鍾拿出文件來讓人家通過,不考慮人家的心理狀態。你們是專家,又是紅色,政治局多數人是紅而不專。我攻擊方向,主要是中央部長以上的幹部,也不是攻擊所有的人,是攻擊下傾盆大雨的人,封鎖的人。小會不解決問題,就開中央全會(文章做好這件事。沒有認真解決,寫給廣西省委一封信,談報紙問題。)我在蘇聯寫回一封信,說你們不得中央的支持,對你們工作不利,不然會孤立,像“梁上君子”。

  政治局不是設計院。傾盆大雨在我們身上流走了,老說沒有搞好,實際上是封鎖。分散主義有一點,但不嚴重。各有各的心理狀態,我替你們設想,你們大概有一個想法,大概中央是十全十美的,不是全能,也是九分。另外,大概像《茶花女》小說中的女主角馬哥瑞特,快死了,見愛人還要打扮一番。《飛燕外傳》,趙飛燕病了,不見漢武帝。總之是不顧以不好的麵目見人。蓬頭散發見人有何不可?想起一條寫一條,把不成熟的意見提出來,自己將信將疑的東西拿出來,跟人家商量,不要一出去就是“聖旨”,不講則已,一講就搬不動。四十條就是這樣,開始在杭州擬了十一條,天津增到十七條,到北京才增加到四十條。“寡婦養仔,眾人之力”,這是工作方法問題。

  我看還得鬧對立的統一,沒有針鋒相對不行。要麽你說服我,要麽我說服你,要就是中間派。有人就是這樣,大問題不表示態度。馬克思主義不是不隱蔽自己的觀點嗎?這樣我不理解,應當旗幟鮮明,大概想作楚莊王。“三年不鳴,一鳴驚人,三年不飛,一飛升天”。

  再一個是頑固(喬木到,一說曹操,曹操就到)。人民日報革命黨不革命。我在二月二十九日最高國務會議上的講話,民主黨派拿我的講話做文章,各取所需,人民日報聞風不動,寫一篇社論,從恩格斯談起。二月開始談到,我給他們講,你們又不執行,為什麽又不辭職?十一月二中全會,一月省委書記會議,三月宣傳會議,還有頤年堂會議,都說了人民內部矛盾。不必憂慮,是可以解決的,可是打不動×××同誌的心。我說十個幹部一個擁護我就好了,他也不說反對,就是不執行。地委副書記以上一萬人,有一千擁護我就好了。北京的學校那個放的開?×××同誌五月二十二日在中直會議上做報告,有一句名言:“千金難哭好時機”,“寸金難買寸光陰”。這樣才放開了。大鳴大放,清華大學叛變了幾個支部,右派高興,不然審也審不出這些叛變分子。人們都有一種惰性,不容易搞開,喬木要不是那一次會議,北冰洋的冰是開不了的。××是好人,就是無能,我說他是教授辦報,書生辦報,又說過他是死人辦報。

  再談考據之學,辭章之學,義理之學。財經工作者有很大成績,十個指頭,隻有一個指頭不好,我講過一萬次就是不靈,工作方法希改良一下。我最無學問,什麽委員也不是,我和民主人士談過,我是唱老夫人的,你們是唱紅娘的。我是老資格嗎?總該給我講一講。我灰心了,這次千裏迢迢讓你們到南方來,是總理建議的。

  我是罪魁,一九五五年十二月我寫了文章,反了右傾,心血來潮,找了三十四個部長談話,談了十大關係,就頭腦發脹了,“冒進”了,我就不敢接近部長了。三中全會,我講去年砍掉了三條(多快好省,四十條綱要,促進委員會),沒有人反對,我得了彩,又複辟了。我就有勇氣再找部長談話了。這三年有個曲折。右派一攻,把我們一些同誌拋到距離右派隻有五十米遠了。右派來了個全麵反“冒進”甚麽“今不如昔”,“冒進比保守損失大”。研究一下,究竟那個大,反“冒進”,六億人民泄了氣。一九五六年六月一篇反冒進的社論,既要反右傾保守,又要反急躁冒進,好像有理三扁擔,無理扁擔三,實際重點是反冒進的。不是一個指頭有病。這篇社論,我批了“不看”二字,罵我的我為什麽看?那麽恐慌,那麽動搖。那篇東西,四平八穩,實際是反“冒進”。這篇東西格子未劃好,十個指頭是個格子,隻一個指頭有病,九與一之比,不弄清楚這個比例關係,就是資產階級的方法。像陳叔通、黃炎培、陳銘樞的方法。

  我要爭取講話,一九五六年元月至十一月反“冒進”,二中全會搞了七條,是妥協方案,解決得不徹底,省市委書記會議承認部分錢花的不恰當,未講透,那股反“冒進”的氣就普遍了。廖××向我反映,四十條被吹掉了,似乎並不可惜。可惜的人有多少?歎一口氣的人有多少?吹掉三個東西,有三種人,第一種人說:“吹掉了四十條中國才能得救”;第二種人是中間派。不痛不癢,蚊子咬一口,拍一巴掌就算了;第三種歎氣。總要分清國共界限,國民黨是促退的,共產黨促進的。

  ×××為黨為國,憂慮無窮,反“冒進”,脫離了大多數部長、省委書記、脫離了六億人民。請你看篇文章,宋玉的《登徒子好色賦》,這篇文章使登徒子二千年不得翻身,他的方法是“攻其一點,不及其餘”。登徒子向楚襄王反映,宋玉長得漂亮,會說話,好色,宋玉一一反駁了。宋玉反擊登徒子好色,說登徒子討了一個麻臉駝背的老婆,生了七個孩子,你看好不好色,隻攻其好色一點,不及其餘。我們看幹部,要看德才資,不能德才都不講,隻講德的一部分。九個指頭不說,隻說一個指頭,就是這種方法。我看幾年要下毛毛雨,不要傾盆大雨,要文風浸潤,不要突然襲擊,使人猝不及防。

  五月間右派進攻,使那些有右傾思想的同誌提高了覺悟,這是右派的“功勞”,這是激將法。

  一九五四——一九五五年糧食年度征購九百二十億斤。多購一百億斤,講冒進,這一點有冒。鬧得“人人談統購,家家談糧食”。章乃器是糧食部長,他同意這個計劃,是不是故意把農民鬧翻,可能有陰謀。去年糧食銷量多,反映了農民沒有勁。江蘇反映社長低頭,幹不下去了。我們就怕六億人民沒有勁,不是講群眾路線嗎?六億泄氣,還有什麽群眾路線?看問題要從六億人民出發,要分別事情的主流、支流、本質、現象。

  中央大權獨攬,隻攬了一個革命,一個農業,其他實際在國務院。

  人都有迷信,有惰性。比如我遊水,中間隔了三十年。

  除四害,人人講衛生,家家講清潔,一年十二個月,一月檢查一次。這樣醫院辦學校,醫生去種田,病人大大減少,人人精神振作,出勤率大為提高,要集中搞,最好兩年完成。

  我和華東五省約好,今年開四次會,小型的會,是兩種元素配合,中央和地方兩個元素一配合就不同了。各省也開小型的會。廖××告訴我,十年看五年,五年看三年,三年看頭年。我一年給你們開四次會,檢查十二次。兩本賬,爭取超額完成。這是蘇聯發明的。紅安縣那篇文章,請你們再看一遍。一人首倡就推開了。縣委副書記一人買鋤頭,百分之八十的人買了鋤頭。還要山東營縣那個公社的例子。有一個例子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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