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評為藝術界最美皇後的新鳳霞,在年少未成名時期,就當過一段時間的賣唱女,天天跟著戲班子到處輪轉賣唱,這段經曆在她後來的回憶錄中有過詳實描寫,記錄了和她一起賣唱的人不同的命運。
其中提的比較多的便是花金榮和花玉霞,三人是一個戲班裏的姑娘,常被人稱為是戲院的三朵花,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社會環境的變化,三人的選擇各有不同,也漸漸的沒了聯係。
據新鳳霞自己的回憶錄中描述,在戲班子倒台之後,他們這種賣唱人的生活也越發艱難起來,單說新鳳霞自己,隻賣藝的情況下,吃飯都是一件難事。
而她的兩個姐妹,也在生活所迫下,作出了賣藝又賣身的選擇,錢包鼓起來之後,也逐漸開始穿金戴銀,出門坐上戴響鈴的人力車,日子好不風光。
三姐妹,同命運
新鳳霞出生於1927年,年少的時候,她就被人販子拐賣,從蘇州到了天津,到了天津之後,養父母對新鳳霞很好,雖然家裏不富裕,但父母都拿她當親生女兒對待。
這也讓長期處於困境的新鳳霞重拾起了對世界的期待。
到了天津之後,新鳳霞開始學著京劇和評劇,當時所有演員在賣藝時都會給自己取一個花名,某天早上,忽然有一隻喜鵲落在新鳳霞家的窗台,後來便有了“鳳”這個字,寓意是鳥中之王。
那時候整體大環境不好,新鳳霞這種底層戲子,哪怕被冠上“鳥中之王”這樣美好的寓意,該受的苦也一點兒不少。
據新鳳霞自己回憶,在青島戲園子唱戲的時候,總是被各種人欺負,失業挨餓是常有的事情,這都不算可怕,最可怕的是被日本人抓走做勞工或者慰安婦。
當時新鳳霞在戲班子裏,每天門都不敢出,就和自己的好姐妹在一起,有節目就出戲,沒有就坐在一起聊聊天。
新鳳霞的母親很強勢,屬於不蒸饅頭爭口氣的那種,但也不會逼迫女兒,雖然家裏很窮,但依舊讓新鳳霞唱戲的同時要照顧身體。
唱戲不是個來錢快的活計,但即使家裏過的再苦,新鳳霞母親都堅決教導她不能賣身,隻能賣藝。對待兩個妹妹,同樣很嚴格,即使再窮苦,也不能偷不能搶,做人不能失去骨氣。
有次妹妹隻是掃了別人家不要的煤渣進屋,就被新鳳霞母親好好教育了一頓,因為母親的堅持和骨氣,所以新鳳霞的妹妹們也十分懂事,基本都在做著力所能及的事,也不眼饞別人的富貴。
當時戲院老板總是攛掇著新鳳霞去演一些帶顏色的劇目,說保證一演就紅,新鳳霞和母親都堅決拒絕戲院老板的意見。
新鳳霞家從小過的就是苦日子,所以即使生活萬分辛苦,這家人依舊堅持自己的底線,沒有賣身,始終堅持賣藝,得比較少的銀錢。
而戲班裏另一個女子就遠不如新鳳霞那麽幸運了。
花金榮是從唐山來青島唱戲的,主要唱配角,花金榮長得漂亮,嗓子也好,他的繼父就是看中花金榮的本事才續弦娶了花金榮母親。
繼父娶了花金榮母親之後,倒也把自己會的手藝教給了花金榮。花金榮學了評劇之後,一唱即紅,成了戲院的台柱子。
得繼父教授有了一口飯,花金榮母女倆對這個繼父自然是百依百順。但是不幸的是這個繼父教花金榮手藝,完全是為了自己。
當時花金榮在戲班中賺的錢,基本被繼父拿去吃喝嫖賭,這就像是一個無底洞,根本堵不上。
花金榮被逼無奈時也反抗過,但一個女子的力量何其弱小,再加上母親也對繼父百依百順,花金榮的反抗顯得不足為重。
還有一個姐妹是花玉霞,她是青島本地人,因為有一個妓女母親的緣故,花玉霞一直都是賣藝又賣身的狀態。
當時花玉霞在台上唱戲,下了台還要應付她母親給她安排的日本人應酬,受到日本人的打罵也都不敢反抗,隻能默默承受。
日本人當時在整個中國社會橫行霸道,作風蠻橫,有時候氣兒不順了,就會跑來欺負花玉霞這種底層的人,被毒打一頓不說,身上的財物也會被日本人擄走。
更可憐的是,花玉霞即使被毒打、被羞辱,也還要繼續應酬,和商客笑的時候,臉上的淚痕都沒擦幹淨。
當時那個年代,生活和生計都讓人沒有時間去傷心。
花玉霞的媽媽是個厲害角色,對花玉霞掌控嚴重,雖然女兒被人欺負,但是為了一點銀錢,她依舊會讓女兒忍著去應酬接客。
她自己本就是妓女,早年受到的欺辱也不比女兒少,但為了生活,隻能這樣。
當時三家都住在院子裏,又因為彼此的家庭構成差不多,所以三家的關係很是好,經常聚在一起聊天,話著家常,誰家有事也會互相幫襯一下。
戲院散,變故生
當時兵荒馬亂,日本人大肆燒殺搶掠,命都保不住了,聽戲的人也少了起來,戲院老板維持不下去,便宣布戲院解散,新鳳霞等人搬離了戲院。
原本戲台班子裏的人,走得走、散的散,但是因為新鳳霞三人關係好的緣故,又住到了同一家客棧裏。
從三家人住的房子就可以看出,三人日後的選擇必然會有所不同。一直賣身又賣藝的花玉霞,身上銀錢比其餘兩人都要多一些,再加上到了客棧之後,依舊要應付客人,所以她家住的房子最好,還帶客廳。
花金榮家的則次之,租了兩間比較大的房子,雖然沒有陽光,但勝在房子比較大,住起來寬敞。新鳳霞家條件最差,隻能住在一間小房子裏。
這棟客棧住的人很雜,但是都是沒什麽錢的窮苦人,從這個客棧,能窺見當時底層社會的縮影。
整體環境不好,大家的生活水平都難以維係,在這種情況下,皮肉生意就熱門起來。成本低、回報快、還不累。
有些結了婚的賣唱女,帶恩客回家的時候,丈夫還要出去騰位置……
這種畸形的情況,整棟樓裏的人也都見怪不怪,而且對於這些人,大家的態度更多的是同情,而不是鄙夷。
畢竟社會大環境都是那樣,如果一個人隻是為了活下去,何必苛責太多呢。
生活情況不好,家裏要開支,父親也要等著寄錢過去供弟弟們生活,當時新鳳霞為了活著,便想出了四處搭台唱戲的想法,但這個想法遭到了花金榮母親和花玉霞母親的反對。
她們認為,給船夫等人在船上、街上唱戲的行為很掉價。但當時生活都過不下去了,新鳳霞哪裏還想著身份和麵子問題。於是她自己搭台唱起了戲。
但是好景不長,戲沒唱幾天,便被人阻止了,不能在街上隨處唱戲。好不容易起的希望又有了破滅的趨勢。
花玉霞因為有母親張羅,所以戲院倒閉之後,她的生活依舊過的不錯,且接的客人也比那些底層人接的更為富裕、大方。
大家同住一棟樓,各家過什麽樣的生活都是一目了然,再加上是一個大院出生,花金榮的母親看著花玉霞家吃香喝辣,自己家摳摳搜搜,也覺得不平衡起來。
花金榮母親之前在農村時,雖然教育沒跟上,但是家境還算富裕,如今進了城,生活反倒是越過越差,越想越不是滋味。
同時,繼父也整日吃喝嫖賭,沒過多久,花金榮原本在戲院裏攢下的錢就被他花光,沒了錢花的繼父同樣把主意打到了花金榮頭上。
母親和養父的逼迫,讓花金榮沒有拒絕的餘地,沒過多久,她就經過花玉霞母親的介紹,認識了一個來經商的商人,約定做一個露水夫妻。
可能在花金榮母親的眼裏,做臨時夫妻也好過當妓女吧,初時花金榮不肯,但是那商人有錢,也對花金榮百依百順,要什麽買什麽,都說由儉入奢易,過了好生活的花金榮自然也不願意過起差生活來。
花金榮委身商人之後,連帶著家裏也好了起來,她開始穿金戴銀,過上了和花玉霞別無二致的生活,出門也坐上了人力車,風光的不得了。
隻有新鳳霞一家,堅持她的賣藝不賣身,不僅生活沒得到改善,反而越來越差。房子也住到了最差的地方,空氣裏全是煤灰,呼吸就是一嘴煤渣。
這時花金榮的母親看新鳳霞她們生活的那麽差,勸說新鳳霞也開始“賣身”,新鳳霞的母親自然是不想聽這種話,但是因為被這話氣到,所以導致失神骨折。
新鳳霞頭頂的大山一下子就壓了下來,讓她絕望。
逢故人,現轉機
家庭的壓力讓新鳳霞不得不低頭,於是在花玉霞母親的張羅下,新鳳霞去見了天津的一個商人。
到了屋內之後,從小受到的教育讓新鳳霞十分痛苦,她一邊不想做這種委身他人的活計,但當時母親生病、父親要錢的的困境又讓她不得不做。
結果就是新鳳霞到了屋子之後,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而天津商人依舊在侃侃而談自己的事情。
最終新鳳霞還是沒過得了那個坎兒,她誠實的向商人說清楚,自己是被生活所迫,不願意賣身。
新鳳霞的言辭也把天津商人嚇了一跳,兩人再一番言說,才知道都誤會了彼此。天津商人早年也在戲班裏討生活,因為受到主家的恩惠,這才有了日後發財的機會,所以這次聽聞有戲班的人遭遇難處,特來一問。
兩人把誤會說開之後,新鳳霞當即選擇跪下,請求商人的幫助,商人自然是欣然同意,對於新鳳霞來說,可謂是絕境逢生了。
解釋清楚過後,為了避嫌,新鳳霞立馬和商人分開,讓花玉霞的母親來把門打開,危機得以順利解決。
新鳳霞的事情順利解決,花金榮就沒那麽好運了,原先跟著的商人隨著時間的流逝露出了真麵目,天天對花金榮非打即罵,為了錢,花金榮也隻好一忍再忍。後來商人離開,花金榮也重新找了一個金主,全家隨他去了唐山。
後來時間再流逝,日本投降之後,戲院老板重新開業,把戲院改成了舞廳,花玉霞依舊在舞廳工作。
新鳳霞則一直自立自強,一直投身於評劇行業,新中國成立之後,參演了多部經典曲目,比如魯迅先生的《祥林嫂》,還有《孔雀東南飛》等等。
後來又經人介紹,認識了丈夫吳祖光,兩人性格合適,琴瑟和鳴,度過了很幸福的時光。
三人的選擇不同,最後的命運也不同,新鳳霞骨子裏的傲氣和倔強讓她沒辦法去委身他人,始終想要用自己的手藝討生活。遭逢困境的時候,她也幸運的遇到了老鄉,及時幫自己度過了難關。
同樣的困境,因為家庭環境的不同,她的兩個好姐妹選擇了“賣身又賣藝”這條路,雖然在那個社會,這樣的情況常見,也沒必要指責,都是為了討生活,但比起那兩人,新鳳霞的骨氣和堅持卻是值得人敬佩的。
也許正因為這樣的性格,才導致她後來再評劇界口碑一路走高,成為大眾心中的“最美皇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