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使館.廚師（33） 作者： 陳曉濱
終於第二隻靴子落了地！93年4月，大使館辦公室奉命宣布，職工餐廳從此結束它的使命，館員餐飲自理……沒想到，我的廚師任期，還沒結束，就把幾十年大使館食堂的曆史，吹響了絕唱。
使館共有10個廚師，雖然我們都在使館辦公室、管理員、班長的領導之下，但工薪的出資方是不同的，其中兩個人不是外交部出資的，一個是新華社；一個是商務部。也就是這兩個人退回本部安排去向，外交部也就是大使館，不過問，不安排談話，也不參與安置去留問題。我就是那個由商務部派出的廚師，另一個人，是我的同行，回新華社，等待安置發落。
從此我回到商務處，也就是使館主樓的第五層，先找商務處辦公室主任報到。他又讓我到參讚辦公室報告。參讚姓胡，武漢人，65年北京貿院畢業的 ，使館裏那麽多參讚，他的級別是最高的，是公使銜參讚。他與我談話，大意是，外交機構改革是大勢所趨，每個人都要服從組織安排，聽黨指揮…他喋喋不休的唱高調。等到我講話了，我說，出國時，與商務部簽了三年的合同，我也是按三年的日期安排自己工作與生活的。這次外交係統的改革，也是小範圍內的事情，國內絕大多數的單位或人，都不清楚，我回到國內單位，對為什麽沒有執行完合同，而中途回國，我不能自圓其說……我強烈要求商務部履行合同。最後他又講了許多理由，也講他的苦衷，請我顧全大局 ，好自為之……就這樣談話沒有結局，不歡而散。
我們餐廳還剩八個人，在八個人當中，有三個人也沒到期，領導做了工作，他們就很聽話的陸續回國了。剩下這五個人，有幾個是外交部的廚師，也沒有壓力，因為他們出國很容易，也不用考試，也很快回國了。剩下兩個，就是使館的宴請廚師，改革後，外交部專為駐俄羅斯大使館配備廚師的名額，工作單一隻搞宴請。
商務處，還是要求我立即回國。我是堅決不同意，要求部裏執行合同。胡參讚又派處裏的支部書記，晚上到我宿舍來做我的工作。可見他操心不少，也想了很多辦法。我與支部書記分別時撂了一句狠話：“我本人就是一個廚師，自身權力很微小，但我會不惜一切代價去捍衛它！”我又著重說了一遍，“不惜一切代價！”
其實那幾天我的心情壞透了，整夜的睡不著，輾轉反側，後半夜到林中的小路上默走，直到天明。我們就這麽僵著，心一橫，等待什麽樣的說法。我本身就沒有站著，也不存在倒與不倒……大約三四天後的上午，他派人來找我。在去他辦公室的路上，我思考著進退，這時對我來說，就是再堅持一下的努力之中，看誰先眨眼！也許就是最後那句話，讓他坐臥不安，碰上我這麽個滾刀肉…
我們見了麵，握了握手。他問吃的好嗎？睡得怎樣？又問考慮的如何？我說 ，照舊！他說這幾天，一直與部裏，緊密切磋，經行政司領導反複研究，決定讓我在司機的崗位上工作三個月，這是最終的決定，不能延期！並讓胡參讚，親自考查我的專業司機的資質，看能否勝任？看了我的駕照，駕齡已二十一年。我是在一汽是做技術工作的，不是司機。但在北京辦事處工作過幾年，那時是兼開車的司機。
他很快就調來了一台，奔馳230E，讓我開，他坐副駕駛。說句心裏話，自從我當了廚師，起早貪黑的學藝，四年多沒有摸過車，到使館又過了兩年整，一共六年沒有碰過車。尤其是奔馳我是更沒有接觸過，再一個就是莫斯科是外國的路麵，我更加陌生。那沒辦法，心一橫上路！他指路，二十多分鍾後，在一條同向行駛五條道的路上，一台俄羅斯人開的車，急插在我車的前方，胡參讚大喊一聲，停車！我踩住了刹車，我永遠忘不了此時此刻他的那張臉，是憤怒、是失望、是恨透了……我們在車裏往外看，兩個車已經撞上了，此時大腦一片空白，急忙下車查看，結果兩車緊緊地貼在一起，就是沒撞上，中間也就是有一張4A紙的空隙。這時的胡參讚大喜過望，高喊，通過，通過！我明白他說的通過，是他那關通過了，可以向國內行政司報告，陳曉濱可以勝任專業司機！我也出了一身汗……事後我才知道，商務處有個專業司機的名額，正在輪換，他苦苦哀求行政司緩派幾個月，讓我頂崗。又對我說，我已經盡了最大努力了，隻能讓你延期三個月 ，你也照顧照顧我，實在無能為力了。我想也可以了，他也讓我一馬，我也不能再執迷不悟了，見好就收吧！我馬上就答應他，三個月後，離任返國。給他吃了個定心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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