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煙一縷入大漠(二十四)代課老師-學英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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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課老師(一) 學英文

 

石頭不抬學英文,鳥語中間有乾坤。

北京周刊信手來,文章一篇定終生。

 

1971年夏天初中畢業,同學好友紛紛響應偉大領袖的號召到廣闊天地去大有作為。我卻 ‘不幸地’ 留了下來。身邊可以留一個。家裏兩個男孩,弟弟和我。弟弟年齡還小,照理說應該繼續上高中。但因出身不好,不讓上高中,也得下鄉。

 

經過再三考慮,母親決定留我下來。主要是因為有先天性白內障視力不好。一但下鄉就無法通過體檢。那就一輩子與貧下中農打成一片了。與此同時,父親聯係了九江的姑姑讓弟弟回老家讀高中。

 

鄉是不了,可也無事可做。待業青年能幹什麽呢? 事實上是什麽都幹不成。搞了多年革命犧牲了生產發展,社會沒法安置大量的勞動力,所謂的接受再教育就是把中學生趕到農村去,借此轉移社會矛盾。

 

家裏不愁吃也不愁穿,但總是不愉快。覺得一個男人(十七歲) 在家吃閑飯是非常丟臉的事。打過架,扒過火車,嘉陵江放過水,可是,老想再幹點什麽。聽起來很有男人氣魄吧!實際上的確如此。為什麽會有這種心態到現在也沒法真正弄明白。也許是文化大革命中的激情還在體內作怪吧!

 

此刻, 因政治問題從航天工業部下放回渝的楊老四來約,說搭檔去抬連二石。如果你不是七十年代的四川人也許不會知道什麽是連二石。簡單地講就是一條四五百斤重的大青石。用來修水庫或堡坎。

 

在大多數情況下,抬連二石是要走跳板的, 十分危險。想都沒想就答應了。回到家裏還興衝衝地告訴母親說找到工作了。母親問什麽樣的工作? 抬連二石呀。母親說你不知道這工作有多麽危險嗎? 我說知道呀?那,你還要去?母親又說閃了腰可是一輩子的事。堅決不同意還讓馬上去告訴揚老四。

 

幾天後,母親把我叫到她旁邊,既然不想混日子,她也很高興。不如這樣吧! 去學英文。現在是沒什麽用處。但也許以後哪一天會有用呢?就這樣,沒去抬石頭而去學英文了。

 

在文革時期,學英文的第一道難關就是怎樣把音發得標準。那個年代,即沒有什麽電視機,也沒有錄音機,當然也不能收聽敵台的英文廣播。母親雖然以前是外文教研室主任,但是,是學俄文出身的。大學時也學過英文,畢竟多年不說了。父親雖然是教會中學(九江同文)出身,但發音也不是那麽標準。

 

還好是在大學校園裏,父母不行還有他人。母親帶我去了韓義門教授那裏。他是學英文出身的,而且還是金陵大學的。應該比較標準。

 

不知道是不是母親語言能力的遺傳,隻經過了短短的幾次校音韓教授說可以了。這樣就開始了書本的學習。記得第一套教程是英國的靈格風教程,有很多關於倫敦的內容,現在都還記得,隻是還沒去過。第二套教程是美國的英語九百句。這兩套都是口語教程。

 

閱讀方麵有林語堂編的什麽書。後來用許國彰編的一套四本書。許國彰的四本書是文革前大學英文專業前兩年的課本。母親覺得自己英文不夠好,所以就請國立師範學院同學的先生來教。劉洪會老師是西南政法學院的老師,抗戰時期做過好幾年美軍翻譯。

 

一對一的教學。每周兩個下午。先把課文準備好。也就是流暢地讀出來,讀懂課文的意思,把課文後麵的作業做了。上課時,先把課文讀一遍,老師糾正讀音。再把對課文的理解與老師討論一下。然後檢查作業。到1973年夏天,已經學完許國彰的第四冊書。

 

都說機會隻會青昧有準備的人。這句話用在我身上真是恰如其分。夏天八月末的一個晚上,被叫到鄭老師家裏。他是重慶第十五中學的英語教研組組長,建院的家屬。從來不認識他。至於他是怎麽知道我學英文的事情,也不清楚。十五中需要代課老師教英文,不過要先考考我的水平。

 

還在想他怎樣出題考時, 就見他拿出一本英文版的北京周刊。隨便翻開一頁叫把文章讀出來。然後問了一下文章在講什麽。鄭老師的考試方法看起來很隨意其實很全麵,包括了發音,詞匯和閱讀理解。問完以後,說通過了。開學時到學校報到。

 

到了十五中後,才聽說他很滿意,告訴其他老師說詞匯量起碼有三千以上,有大學二年級的水平。水到渠成,就這樣獲得了當老師的資格,開始了四十多年的教書生涯。

 

不管信不信,冥冥之中自有定數。一篇文章定乾坤。沒有上過大學,其實連高中也沒上過,也沒教過書,剛好十九歲。命運之神就這樣落在了頭上。

 

注: 楊老四文革後回到北京。據說為中國的航空航天事業做出了一定的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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