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文革記憶之十六 --- 偷聽敵台
在60年代,收音機還是電子管的,數量比現在的家庭小汽車少得多,隻有少數人家才有的高檔貨。晶體管半導體收音機是在70年代才逐步流行和普及開來的。我記得60年代的電子管收音機售價在100元起步,一般隻有中波,沒有短波,而且電子管壽命很短,比較耗電,故障率高。半導體收音機高檔的有短波頻段,售價也要100元以上,逐步普及後,簡易半導體收音機2-30元也能買到,但是一般隻有中波頻段。半導體收音機可用幹電池,故障率低,體積小,從此逐步淘汰了電子管收音機。
從我記事那年起,我就知道我家有一台破舊的美國製造的5燈電子管收音機,主要是我爺爺每天抱著聽新聞和其他節目,我每天放學回家準時收聽中央人民廣播電台的小喇叭節目,聽孫敬修叔叔講故事。隨著我爺爺的去世和文革的轟轟烈烈,那台收音機後來也不知所蹤了,估計是壞了也沒人去修了。等我上初中時,家裏買了一台6管紅燈牌半導體收音機,磚頭般大小,有中波,兩個短波頻段和調頻立體聲,有多節式拉杆天線,在當時是很高檔很時髦的玩意兒了,並且配有真皮盒套和耳機。價格好像是200元上下。
收音機買來以後,我和老爹常為了收聽節目起衝突,我開始喜歡收聽體育比賽的實況轉播。那時的宋世雄還難得在電視上露臉,多半都是在中央人民廣播電台做實況轉播。尤其是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帶著耳機收聽,不受任何人幹擾。隨著年齡的增長和日益嫻熟的收聽技能,我會經常帶著耳機收聽各種短波頻段的節目,其中包括好幾個敵台廣播。那年月收聽敵台肯定是敵我矛盾的,好些人因為收聽敵台被判刑。那時常常會半夜查戶口,順便打開收音機檢查。我一個鄰居的收音機被打開時正好停在敵台上,該台收音機被立馬收走了,鄰居被調查,後續結果如何我不得而知。
因此,我收聽敵台的行為是十分謹慎小心的,一般都是在夜深人靜時,拉起長長的天線,帶著耳機尋找要收聽的電台,收聽完後必將頻率調回到中央人民廣播電台並將天線收起。我深知此事風險極大,但終究擋不住好奇的誘惑。這是我當年最大的秘密,從不敢告訴任何一個人,包括自己的父母。這樣持續多年,始終沒有被任何人察覺。
當時記憶最深,也應該是最常收聽的是莫斯科廣播電台、台灣自由之聲廣播電台和美國之音。蘇聯莫斯科廣播電台除了廣播一些國內沒有的新聞內容,很大部分是宣揚蘇聯在各個曆史階段對中國革命的支援和貢獻等等;台灣自由之聲廣播電台開頭必是:“親愛的大陸軍民同胞們。。。”,會經常廣播某某駕機投誠,對投誠官兵的獎勵政策,還會對潛伏大陸的人員播送一堆密碼,感覺特務就在你身邊;美國之音可以收聽到很多世界各國的新聞,是我比較喜歡的。
由於敵台都在境外,接收信號很弱,有時還會被幹擾,加上短波通過電離層反射的多徑效應的因素(這是我上大學後才明白的道理),聲音時大時小,有時完全沒有聲音了,就不得不換一個頻率收聽,同一個敵台通常會不止一個頻率。那時我對每一個敵台有哪幾個頻率記得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