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楊成武的抗戰經曆
楊成武在抗戰爆發後擔任八路軍一一五師獨立團團長。一九三七年十一月，獨立團在察哈爾（現河北）蔚縣擴編為八路軍獨立第一師，楊成武任師長兼政治委員。同月，獨立一師編入晉察冀軍區，楊成武任晉察冀第一軍分區（一九三九年頂峰時期下轄淶源、易縣、滿城、定縣、徐水和蔚縣六縣，大約共有十二萬人口）司令員，後兼任政治委員和中共地委書記。他在晉察冀一分區司令員的任上紋絲不動幹了七年。一九四四年九月，楊成武從盡管處境還很困難、但畢竟家大業大的一分區調任早已普遍偽化、據點封鎖溝林立、沒有成片的根據地的冀中軍區的司令員。
剛創建第一軍分區時，楊成武的全部兵力隻有一千七百多人的獨立團。在短短幾個月裏，通過突擊征兵，他把隊伍擴到七千人，而到一九三九年時，他麾下已擁有一支近兩萬人的大軍。他還給晉察冀軍區司令聶榮臻不時送去一個又一個的主力團，甚至在一九四四年三月為保衛延安送去了他部下精銳的一團。但是在一九四三年十二月時，楊成武自己的部下其實已減員損耗到隻剩了五千多人。
楊成武當年迅速擴軍，並且擴出來的軍隊來之能戰，是因為他很少直接收新兵，征兵都是先把人送到淶源支隊一類的遊擊隊裏去，一分區要兵的時候，就從遊擊隊裏挑，這種辦法的好處是遊擊隊員不僅具有了實戰經驗，還熟悉了地形環境。而楊成武招募的，最主要的還是各路的抗日遊雜武裝。
楊成武收編的第一支抗日武裝是王天存的四百來人半兵半匪的黑馬隊。
王天存在恒山占土為王，但他雖為土匪，卻不近女色不貪享受，薪金都上交充軍餉，而且財務公開。他的部下不欺男霸女，專靠綁票籌集軍餉。抗戰爆發時，王天存的部眾掛在國軍（東北軍）張誠德的名下。不久以後的一九三八年初，王天存投奔了楊成武。
王天存在張誠德手下隻是個連長，楊成武卻立即任命他為第二團團長。
一分區是獨立團的三個營擴出來的三個團。王天存當了團長，手下突然多了兩千多人馬，而原來的團長、紅軍幹部黃壽發隻能屈尊當副團長，好多老紅軍都極其不滿，黃壽發更是處處跟王天存作梗。而楊成武則從此得到了一批熟悉山西風土人情的部下。
半年多以後，王天存卻跟八路軍分道揚鑣了。
王天存的出走，有很多說法。一種說法是八路軍規矩太多，象他那種土匪出身的人過不習慣；另一種說法是八路軍開重要會議不叫他，他覺得不受信任，一氣之下就出走了。而真正的原因，多半是從一九三八年起八路軍開始的轟轟烈烈的肅反。
在肅反中，不少人因為出身欠佳或平時言論不注意，被扣上罪名撤職、拷打甚至處死。王天存的部隊是土匪出身，自然是被整的對象，不少人實際上沒什麽罪過，莫名其妙就被殺掉了。 而一分區負責肅反的保衛科（後來改名鋤奸部）科長羅文坊居然不明不白就殺掉了王天存的心腹、循規守矩的二團參謀長段如山。
兔死狐悲，段如山死了，下一個會輪到誰，王天存心裏忐忑不安，於是在一九三八年七月，他選擇了出走，自己重新拉起隊伍抗日。一年後，他死於結拜兄弟、偽軍喬日成之手。
（關於當年的肅反，一直沒有人多提，甚至在某些時候還成了禁忌。事實上從紅軍到八路軍，自相殘殺的肅反都極其恐怖血腥。一九六四年擔任公安部付部長、當年八路軍總部鋤奸部的科長劉複之就回憶過，抗戰時有學生來投奔八路軍，因為是從國民黨駐地方向走來的，鋤奸部懷疑是特務又一時查不清楚，於是不問青紅皂白就直接活埋了。八路軍總部對人命尚且如此草率，下麵的某些地方單位，自然就更加無法無天了。
羅文坊專以害人為業，後來他調到冀中，又鬧出了熊大縝冤案（熊大縝，一九三五年清華大學畢業，一九三八年放棄留學德國的機會參加抗日，曾任冀中軍區八路軍供給部部長，一九三九年四月被羅文坊誣陷而被晉察冀軍區政治部主任舒同領導的鋤奸部以“國民黨特務”的罪名逮捕，同年被秘密殺害。由於要節約子彈，熊大縝被用石頭活活砸死。一九八六年，熊大縝被中共河北省委平反）和李曉初冤案（李曉初，一九三四年加入中共，是東北軍五十三軍的團長呂正操參加革命的領路人，後在呂正操領導的冀中人民自衛軍中任政治部主任。一九三八年二月被人誣指為托派。同年五月，被晉察冀軍區鋤奸部以河北省托派負責人的罪名逮捕，一九四0年春被殺。一九八五年，中共河北省委為他平反昭雪，恢複名譽），給根據地造成了極大的損失。羅文坊當冀中軍區保衛部長時，連當時的軍區司令呂正操也感覺到壓力山大，甚至差點被處決。同呂正操一樣東北軍出身的常戟武等一批舊軍官幹脆從人間蒸發了。
在漫長的革命生涯裏，開國少將羅文坊長期戰鬥在肅反前線，最擅長的就是捕風捉影、羅織罪名，隨時隨地把戰友和同誌劃為敵特，刑訊殺戮。他殺掉了許多國民黨和日寇必欲除之而後快的紅軍八路軍精英，其惡行罄竹難書。羅文坊講話陰氣森然，以至於被不少人視同鬼畜（建國以後，羅文坊曾任北京公安總隊總隊長、公安軍副參謀長兼公安軍軍政幹部學校校長、北京軍區副參謀長和水利電力部副部長等職）。
每一起冤案，或者是當權者偏執到了極點，或者是愚昧到了極點，更或者是有人壞到了極點。
跟整個晉察冀根據地嚴苛的政治大環境相比，楊成武領導的一分區肅反相對要寬鬆一些。楊成武當時還身兼兩個職務，一個是“一分區軍政委員會主任”，這是最高的行政權和軍事指揮權，另一個是“一分區鋤奸委員會主任”，這是一個具有生殺大權的職務。）
楊成武收編的第二支武裝是趙侗的抗日軍。
趙侗是滿族人，遼寧岫岩人，東北大學物理係預科學生。九一八之後，他在母親趙洪文國的全力支持下，毀家紓難，投身抗日，在遼南拉起上萬人的少年鐵血軍，曾任總司令，一度還成立了遼南臨時政府。鐵血軍最盛時有一萬兩千人馬，並同朝鮮革命軍一道組成了中朝抗日聯盟軍。
一九三七年八月，北平剛剛淪陷不久，趙侗率領人馬攻破功德林廟街一號的北平第二模範監獄，搶走全部槍支，救出關押在裏麵的包括不少共產黨人在內的五百多名政治犯。半個月後，趙侗宣布成立國民抗日軍並自任司令。為了維持隊伍的生存，趙侗盜挖了人稱“七王墳”的醇親王奕譞墓地，又綁架了海澱西北部百望山南麓黑山扈天主教教堂的外國神甫勒索錢財。
國民抗日軍同日軍的戰鬥，是從日軍派出部隊解救人質開始的。他們在黑山扈同日軍打了一仗，不僅幹掉不少日軍，還打下了一架飛機，十月份又在門頭溝妙峰山抗擊日軍，這次日軍出動了十多輛坦克，在飛機配合下大舉進攻，竟然沒能堵住抗日軍。抗日軍再次向西轉移到平西門頭溝齋堂，因為路途遠，日軍放棄了追擊。抗日軍頓時聲威大振。
雖然趙侗打得很頑強，但是畢竟勢單力孤，無力同日軍硬抗，抗日軍不得不尋求與其他友軍抱團取暖。
趙侗有意去太原方向，跟國民政府聯係。在此同時，他也收到了朱德、彭德懷和任弼時的署名信（實際上是楊成武奉八路軍總部之命起草的），邀請他一塊合作。他部下眾多的中共地下黨成員紛紛要求向八路軍靠攏，大家最後投票表決，按照少數服從多數的原則，趙侗帶隊從齋堂來到晉察冀軍區，被編為第五軍分區，國民抗日軍改名為第五支隊。
在短短的幾個月時間裏，八路軍就接手了抗日軍的人事大權，共產黨的支部製定了敵視、孤立、疏遠趙侗的黨內政策，很快把趙侗排擠到了一邊，平時開會做重大決定都不讓他參加，還拒絕了他的入黨申請，而他手下的幾個骨幹都入了黨。 趙侗隻能整天頂著支隊長的頭銜無所事事，連警衛連的調動都不能做主。最惱火的是，平時警衛們放哨，都是防著趙侗，生怕他做什麽出軌的事情。
終於在一九三八年五月，在憋屈之下，趙侗帶著幾十個親信設法脫隊。再過不久，他去了重慶，在那裏受到了熱烈歡迎。蔣介石親自接見了他，還授予他一個少將軍銜，讓他帶隊重返淪陷區抗日。
趙侗幾乎具有一個天生領導人的一切優秀品質，他不拉幫結派，不貪不色，心胸寬廣，尤其對共產黨八路軍坦誠相待，沒有任何防範之心。但是他卻無意中卷進了複雜的黨爭政治，沒有意識到自己犯下了大忌。此時國共關係已經趨於緊張，雙方鉤心鬥角，爾虞我詐。在延安看來，一個人加入過八路，中途脫隊跑去找蔣介石，這就是叛變，比敵人還要危險，無論如何是不能容忍的。不參加八路軍不要緊，但隻要加入了八路，就絕對不能跳槽國民黨。
趙侗在重慶四處介紹遊擊戰經驗的時候，完全沒有想到這些危險，鄧穎超還出席了他母親的祝壽慶典，大家關係十分融洽。然而在外交客套的背後，黨中央、特別是在重慶主持工作的周恩來認為，在華北特別是北平地區擁有巨大影響力和號召力的趙侗，有著多年來在抗戰中積累的遊擊戰經驗，此時作為國民政府直接任命的遊擊隊領導人，一旦返回到晉察冀，就會成為重慶政府安插在晉察冀的重要力量，給中共領導的清一色八路軍的晉察冀抗日根據地造成大麻煩。所以黨中央根據周恩來的決斷，在晉察冀做好了一係列部署，絕對不能讓趙侗在晉察冀站住腳，當趙侗一跨進晉察冀管轄範圍就打掉他，不留後患，盡管趙侗根本無意在晉察冀活動。他麵對民眾的踴躍支持，深受鼓舞，在重慶再一次扯起抗日大旗，隻想心長途跋涉，經河北、山海關打回東北家鄉。
雖然共產黨合並了他辛苦拉起來的隊伍，趙侗絕沒有打過共產黨，所以他一廂情願地認為，大家即使沒有交情了，至少應該算抗日同仁。
一九三九年十二月，趙侗拿著國民政府給的通行證明，打著北上抗日先遣隊的旗號，拉著社會各界捐贈的物資，帶著一群矢誌抗日的年輕人和一百多個挑夫上了路，準備出山海關打遊擊。十二月二十九日，他們在經過行唐、靈壽和阜平一帶八路軍的防區時，聶榮臻根據延安的指示，派出四分區五團、軍區騎兵團和特務團，賀龍派出一二0師七一五團突襲趙侗，三百餘人連帶隨軍挑夫都被慘殺，趙侗十八歲的妹妹趙理智也未能幸免，男女俘虜全部活埋滅口。
趙侗的死沒有任何誤會因素。他事先通知了八路軍他的行軍路線，沒有人說不能過路。
八路軍奉行“優待俘虜”政策，抓到日軍後，八路軍都會好吃好喝地招待，可是對同為抗日武裝的趙侗，竟然斬盡殺絕。
為了消滅趙侗這支一個營都不到的隊伍，重慶辦事處和延安密切關注，聶榮臻親自打電話、發密電、下指示，出動的四個團裏，有三支來自晉察冀。然而聶榮臻心裏清楚，這件事幹得實在不地道，所以在他的回憶錄裏，他佯裝毫不知情，把消滅趙侗的“功勞”拱手相讓給了賀龍（聶榮臻說：“一九四0年初，他（趙侗）返回華北時，在石家莊以北的一個地方，正好碰上從冀中回晉西北的賀龍的一二0師部隊，便展開了一場遭遇戰，戰鬥中一二0師全殲了趙侗的隊伍）。
很明顯，延安也知道這種事幹得極不光彩，因此打定了殺人滅口的主意，決心讓他們消失得無影無蹤。二00五年出版的《八路軍老戰士口述實錄》一書中，史進前（一九五五年大校、一九八0年中國人民解放軍總政治部副主任）就趙侗的死亡提到了四點：“一是攻打趙侗前，賀龍曾征求了聶榮臻的意見，聶的意見是徹底消滅；二是參戰部隊不僅有賀龍部，也有晉察冀部隊；三是確定了一個不留的原則，打完後一個一個檢查；四是後來發現仍有一人逃掉，跑回東北。”那個死裏逃生的人帶出了慘案的真相。
趙侗被殲以後，他的五支隊頓時陷入一片混亂之中。三千人的隊伍，楊成武最後接收時隻剩下一千五百多人，其中很大一部分被並入了一分區新編的三團，也就是後來的六十五軍一九三師五七七團，從這支部隊裏走出的中共高級將領和高級幹部有：北京軍區政委袁升平（開國中將）、北京市市長焦若愚、史進前、廣州軍區顧問韓莊（開國少將）、蘭州軍區副政委張如三（開國少將）、第二十兵團副參謀長邱蔚（開國少將）、總後勤部營房部部長金振鍾（開國少將）和海軍航空兵參謀長紀亭榭（開國少將）等。
十年後，國民黨兵敗大陸，趙侗的母親趙洪文國堅決不肯去台灣，帶著小兒子組織遊擊隊反抗，第二年母子先後被俘被殺。
在台灣忠烈祠供奉的軍人裏，趙侗屬於為數不多、曾經與共產黨有過親密合作、從未有與中共軍隊為敵曆史的人物之一。
二00五年八月十五日，抗戰勝利六十周年時，當年由國民黨修建的衡山忠烈祠被修飾一新，當局舉行了“中華兒女公祭抗戰民族忠烈大典”大型紀念活動，趙侗也被列為“民族忠烈”之一。
楊成武創建第一軍分區的時候剛滿二十三歲；趙侗建立遼南抗日政府、同關東軍廝殺時，也是二十三歲。趙侗被害時年僅二十八歲。
楊成武收編的第三支遊雜武裝是孟閣臣的七路軍。
孟閣臣原是東北軍萬福麟手下的一個連長，萬福麟抗戰潰敗後，他自己招兵買馬。同王天存和趙侗不一樣，孟閣臣加入八路軍的時候，不光有自己的七路軍，還有自己在易縣狼牙山南部、與滿城接壤的根據地，他的地盤被劃為晉察冀第六軍分區。沒有孟閣臣點頭，聶榮臻無權調動六分區的任何物資，更不要說部隊了。
一九三九年一月，楊成武接到聶榮臻的命令，要解決孟閣臣。據說孟閣臣企圖勾結日本人，他的部下軍閥作風、土匪習氣太重，到處騷擾百姓、欺壓民眾，而孟閣臣本人吃喝嫖賭俱全，又有吸鴉片的惡習，在當地影響很壞。
楊成武的部隊先在淶源南端走馬驛集結，對外宣稱準備搞整軍運動。
走馬驛離六分區很遠，所以孟閣臣沒有在意。而楊成武已經派出三個團無聲無息地翻山越嶺，潛入了孟閣臣的防區。
一月九日，楊成武先派出一分區戰線劇社的人去勸六分區的先鋒劇社倒戈，先鋒劇社全數讚成，集體出走易縣良崗，同戰線劇社合並。
知道楊成武不經通報、突然派人打入其內部後，孟閣臣派手下的衛生部長盧星文帶上白麵羊肉水果布匹去慰問不請自到的友軍。然而盧星文立即遭到扣押，直到一年後才被擔保放了出來，擔任了一分區的衛生部副部長（盧星文醫術高明，當年晉察冀缺醫少藥，衛生條件又差，流行黃水瘡和疥瘡，嚴重影響戰鬥力，盧星文配出草藥膏劑治好了這兩種頑症。還有，當時天花流行，種牛痘價格太貴，也是盧星文想出辦法，先給一兩個孩子接種，再用他們產生的抗體血液充作疫苗給其他孩子用，以此類推，在很多村子裏消滅了天花。解放後盧星文曾任北京中醫學院副院長）。
一月十日淩晨，一分區三個團偷襲了孟閣臣部隊。
孟閣臣手下的親信“四大金剛”都死在跟日軍的作戰中，他的注意力一直放在防範日寇上，從來沒想過八路軍竟然會對他下毒手。楊成武的突襲進展十分順利，隻在打易縣北婁山孟閣臣司令部的時候交火了一個多小時。孟閣臣不願意跟八路軍相互殘殺，告訴手下說，不要抵抗了，繳槍吧。
楊成武事先招降了孟閣臣的副官吳炎，而吳炎交出了孟閣臣收藏多年的金銀寶貝。這些珠寶堆在炕上進行清點時，居然把炕都壓塌了。
孟閣臣拉隊伍在易縣一帶抗日，其駐紮的大戶人家，很多是從漢晉時期就生活在當地的望族。那些人家建房，往往將元寶銀錠直接埋進牆基厚壁，幾百年的財富積累往往連這些豪門望族的子孫後代都不知道。孟閣臣進駐後，因戰火焚毀，大批金銀珠寶才重現天日。
楊成武把足足裝了二十多騾馬馱子的一半錢財上交晉察冀軍區，剩下的埋起來作為應急軍費。在後來的艱難歲月裏，這批金銀成了楊成武的救命寶貝。楊成武小心翼翼地算著手上的錢財，一點點撥出去應急，直到他五年後調去冀中軍區，這筆錢還沒用完，留給了下一任司令郭天民。
而聶榮臻在五台山一座寺院裏修了夾牆，把那些錢財當成秘密金庫，這些寶貝成為根據地銀行發行“邊幣”的準備金。
孟閣臣鴉片癮極重，被抓的時候毫無反抗，隻求對方說，哪怕不給飯都行，千萬給點鴉片煙抽，然而不被允許，任他在炕上哀嚎掙紮，甚至大小便失禁。幾天後，他被押上囚車，送到軍區槍斃，一路上虛弱得坐都坐不穩，必須讓人扯住才不會摔下來。
八路軍六分區成了一分區的戰利品，相關地盤一小部分歸了臨近的十路軍趙玉昆，一大部分歸了楊成武。一九三九年初以前，一分區一直駐紮在最貧瘠的淶源縣境內，頂多隻能進入易縣窮困的西部地區。消滅了孟閣臣，易縣除了日軍占領的縣城和淶易公路沿線的村鎮，基本上都為一分區所占有了。在很長一段時間裏，一分區的司令部就設在易縣。七路軍的六七千人馬，除去老弱病傷殘，給趙玉昆分了二千左右，三千多被送到走馬驛，歸楊成武所有，還有一千多在唐縣自立抗日（後合並入起義偽軍王溥隊伍）。
楊成武然後真的開始整軍了，不過整的不是一分區，而是六分區先前的友軍，把裏麵的所謂頑固分子和可疑分子全部剔出去，沒有問題但不太可靠的分子，棄之不用，隻留用經過考察的舊軍人。
而那些頑固分子和可疑分子下落如何，卻是神秘莫測。總之一切為了杜絕後患，既不能留他們在隊伍裏，一般也不能讓他們活著離開，以免加強了敵人。通常讓培養成連指導員的青年幹事去執行死刑，殺掉之後，當晚鋤奸部還要告訴行刑人，晚上去刑場，從死者的衣兜裏找到寫有自己名字的紙條，稱之為“練膽量”。
經曆過這一道的人都噤若寒蟬，不敢為從前的戰友喊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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