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爆發的那個月上旬我正好回國,我妹妹是中旬回國,結果都被困在國內三年多,我還被困在老家整整三個月,我老母親可是賺大了。有可能是我未卦先知吧,2019年一年內我居然回美7次!
2020年初居老家那三個月期間實在是閑得無聊,我就去給我父親的外祖父的外祖父的後代拜年。
老家人詼諧地說,隻要是地裏的麥子長得還沒有沒過老牛的腰就可以拜年。
走進那宅院,我也就走進了曆史。
前清王舉人(從六品官)王慶雲老先生是我父親的外祖父的親二舅,或者說是我親舅爺的親舅爺。
王舉人的母親,即我曾外祖父的外祖母(或我祖母的曾外祖母),是共運先驅和黨主要創始人之一LDZ的親姑祖母(即L的父親的姑母、或L的爺爺的姐姐)。
120多年前的正月某一天,L的爺爺LRZ老先生攜孫子L給自己的老姐姐來拜年(L的父親英年早逝,否則也應該能中舉人甚至進士的)。
趁此機會,LRZ老先生想要自己的親外甥王舉人檢查一下自己孫子的學問。
細節不多表,單說王舉人聽著窗外的浩蕩春風,出了個上聯“春風猛似虎”。
年僅十一的L略作思考,隨即對出來下聯“秋水靜如狳”。
王舉人心中暗驚但是仍不動聲色地問道“這個狳字出自何典?”
L回答:狳出自《四書》,狳,獸也,其性最良。
王舉人豎著大拇指對其舅父LRZ老先生說,“大舅,憨頭(L的乳名)這孩子將來一定有大出息!”。
王舉人的孫輩共有10個,都是地主富農,隻有一個孫子(排行第八)王印大學畢業以後成為天津石化總廠的副總工程師。
王舉人是先驅LDZ的親表叔,L的另一位表叔即王舉人的兄長王冠英先生有7個孫子,說起來都也是鄉賢鄉紳(或地富反壞右), 其中的老二是我爺爺的鄉間摯友,其老五(我稱他五表爺)曾在縣醫院給發高燒的我看過病,其最小的孫子王正(化名方衡)在燕京大學讀書期間參加過一二九運動、擔任過人民日報前身《晉察冀邊區日報》的首任主編、武漢大學曆史係係主任、右派、武漢大學圖書館館長、湖北省社科院院長。王冠英先生的曾孫輩們多人畢業於北洋大學、上海交通大學、中央大學、天津大學、南開大學、東北大學、……。其中兩位是我的老師,一位尚健在。王冠英先生的一位玄孫是我的好朋友,一位有名氣的詩人。
如果沒有廢除科舉,就憑那聰明勁兒,LDZ考中進士應該都沒問題。
我曾經問過我祖母,“為什麽我爸娶住咱們家斜對門我姥姥家的我媽,您奶奶卻嫁出去了幾十裏地?”,正在做針線活兒的我奶奶摘下老花鏡,抬頭望著我非常自豪地回答我,“我們老Z家也是有功名的(舉人),那時候講門當戶對,你太姥姥(我媽媽的奶奶)的妹妹還大老遠嫁到河西的老宋家(宋世雄的二叔祖母)呢,回趟娘家還得坐船呢”。
就在這次拜年的當兒(庚子辛醜年前後),LDZ家有140畝耕地,王家有400多畝,我奶奶的Z家有400多畝,我家有830畝,宋家有1200多畝,至於姻親劉家據他家後代稱有49600畝。
按我讀過的1948年的當地土改政策手冊,家有30畝地的人家有可能是富農,家有50畝地就可以劃為地主成分。所有的這些親戚家都會劃為地主成分。好在,從1900到1949年這半個世紀間,有的人家抽大煙敗了家,有的賣了地供兒女們讀書,甚至持續賣100~200畝地供孩子們到北京男四中、匯文中學、大中中學、天津南開中學、唐山中學讀中學再讀大學,到國外讀大學。
《覺醒年代》這部電視劇,有在美國生活十多年的海歸教授同學說她曾看過三次,說她可喜歡LDZ了。
我與先驅有著共同的遠祖,雖然這是八竿子都打不著的親戚,但畢竟是血親,而不是姻親。
還是從曆史回到現實。
現在這套住宅的擁有者、王舉人的最小的曾孫、一個被父輩的地主成分耽誤的中年人(六十多歲了)、一個在縣公墓做清掃的農民工、我父親的三代表弟(the third cousin),告訴我這個晚輩說他現在住的這個正房東屋(照片所示),就是神童LDZ對對子“秋水靜如狳”的所在,隻可惜這房子是在1980年拆掉重新蓋的,但是石料仍然是原來的。那大青板石看起來真厚重!
土改和唐山大地震的緣故,王舉人老宅子的大門和二門也早拆掉了。但是鄰近東麵的院落也是一百年前王舉人給兒子們蓋的房子,其二門尚在,二門兩側的石墩如照片所示。
春天黑天仍然很早,拜年後徒步回家的路上,我望著水泥路兩側的早麥田,不由得想起了早稻田,想起了早稻田大學。下個月,經轉東京時去看看早稻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