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行車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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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行車的記憶

在我很小的時候，就開始認識了自行車。那是一輛媽媽上班騎得永久牌坤式斜梁自行車，黑亮的車身，悅耳的鈴聲，還有那自身可以發電的車燈。每當夜晚我在樓前玩耍等著媽媽下班回家，媽媽看到我總會摁幾下鈴鐺，我就會瘋跑過去，張開小手讓媽媽抱抱，然後摟著媽媽的脖頸拚命的親，媽媽工作的疲勞瞬間就被化解，嘴裏不停的叫著寶貝。

我們家住在河西區的佟樓，到媽媽上班的天津曆史博物館等公共汽車需要花費很長時間，而媽媽騎車不會耽擱上班時間。那時天津沒有那麽多汽車，騎車上班非常安全。

6歲時我們搬家到父親部隊，家裏一件重要擺設是一輛又笨又重的飛鴿加重自行車，那是父親騎的，但奇怪的是我從來沒看見父親騎過。而媽媽新的工作單位是部隊幼兒園，離家隻有不到二百米，兩輛自行車就閑置在哪裏。

在我們家的左前方是一個水泥鋪成的籃球場，除了我們每天在哪打球，它的另一個功能就是我們孩子練習騎自行車。記得是1967年春天，我剛剛7歲，就看見比我大一點的孩子在球場上練車，那時候沒有童車，練習都是大人的自行車。姐姐受此影響，把媽媽的自行車推出來，由其他小夥伴扶著，開始無數次摔倒爬起的練習，終於有一天姐姐可以在球場自由自在的騎行，羨慕的我央求姐姐教我。姐姐這時儼然成為教練，在後麵扶車，經過幾天無數次的磕磕碰碰我終於也會騎了，接下來就是練習滑行上車。因為母親的車是斜梁，可以不用偏腿騎，而那種有橫梁的因為個子太小，隻能偏腿騎或者叫套腿騎。這種騎車方式很有趣，非常有畫麵感。

我會騎以後就上了癮，一有時間就在球場練習。一天大著膽子坐在座位上，腳夠不著腳蹬就身體歪斜用力踏一下，然後又歪斜到另一麵，用腳勾住腳蹬帶起，這樣屁股一扭一扭就可以騎行，不過這樣速度不快。當我會騎車以後，家裏到後勤部買糧就被我承包，我總是樂此不疲地詢問母親何時買糧？母親感到奇怪？家裏還有那麽米麵為什麽那麽著急？其實我就是借口買東西去感受那種騎車帶風的感覺。不過父母有一個要求，隻能在部隊大院裏騎，絕對不能去鎮子裏，因為一出部隊大院就是一條京廣戰備公路，車水馬龍經常有車禍發生非常危險。

文革父親到鄭州鐵路局軍管，我們家也搬到鄭州，母親又開始騎上她的自行車去上班。此時的我對自行車已經失去興趣，幾乎沒有騎過。但是有一天周末，班主任召集我們剛剛升入初一的男生準備星期天騎車到黃河邊的黃河遊覽區遊玩，大家興致很高期待著。可是萬萬沒有想到，已經三支兩軍結束回到部隊的父親星期六臨時回來，知道我第二天要騎車去黃河邊玩死活不同意，因為星期一他就要回部隊，想和我呆在一起，因為父親已經很久沒有見我，再一個就是擔心在公路上騎車危險。本來非常開心的事被父親否決真是很鬱悶，當時我是班裏的文體委員，不能參加活動覺得很沒麵子，就在家裏生悶氣不理父親。第二天早晨，老師帶著十幾個同學到我們樓下叫著我的名字，我將原委透著窗戶告訴他們，請求老師勸說我父親，老師不得已親自到家遊說父親，父親礙著老師麵子勉強同意。我開心地扛著自行車下樓，早把多月不見的父親忘在腦後。從城裏到黃河邊要騎行兩個多小時，從來沒有騎行這麽遠距離的我一直咬牙堅持。好在一路順風遊玩的很順利，可是沒有想到回來時遇到大風，而且是逆風，風吹得自行車左右搖晃，頂風騎行非常困難，甚至無法前行。花了近4個小時才安全到家。第二天一大早，父親就回部隊去了，心中免不了有一種愧疚。去學校上學的路上我步履蹣跚像一個老者，腿痛得不行，再看一起去的同學，也好不到哪裏，一個個走路怪異，引起同學哄笑，那一年是1973年的五月。

1974年我們家從鄭州又搬回幾百公裏的部隊大院，我因成績特別好從初一直接跳級上了高一，高中在鎮子裏，有5公裏遠，步行上學太耽擱時間就騎上父親的那輛飛鴿自行車。第一天上學就鬧了笑話，在路上撞上前麵的拉煤架子車，整個臉撲進煤堆裏，成了黑包公，惹得同行大院同學大笑。因為我提琴拉的好，成為學校宣傳隊樂隊一員，整天將提琴綁在車座後麵，招惹的女同學頻頻暗送秋波。

1975年父親部隊換防，我們又到了浙江，部隊大院在城郊，姐姐從下放的農村回來，母親想買隻母雞給姐姐補補，我自告奮勇下午騎車到城裏買了一隻母雞回來，母親和姐姐看著我買的雞都說像公雞，我鐵牙一口咬定是母雞。母親為了教育我說暫時不殺，是公雞母雞明天一早見分曉。第二天天不亮，我自認為是母雞的就開始打我的臉，用高亢地打鳴宣誓著雄性，又羞又惱的我抱著那隻雞下了樓，騎著自行車到城裏找到那個買雞人理論，她一直道歉給我換了一隻母雞，當我回到家，聽到的是母親和姐姐無法停下來的笑。

當兵到了新疆，營房到縣城有7公裏，我們坦克團給每個連配了一輛自行車，由司務長負責去城裏買菜。這自行車就成了我拉攏司務長的由頭，先遞支煙問司務長自行車是否可以借？然後把剩餘的煙扔在桌上，司務長無奈隻能把鑰匙掏出，再從煙盒裏拿出一根夾在耳朵上，將剩餘煙揣回到我的兜裏。臨了還要說一句：“都是老戰友，何必打我的臉。”這時的我趕緊去連部請假，然後喜滋滋地騎上自行車吹著口哨進縣城。

從部隊退伍回家，父親送給我的禮物是一輛嶄新的鳳凰28帶鏈盒的自行車，當時這種車不好買要憑票，我很珍惜每天擦拭，時不時還打蠟，車是鋥光瓦亮一塵不染，常常讓女朋友坐身後看電影約會瀟灑走一回。特別是上大學和去健身房訓練，自行車成了我每天的陪伴。一次我們班與當地部隊打籃球，球場上我意外骨折，在家休養的第三天我就拖著一條打石膏的腿，爬上自行車，將那隻好腳綁在車蹬上，單腳騎行去健身房訓練，感動的教練收我為徒。三年後我奪得省級別冠軍和全場冠軍，教練的話是：當我看到你腿打著石膏，用繩子綁著一隻腳騎自行車來訓練，就知道你小子行。

我喜歡無拘無束，所以上班很少坐單位班車，曾有幾次看到班車就在前方，就有與班車比速度的經曆，尤其在上班路上有一個大上坡的橋，我此時騎行速度達到極致，超過班車早幾秒到達單位。班車上的同事告訴我，看著我拚命追趕班車的瘋狂畫麵十分驚詫！他們哪裏知道我這樣的騎行也是為了鍛煉大腿。我大腿圍度超過常人達到62厘米（可以用尺子量一下62厘米是什麽概念），比同樣體重的舉重運動員大腿還粗。我常常用短時達到最高速的爆發力騎車方法來進行腿部練習，所以當年我的大腿肌肉異常發達。

八十年代末離開單位開始下海，開著自己買的警車做生意，自行車從此完成了他的使命。再接下來帶著項目到美國，忙碌做生意，幾乎將自行車忘記。一次看到一輛不錯自行車將他買下，本打算進山裏騎行兜風，沒有想到自行車沒騎卻因車禍坐上了輪椅，那輛車就放在外麵任憑風吹日曬從未騎行。好在經過一年多的複健已經可以扔掉輪椅走路，但是臀部的數顆鋼釘不時折磨一下，不敢盲目造次，以免騎車再次骨折。但心裏還真想騎車去山裏呼吸一下清新的空氣，回味一下騎自行車的那種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