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參加了七七年恢複的大學入學考試,遺憾的是數理化我得的都是大鵝蛋。
我知道消息並不晚,是在那年的夏天的一個周末。那天,我照樣在周末從早上就開始前往醫院陪住院的母親。我一位親戚剛從武漢調到四機部十五所從事標準化研究。兩地分居的她和姐夫終於團聚,前來看望我媽媽也更是為了報喜。
我姐來京前在大學從事教育,談話中她告訴了我恢複高考的消息,我欣喜若狂。那可是我的北大荒的夢啊。小學沒當上三道杠,起碼也混了個兩道杠,靠的就是我的算數在年級裏沒人可比。那時,我的報考誌願就是衝著師大女附中和女一中去的。可是,自66年五月的一聲巨響,我們的教科書就終止在那個時間點。就再也沒有正兒八經地讀過初高中的數理化。想到那,我的表情一下子晴轉多雲。姐後來專門給我送來了從初一到高三的數理化課本,讓我學習學習。原本數學教員的她還專門在周末來醫院看我媽時,輔導了我幾次。
老老實實地說,對於文科的知識,即使你不讀唐詩三百首/古文觀止/史記/東周列國誌,就是那滿街滿天飛的大字報也多夠你學到一些八股文和穿靴戴帽了。可是,數理化就截然不同了,那是需要一個石階一個石階地實打實的真東西,來不得半點假大空的。
無論如何,我還是硬著頭皮“瞞了”領導報了名。記得考試是在11月,隻有不到三個月的時間,白天上班,晚上把書帶到母親的病房。文科書讀起來,之乎者也的還很有旋律和興趣。可是,到了數理化的書一翻開,我就開始犯困了,常常是裝模作樣地手拿書本就趴在母親腳下的床頭睡著了。我根本就沒有學進去,那可是六年的知識啊!
明明知道自己不行吧,還非要報北京大學考古係,“非她不娶”。為什麽呢,那是哪一年記不清楚了,北京十三陵被發現,挖掘後,先向相關部門的人開放,我也跟著家父前往參觀。清楚地記得,由於還沒有很多的人進入,白色的雲霧般氣體從地下陵墓飄飄在入口處,盛夏季節地下十分寒冷。可以看到很多的的洞口,很多的巨大的油缸。我很想去那些禁止入內的洞穴觀看,父親說那是專門的研究人員才能進入的地方。這樣的話,不但給我的好奇心上焦油,又增加了更大的神秘感。回家的路上,我問父親很多問題,我僅僅記住他告訴我那叫考古學。
話歸正題,記得在北大荒的日子過的很慢,一天天數著離開家有了多少天。然而,考試的11月轉眼就來到了麵前。我早早離家步行到長安街乘坐前往考場的公共汽車。那天晴空萬裏,長安街兩側高高的白楊,金色的樹葉子開始飄飄落下,真美好的早晨啊!
考試順序我已經記不太清楚了,文科都還能懂,懂就能答題。古文今譯,依稀是一篇地理學的水經注,讀過,也馬馬虎虎;作文也還洋洋灑灑,如果不是文不對題,也還覺得過的去。可是,可是,可是,我的老天爺!到了數理化就不是那麽回事了。先是緊張,一緊張,頭就炸了,頭炸了,眼睛也不好使了,簡單的也不會了,難得的就更別提了,什麽叫亂了方寸,那就是!我是前前後後塗了算,算了再塗,那個試卷髒的自己都無法看。我想閱卷者的眉頭一定是皺得,幾個月都不會平。
結局,還需要我說嗎?數理化全都是大鵝蛋。雖然不是零,但59分以下不及格還不是都一樣。就好比冰點零度,以上是水,以下就是冰了,性質完全不一樣。於是,我沒有考上自己的夢想,北京大學考古係,哎,我的永遠的實現不了的夢。
其他事情,我可以找理由,長得不好看,懷疑自己是撿來的;進不了步,怪外調的家世背景檔案;嫁不出去,怪環境;自己沒出息,怪沒有優勢……;可這次夢想的考古係,可真是自己烤糊了,誰也怪不了,於是,那成為我永遠的夢斷考古。哎,要不然,我現在還不知正在哪個沙漠不停地挖呀挖的,不小心說不定會挖出一個幾萬年前的宇宙人遺物什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