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年的海歸經曆 12 (被校長罵了一頓)

我到校後不久,校長召集了一次新老師見麵會,會期兩天,第一天討論,給學校提意見,第二天公費旅遊。這次的見麵會的層次很高,每個學院隻有一名新進老師能參加,要求職稱至少是副教授,而且年齡必須年輕。我們學院就派我去參加,去之前,書記給我說,“你去了,提建議的時候,就讓校長給我們學院更多的投入。”我牢記在心。

見麵會在本市附近一個風景名勝區的五星級酒店裏。坐車去的時候,我旁邊坐著一個東北口音的清華博士,一路絮絮叨叨的給我講他的科研。我也就奇怪了,丫的一點眼力架都沒有,我既不懂他的科研,也根本不感興趣,丫的孜孜不倦的給我講了一路,我強顏歡笑,心裏恨不得一腳把踢下車去。後來這人和我同年入選百人計劃。到了目的地,每個人都開了一個單間住下,我很慶幸脫離了清華博士的荼毒。

然後我們被引進了會議室,好多校領導都來了,但是正校長還沒到。這時候,牽頭這個會議的老師說,校長很忙,但是正在趕來的途中,我們可以現在可以匯總一下要提的建議和意見。這位組織老師也具備明顯的工科男的衣著、行為特點。他現在已經是這所985大學的副校長了,我相信他一定是這所理工科985未來的正校長。這位組織老師讓我們暢所欲言,不要怕。然後校長一路小跑,匆匆進了會議室。他踹著氣說“今天來的老師,都是學校年輕一代的精英,是學校未來的希望。”然後讓我們給學校提意見。由於我座位的關係,我是最早講話的幾個人。我提出了兩點意見,第一就是我們學院的書記叫我說的,讓大學給我們學院更多的投入。第二是我希望給老師配備學校的官方郵箱,免費使用。因為當時我們學校的帶.edu.cn的個人郵箱是要是收費的,而且容量很小。然後校長聽了後,就劈頭給我數落一通,“你認為資源配置不合理,是因為信息不對稱,是你不懂。” 然後數落了我好久,整個會議廳的氣氛都不對了。我當時想,自己還是太年輕,沒有仔細想想毛澤東的引蛇出洞的典故。這時候,這位組織老師,也就是現在的副校長,歪著腦袋看著我,一臉的抱歉和同情。校長數落了我一通後,說我的第二個意見,就是電子信箱的事情,他們回去研究一下,應該能給全校老師落實。後來真的很快,全校老師都分到了免費的官方電子郵箱。我算是犧牲了自己,造福了大家。

然後整個見麵會的氣氛都變了,輪到別人提意見的時候,事先匯總好的意見,也沒人提起了,大家都在不痛不癢的提意見。我由於被校長罵了,成了會議的最不幸的那個人。會議完了後,那位組織老師,也就是現在的副校長過來安慰我,他告訴我,他也沒想到會這樣,他真的沒樣想過給大家挖坑,他也是無辜的。我能說啥呢? 吃晚飯的時候,當時的一位副校長專門過來,笑嗬嗬地告訴我,“你講得對,你的意見提的好。”和我說了好久話,至少10分鍾。 一般的人這時候會說,“你講的對,但是要注意表達方式”等等。但是這位副校長是100%的肯定了我說的一切,從內容到表達方式,全部肯定。他的話和笑容給了我很大的安慰。我突然意識到這就是情商的差別,正校長數落我的話對嗎?從他的角度來說是對的,但是表達的方式過於直接,就會傷害聽者的情感,而這位副校長的情商很高。我當時想,他的情商和社交能力在第一所985是什麽水平?我覺得公平來說,肯定不是頂級水平。我突然意識在,在這所理工科985,隻要你科研做的好,而且情商和人際交往技巧稍微好點,你就很容易升官,因為和你比的都是一群工科男。當時的那位正校長後來調走了,而這位副校長繼任成了正校長。

這次被校長數落,是我人生成長的一個裏程碑。我更內斂了,凡事想的更多,說的更少了。而且我發現自己對人事,有很高的敏感度,隻是以前沒有去利用、開發自己的這個能力而已。我如果一旦開始使用這個能力,就能走的很順。我開始琢磨,人與人之間,交往的行為,和他們為什麽要這麽行為,而且一開始琢磨就能想明白很多事情,而且不太需要思考,很多微妙的東西,我一下就能明白。我看學校網頁的時候,能很快從報道某人的頻率和排名,看出學校領導之間的關係,院係之間的較勁,有哪些派係,誰在哪個派係裏麵。這些事我幾乎是不用太過思考,立刻就能明白。我隻是以前沒有這麽去看人而已。學校裏麵一直有傳言,說當時的正校長,是上麵派下來鍛煉的,很快就會到別處高就。我聽了這話,就明白了,正因為他們都覺得他很快會走,所以學校裏麵的各位派係,自然都不會聽他的話,也不會把他當回事。我也想到了那天副校長會來安慰我,他應該是在向正校長示威,也是在借機拉攏學校的其他勢力。我想正校長也肯定明白自己在學校的不受待見,他能做的,肯定不是反抗,而是趕緊升官走人。

有一天,學校的主頁刊登了正校長會見賓客的報道,我看了後,裏麵有5-6張照片,居然沒有一張有正校長的正臉。要不然就是他的後腦勺,要不然就是他正對照相機,但是前麵正好有個人的後腦勺擋住了他的至少70%的正臉。我看了這個這個報告,明白他沒有掌握宣傳口。這次是宣傳部門故意跟他過不去呢,而宣傳口的人敢這麽明目張膽的給他難堪,說明他應該很快就會走了。果然不到2-3個月,他調到另外一所985 當校長去了。當時安慰我的副校長成功上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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