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徐敏|文
人家敢於擺出這副姿態照相,一手撐腰,一手拿傘當手杖似的拄著,傲視遠方,絕非裝模作樣,而是她有本錢。
因為有本錢,所以低調,並不張揚。盡管她創作過像《歌聲與笑聲》《綠葉對根的情意》這些經典歌曲的歌詞,但卻很少有人把她同詞作者聯係起來,甚至幹脆憑想象,認為詞作者是位男性。
估計許多綜藝節目曾經邀請過她參加,但老太太一概不去。圈外人知不知道沒關係,隻要喜歡唱我作詞的歌曲就行。圈內人都是內行,隻要不妒忌,誰還不清楚誰幾斤幾兩?
1995年,電視劇《三國演義》剛拍完,日本電視台到中國申請播放版權之事。這邊遲遲不敢答應,因為劇組此時麵臨著一個相當尷尬的難題,那就是沒有片尾曲。難不成還能把片頭歌再唱一遍?
當時有個要求,做出來的片尾曲要跟片頭曲“滾滾長江東逝水”相呼應,使其交映生輝,珠聯璧合。話當然可以這樣說,但要真正做到這一點,就很難了。要知道,片頭曲的歌詞,來自明朝第一才子楊慎的《臨江仙》:
白發漁樵江渚上,慣看秋月春風。一壺濁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
全詞俯瞰曆史,抒發情懷,慷慨悲壯,蕩氣回腸,回味無窮。要寫出與這樣大氣磅礴的神曲相媲美的作品,可謂難如登天,一般人誰敢答應?就在編導組束手無策之際,作曲家穀建芬找到自己的老搭檔王健,請她出山幫忙作詞。
老太太也不謙虛,一口應承。為了能夠在最短時間內創作出原汁原味的歌詞,她將整本的《三國演義》來回翻看,在一次又一次的反複琢磨下,她終於悟到了片尾曲的精髓。雖然觀眾在看三國時,內心不免會有幹一番大事業的雄心壯誌,但等到看完後細細品味,卻發現充滿了爾虞我詐,所謂宏圖霸業不過是過眼雲煙,最終能在曆史上留下來的隻有數不清的感歎。在確定這一感情基調後,王健便從現代人角度出發,經過三次再創作六次反複修改,最終定下歌詞。
穀建芬拿到歌詞後,立馬進行譜曲,並交給自己最得意的弟子毛阿敏演唱。等導演們拿到歌詞,聽到演唱,無不大吃一驚,沒想到效果如此之好。而此時的王健也感慨萬千,因為在鑽研完三國後,她被裏麵的英雄故事深深震撼,索性登場,將三國中的《這一拜》《臥龍吟》等11首插曲全部包攬。這些歌詞在送交領導審核時,全部都是一遍過。
多年後,談起這樁回憶,王健忍不住激動地說:“11首詞,吹個小牛,都是一稿通過。”
最終,整個三國在片尾曲和插曲全部加上後,在1995年交到了日本電視台手中,麵對如此氣勢恢宏的大製作,日方連夜查詢史書,進行配音。但電視劇中無論插曲還是片頭片尾曲,他們卻一概不做任何修改,因為日本人知道,他們不可能改得比原作更好。
2019年,在央視94版《三國演義》25年再聚首的節目現場,已經91高齡的王健,終於出現在眾人麵前,整個三國劇組見狀立馬全體起立致敬。當主持人問她,到底是如何創作出一首首經典之作的時候,王健手拿話筒,講出了這樣一段話:“我不過是一條小蠶,吃了幾片桑葉,吐了幾根幾條粗糙的蠶絲。”
但在當年,她並不知道,電視台的某位領導,曾告知三國總導演一條要求:三國表現的是亂世英雄逐鹿天下的大場景,選定詞作者的時候,不能是女性作者。結果卻是兩個娘們兒、包攬了三國的作詞作曲,成就了一段不朽傳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