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他想去上海見尼克鬆，讓美國鬼子看看咱中國人的精神氣。
有些天沒見他，再聽到他的消息是，他被警察從火車上押回我們那個小城，再後來說是被送去了精神病院。原來成國棟穿了那身當時最時尚的裝扮上了火車，他打算去看尼克鬆，半道上被便衣警察識破，吃了一通打，被反剪雙臂押送回來。帥哥成國棟咽不下這口氣，就有些精神不正常了。
就這樣，尼克鬆沒有看到成國棟所展現的中國青年的精神氣，反倒是被便衣警察打成了精神病。
成國棟再次出現在我家的時候，做了某小學的體育教師，依然時尚、帥氣逼人。成國棟很是得意他的工作，還比手劃腳地演示了一番：他讓學生踢正步，嘴裏喊出“一”，學生把腳踢出去，卻一等再等聽不到他喊“二”，而他不喊“二”，學生踢出去的腳就不可以落地。大太陽地裏誰要是敢落了地，他會有一百種方法整他。我們大家夥聽了都笑起來。現在想來，那其實就是體罰，是暴力。
再後來成國棟去了區教育局，做了一個芝麻綠豆大小的官。我姐曾因教師工作的事想請他幫忙，滿心以為他和我家的關係，這個忙他無論如何都會幫的。但我姐回來說是不管用，要送禮。打點了一番送了禮後，回來說，仍然不管用。
五十年了，每當人們說起尼克鬆訪華的事，我都會想起他，想起他那麽帥氣開心地問我：妹妹，我這身打扮如何？想起他一個純潔充滿朝氣的青年，如何就成了一個混事官場的油膩中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