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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進客廳,我像以往一樣,坐在華老右邊的沙發上。寒暄幾句後,我單刀直入地向華老提問。
“華老,您上次講了粉碎‘四人幫’的一些事,我想再深入了解一些詳情。”我停下來,望著華老,見他略微點了下頭。
“華老,您是什麽時候下決心抓‘四人幫’的。”
我話一出口,感到冒失了點。華老沒作聲,好像思考什麽,足有兩分鍾沒開口。我暗想,壞了,不該提這麽敏感的問題。
突然,華老的右手在我左大腿上一拍,大聲說道:“9月10號!早上8點。”
我又一次吃驚了,10號早上8點,離毛主席逝世才32個小時。
然後,華老詳細地講述了下決心的過程。
“9日零時,毛主席逝世,我們都忙了一通晚,白天也沒有休息。9日晚上8時召開政治局會議,討論毛主席的後事安排。我作為會議主持人剛講完會議研究的主題後,江青就搶著發言。她無理地要求改變會議的議題,要政治局討論三個問題:一是開除鄧小平的黨籍,二是毛主席的所有遺物交由她江青保管,三是毛遠新繼續留在北京。這三條既不合理,也與當前急需要處理的事不一致,大家都知道江青難纏,誰也不作聲。江青一看無人講話,就一個人滔滔不絕地講起來。講她奔赴延安,與毛主席結婚,隨毛主席轉戰陝北,一直講到‘文化大革命’。表麵是懷念毛主席,實際是吹噓自己。大約到了晚上12點,張春橋插了一下話,大意是這次會議是研究毛主席的後事,其他的事以後再討論。江青看了一下張春橋,沒有理會,繼續發言,其他政治局委員都不作聲。我也懶得聽,閉上雙眼靜靜養神。大約天快亮了,江青也講累了,不說話了。我睜開眼睛問了一句,江青同誌,你說完了嗎?江青回答,講完了。我馬上宣布:散會。”
“散會後,大約是10日早上8點,我已下決心解決‘四人幫’的問題。我對汪東興同誌說,我身體不好,要去醫院看病。隨後,我就帶著警衛員開車到北京醫院。我們從前門進,馬上又從後門出來了,我要司機把車開到這裏。”
華老用手畫了一個半圓:“就是我現在住的這裏,當時,先念同誌住。”
“我推門進去,先念同誌還沒有休息。他很吃驚,剛散會怎麽又趕過來了。我怕耽誤時間,特別怕王洪文派人跟蹤我,就對先念同誌說,請告訴葉帥,‘四人幫’的問題一定要解決,越快越好。不到5分鍾我就離開了這裏,又趕回北京醫院。”
“幾天後,先念同誌告訴我,他已向葉帥轉告了我的意見,但葉帥沒有表態。我知道,葉帥一生謹慎,定要我當麵和他講。”
講到這時,華老喝了一口水,停頓下來。我怕時間不夠,略微回過神來,繼續問:“華老,外麵有傳言說:抓‘四人幫’時,王洪文本人和張春橋的警衛進行了反抗,是否真實?”
華老一聽,微微笑了起來,“瞎說,根本沒有這回事。你們根本不懂我們的警衛製度。”
華老興致很好,望著毛主席的像慢慢地說:“我們的警衛製度是毛主席在延安時期建立起來的,他不同於西方和非洲的什麽總統衛隊,副總統衛隊,互不統屬。我們的警衛製度是統一領導,警衛員隻負責首長安全,其餘都要聽警衛局的。當首長的指示與警衛局指示相矛盾時,必須無條件執行警衛局的命令。首長外出,警衛員要每天向警衛局報告首長的安全及行蹤。開會時,警衛員把首長護送到會議地點,第一件事就是向駐會警衛交槍,存放起來,首長開完會再來領槍。”
說到這裏,華老用手拍拍自己的右腰,“隻有我的警衛可以帶槍進入會場。”
華老轉身對我說,“你看張春橋的警衛員還可反抗嗎?他根本進不了會場,一到懷仁堂門口就交槍,哪有什麽拔槍反抗,這是瞎編。王洪文一樣,我和葉帥坐在那裏,我一宣布中央的決定,他就老老實實地銬上手銬帶走了。抓江青也一樣,張耀祠同誌帶人到江青的住所,就叫江青的警衛員交槍,一個個都服從地交了槍。沒有毛主席建立起來的這個製度,粉碎‘四人幫’會有一些難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