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澤東的兒子
72歲再上井岡山之前,主席曾與斯諾談話,那次談話足足抽了十二支煙。
嫋嫋煙霧中,主席淡淡然地說:
我的兩個弟弟全被敵人殺死了,第一個妻子也在革命中被殺死,我兒子又死在朝鮮……
他曾向中央委員會發問:
我將無後嗎?嗯,畢竟我一個兒子在戰爭中死了,另一個瘋了…
1
1945年12月,岸英踏上了回國的路途,而弟弟毛岸青暫留在蘇聯國際兒童院。
兄弟倆從小在一起,這是毛岸青第一次離開哥哥,倆人少不了為了分別而有些傷感。
但岸青知道,不久他也要回到中國去,還會和哥哥在一起的。
岸英回國是一次偶然,自父親去重慶與蔣介石談判後返回延安,他就經常患病,中央特意向斯大林同誌請求蘇聯派醫生來為父親治療。
1945年12月初的一天,一架蘇聯飛機飛抵延安,受蘇共中央的支援指派,外科醫生阿洛夫和內科大夫米爾尼柯隨機抵達。
岸英突然接到通知,讓他跟著蘇聯醫生,兼做他們的翻譯、乘飛機秘密前往延安。
主席聽說兒子歸來,帶病來到機場迎接。
身穿幹淨明亮又威嚴的蘇聯陸軍上尉軍服,岸英走下飛機旋梯,主席看到闊別十八年的兒子“從天而降”,驚喜萬分……
他走上前去,和快步走過來的兒子緊緊地握住雙手:
你長這麽高了!
傍晚,主席設宴招待全體來賓,岸英也出席。
宴後,主席請機長到他的住處座談,並讓國際兒童院院長師哲給斯大林寫了一封感謝信,說明阿洛夫和米爾尼柯大夫及他的兒子毛岸英等均已安全抵達。
從1927年8月與睡夢中5歲的岸英告別,一直到23歲的蘇聯衛國戰爭英雄站在自己麵前,這中間長達十八年之久,孩子的這段成長過程在主席的記憶裏是長長的空白。
他看著兒子,很長時間內都無法將眼前23歲的魁梧壯年與5歲的孩子聯係起來。
如果不是從岸英那張酷似母親的臉龐上找到心愛的開慧同誌的影子,他說什麽也認不出這就是自己的骨肉至親。
日夜思念的兒子終於回來了,不僅長得高大結實,還在世界共產主義運動的高地——蘇聯,參加過偉大的衛國戰爭,這都讓主席欣慰不已。
蘇聯醫生為自己看病時,岸英在旁邊那一口流利的俄語翻譯讓主席心裏多了許多寬慰。
在兒子身上,主席仿佛看到了自己當年書生意氣的影子,自信而果斷、堅強又富有“主義精神”。
在與兒子交談中,主席發現他的母語說得不太好,已沒有什麽湖南口音,倒是帶有一點上海味。
而涉及母親的事情,岸英總是不肯多說,因為母親被反動派殘忍殺害,這在他記憶深處是一個永遠的痛,即使是和父親也不願意多談。
不過,要是說到莫斯科、說到蘇聯轟轟烈烈、拯救了全歐洲人民的反法西斯衛國戰爭,以及說到俄羅斯這個偉大的民族,岸英便一發不可收,漢語夾著俄語,滔滔不絕地和父親說個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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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1942年5月,年僅20歲的岸英就請示斯大林:
我在您領導下的蘇聯學習了五年,我不能看著德國法西斯的鐵蹄蹂躪蘇聯國土,我堅決要求上戰場,請您批準我的要求!
斯大林沒有立即回應,當時的蘇軍政治部副主任曼努意爾斯基更是直接回絕:
您是中國人,沒有加入蘇聯國籍,上戰場是不合適的。
青澀的岸英毫不畏懼,施展雄辯:
曼努意爾斯基同誌,我想問一個問題,您說共產國際這幾個字怎樣解釋?
沒等將軍回答,他又說:
共產,表示世界走向一種大同,叫做共產主義,各個國家不同種族的成員人人平等,共同富裕。我父親在中國打擊日本法西斯,斯大林同誌在蘇聯打擊德國法西斯,目標都是一個。反法西斯是全世界人民共同的責任。
一番話,把曼努意爾斯基駁得啞口無言。
在離開伏龍芝軍事學院之後,岸英終於如願走上戰場,被授予蘇聯紅軍中尉軍銜,服役於白俄羅斯第一方麵軍。
1945年4月進攻柏林前夕,正是岸英率領他的坦克連,解放了捷克、並推進到波蘭,為1月15日紅軍解放華沙奠定了重要的縱深基礎。
戰爭結束後,回到莫斯科的岸英受到了斯大林同誌的親自接見,還受贈一把手槍,作為參加衛國戰爭、保衛蘇聯人民的最高獎賞。
衛國戰爭與後來的抗美援朝一樣,均是為捍衛主權和和平的無產階級軍隊、無產階級群眾,在蘇共和中共黨的領導下對國際壟斷資本勢力發起的主動防禦的反侵略戰爭。
沒有堅決堅持黨的領導,納粹德國和美帝國主義是斷然難以被蘇聯紅軍和我人民誌願軍擊潰驅逐的,這是戰爭之所以勝利的最核心密碼。
2015年5月7日,領袖在參加俄羅斯衛國戰爭勝利七十周年活動時,在俄羅斯《俄羅斯報》發表題為《銘記曆史,開創未來》的署名文章,文中指出:
中國人民和俄羅斯人民在反法西斯和軍國主義的戰鬥中相互支持,相互援助,並肩戰鬥,用鮮血和生命凝成了戰鬥友誼。在衛國戰爭最艱苦的時刻,中華民族許多熱血兒女毅然投身到抗擊法西斯德軍的英勇行列中。毛澤東主席的長子毛岸英作為白俄羅斯第一方麵軍坦克連指導員,轉戰千裏,直至攻克柏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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岸英戰後歸國,無疑對主席病情的恢複起到了很大的作用。經過一段時間的治療修養,主席的心情、精神狀態和健康狀況都有了明顯好轉。
不久,主席又投入到緊張的革命工作中去。
岸英到延安後,中央辦公廳立即把他安排在延安交際處住下。這裏吃住條件非常好,本是給傷員和一些外賓記者住的,主席自己等一些領導同誌都不住在那。
這個決定辦公廳誰也沒有告訴,包括主席。
但不久後還是被主席知道,他勃然大怒,堅決不同意兒子回到延安過這樣養尊處優的生活。
幾天後,岸英便搬到了陝甘寧晉綏聯防司令部,賀龍時任司令員,親自安排岸英在自己身邊的警衛班。
賀老總當時生怕警衛班的人對毛岸英不好,親自給警衛班長交代:
你的任務是要把這年輕人照顧好、保護好,絕對不允許出任何問題!
看著班長用疑惑的眼神看著他,心生疑惑“這年輕人是誰,要受這樣的待遇?”
賀老總不得不告訴說:
他是毛主席的孩子,叫毛岸英!
班長這才明白過來,立馬保證一定完成任務。
就這樣,岸英在賀老總處住了下來。
因為在蘇聯生活了十個年頭,他不太吃得慣中國飯菜,賀總便讓他到司令部的中灶吃飯。
中灶是部長、處長和主任用餐的,一般是兩菜一湯,比戰士食堂多了一個菜。
在賀總看來,這也算不上太大的照顧,岸英基本就等於半個外國人,讓他全部中國化還是需要一個過程的,飲食上慢慢改變同樣需要一個過程……萬一毛岸英在這裏水土不服得了什麽病,豈不是對不住主席的重托了嗎?
結果,毛主席又是在一次無意中交談時得知兒子在賀總的部隊上中灶吃飯,又發了火!
他立刻指示:
把我兒子送下去鍛煉!
主席的想法很樸素也很嚴肅,就是希望岸英能從最底層學到東西,了解人民軍隊的具體情況,不是讓他一回國就憑借著特權享受好的待遇,成為一個眼高手低的特權子女。
趁著兒子回延安來看自己,主席對岸英第一次提了要求:
必須去鍛煉,必須下基層!
他拿岸英的小妹妹李訥作比較,那時李訥隻有五六歲,每天跟著保姆到延安的大灶吃飯。
主席的意思是:五六歲的小孩都不搞特殊化,你都這麽大了還要搞特殊化,難道要我這個當父親的提醒你嗎?
受到責備,岸英心裏自然不好受,因為也不是他自己要求吃中灶的,但父親的話必須要聽,何況父親的話是對的。
回去後,不論誰勸他,岸英再也到過中灶吃哪怕一次飯,堅持上大灶和大夥一起吃飯。
主席當時的話,放到今天都是振聾發聵的:
農民手上有老繭,你手上卻是血泡,說明你還沒有完全學好農活。等手上老繭厚了,你才能從‘勞動大學’畢業,然後再來上‘延安大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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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6年秋天,胡宗南率部進攻邊區,延安縣委書記去了吳滿有家好幾次,要求當時住在吳滿有家裏的岸英趕緊回延安。
再次回到父親身邊,這時的岸英已經和陝北青年農民沒什麽區別了。
毛主席摸了摸兒子的手心,滿是老繭……
幾乎從不誇獎兒子的主席滿意地說:
這一手老繭啊,是你勞動大學的畢業證書。
1948年5月,毛主席與中央機關來到了河北平山縣西柏坡,岸英完成了土改任務,又回到了父親身邊。
從此開始,中國革命進入了打倒蔣家王朝、解放全中國的收官階段。
主席到西柏坡後,先指揮了粟裕率領華東野戰軍發起的豫東戰役,在中原野戰軍的配合下,十萬大軍以陣地進攻、運動進攻、運動防禦、陣地防禦等多種方式相結合,先攻下了河南省會開封。
豫東戰役勝利的消息讓毛主席等領導人大為高興,他對此戰役作了有趣的形象比喻:
我們的軍隊這樣猛攻猛打,就怕黃河水也要跟著咆哮了。
西柏坡,不過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小村子,一眼望去充滿了華北平原鄉村的田園景色,實際上村子裏的每一塊磚石、每一寸土地,都留下了這一偉大時刻的印記。
決戰千裏之外,一個個指令、一封封電報穿梭於西柏坡與前線之間,小小的西柏坡成了指揮解放戰爭的司令部,三大戰役由此拉開序幕,毛主席的工作也進入異常緊張也令人亢奮的階段。
前線決戰,後方土改,中央在解放區發動了轟轟烈烈的士改運動,一場消滅封建剝削製度、解放生產力的偉大革命在沉睡了五千年的中國土地上打響了……
土改運動是毛主席在青年時就鑄下的理想,而今終於到了付諸實踐的時刻。
對於土改,主席傾注了很多精力。在此之前,為了更多地了解土改、做好推向全國的準備工作,他將身邊的人全部都派到各地搞試點工作——正像上麵所說的,年輕的岸英也是被派去搞土改的幹部之一。
奉父親之命去土改工作組的岸英迎來了好運,愛情竟也翩翩向他走來。
緣分突如其來,不給人以任何準備。
當時一起被派去搞土改工作的有很多是領導人和革命烈士的後代,其中就有劉謙初烈士的女兒,劉思齊。
思齊,這個名字是劉謙初因懷念山東老家而為女兒起的。
1948年,那年的思齊才十八歲,花季盛開、情竇初開的年齡;而大她八歲的岸英和她在一個工作組裏,加之他們在延安就認識,這一層熟悉的關係讓思齊覺得岸英像大哥哥一樣可以依靠和信任。
而岸英也對這個單純而清秀的小姑娘自覺多一份責任,每天早上從駐地下鄉時都來叫思齊一起走。
年少不知憂愁,在緊張的土改工作中,充滿歡樂的他們被穎超同誌察覺了,她把發現告訴了朱老總的夫人康克清,希望幾個老同誌盡量從中幫忙,成全此事……
但岸英自己心裏明白,無論長輩們怎麽做工作,他都是要告訴父親的。
回到西柏坡見到父親後,岸英想把這件事情告訴他,但走到父親住處得知他才剛剛睡下——主席一連工作了四十多個小時。
岸英想了想,這件事晚一點說也沒有關係,便暫時擱下。
說到劉思齊,主席對她是熟悉的。
思齊從小生活在延安,也是在延安長大,她還參加過文藝演出,在劇中扮演孤兒的角色。
抗日戰爭爆發後,思齊跟著母親和繼父要去蘇聯,但在新疆被軍閥盛世才扣押,她隨母親在敵人的監獄中度過了三年多的鐵窗生涯,繼父也和毛澤民一起在新疆為革命事業壯烈犧牲。
1946年抗戰結束後,在黨中央的努力營救下,思齊和母親張文秋終於回到延安。
因為毛澤民也在新疆被殺害的緣故,毛主席對劉思齊母女的印象尤為深刻。
在康克清的“遊說”下,毛主席終於是給兒子這份情感傳來了一個肯定的答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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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岸英和思齊的戀愛關係確定了下來,西柏坡中央機關的人也都知道了這樁事,兩個年輕人以為確定了戀愛關係下一步就該結婚了,周圍的人也覺得辦喜事是順理成章的事,便把洞房都布置好了……
一切安排就緒,岸英按捺不住興奮的心情來找父親。
走進主席的辦公室,父親正埋頭批閱文件,頭也沒抬,“嗯”了一聲。
被晾在一邊的岸英突然又不知道該怎麽開口了,在父親的辦公室繞了一個小圈子,試探性地問:
我們的事情,您都知道了吧?
主席依然頭也沒抬,又“嗯”了一聲。
岸英等了會,主席才放下手裏的筆,準備與兒子談話。
顯然,毛主席對他們要結婚的事情思想準備不足,眨了眨眼睛,望著兒子,反問了一句:
你們要結婚?
岸英點點頭。
主席眼睛睜得更大了,問思齊多大歲數。
因為在毛主席眼裏,思齊還是紮著小辮子的小姑娘,他一時還不能接受兒子要跟她結婚的現實。
當主席知道思齊已經18歲了,還是有些不相信:
是虛歲還是周歲啊?
岸英隻能實話相告:是虛歲。
當時中央有個規定,女幹部結婚必須年滿18歲,這個歲數也是新中國第一部婚姻法中女人可以結婚的最小年紀,是對女性權益的保護,防止侵占幼女的舊習發生。
毛主席嚴肅地對兒子說:
18周歲,差一天也不行!我這裏忙得很,你走吧!
下了逐客令後,就走到桌前,又忙那一堆工作去了。
岸英仿佛從頭到腳像被澆了一盆涼水,心裏難過極了。
他想和父親爭幾句,可從回國的這幾年裏已經深刻地領教了父親的秉性——說一不二。
對兒子的這種態度,讓主席身邊的警衛們都感到失落,私下裏悄悄說:
毛主席啊,他真是對身邊的人都比對他兒子要好!要不知道的,都會覺得這毛岸英同誌不是他親生的!
但大家誰也不敢找毛主席評理,隻能安慰愁眉苦臉的岸英。
返回駐地,岸英和誰也不說話,蒙頭大睡。
而毛主席批改完文件後,想起了和兒子剛才的一段對話,還是忍不住去問了警衛員:
毛岸英,他現在幹什麽呢?
警衛員回答說:“他很難過啊,回自己房間睡覺了。”
主席一聽似乎放了心,說:
規矩就是規矩,有什麽想不通的?他一覺睡醒就想通了!
第二天,康克清知道了這件事,特意將岸英和思齊找來:
結婚就是早晚的事情,再等等也沒關係,主席啊這次沒同意不等於下一次他還會反對。
那幾天,恰巧前線無大戰,電報來得較少,主席有了休息的時間,而身邊的工作人員也在不斷找機會讓岸英和劉思齊能與主席談一談,最後由衛士長李銀橋給岸英通電話,讓他們過來。
毛主席見到他們,先從現在工作的形勢和他們該承擔的學習任務入手,告訴他們結婚是會影響工作和學習的。
結果他的這個擔心被兩個年輕人否決了,他們認為隻要安排得好,結婚反而會促進工作和學習。
毛主席見他的第一條沒有說服力,就又來了第二條,說岸英是1922年生的,思齊是1930年生的,大了八歲,年齡相差大,要思齊考慮清楚。
而思齊回答說:
我已經考慮清楚了!
主席見他的所有理論都站不住,但又覺得孩子們也要給他一個台階,於是對他們說:
劉思齊啊,你到18周歲就差幾個月嘛,這幾個月就不能等等嗎?我是同意你們結婚的,但要等到思齊18歲我才同意!
思齊見主席話都說到這個分上了,再非要堅持現在就結婚也不太禮貌,便“見好就收”,向岸英遞了一個眼神,岸英見父親實質上已經同意他們結婚,隻是讓他們再等幾個月,當時也就答應了。
但讓毛主席沒有想到的是,年輕氣盛的岸英居然又跑了回來!
不等父親開口,岸英開門見山表明態度:
我現在要求結婚!我是不想再談戀愛分心。再說,我今年快27歲了,這件事應該由我自己做主。
岸英這一態度激怒了主席:
我不是告訴你暫時不要結婚嗎?
岸英堅持:
我自己的事,我自己做主。
這讓毛主席更加生氣:
你找誰結婚是由你做主,可女方結婚年齡不到,你做得了主嗎?你做得了紀律和製度的主嗎?
岸英反駁說:
歲數不到,我看結婚的人多得很呐,你怎麽不管他們光管我!
毛主席更嚴肅了:
誰叫你是我毛澤東的兒子!
岸英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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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主席的要求,思齊達到法定結婚年齡是在1949年的秋天,也是毛主席的這個堅持讓岸英和思齊的婚禮有了特別的意義:他們的婚禮正是在新中國宣布成立並定都北京的時候,婚宴也由西柏坡挪到了北京城,挪到了中南海。
這一次,毛主席沒有時間再說任何話,但對兒子的婚禮還是下了一道特別指示:不擺婚宴,不收禮金,由岸英自己出錢,請幾個人吃一頓飯就行了。
1949年10月15日,這是北京一年四季當中最好的季節,秋高氣爽、萬裏無雲,岸英和思齊的婚禮在中南海菊香書屋裏舉行。
該來的都來了,大家都帶來了小紀念品,朱老總送的禮物價值極高,他將自己手腕上戴了幾年的繳獲的日本手表送給了岸英做紀念。
主席送給岸英的則是一件青色的海軍呢夾大衣,這件禮物也是他即興想起的,大衣的袖子短,而他的手臂長,一直穿著不合適,就沒有穿,這一次正好當做結婚禮物。
為此,他還幽默地說:
就這麽一件大衣,白天岸英穿,晚上蓋在被子上,兩人都有份!
1950年5月,岸英受父親的派遣,到長沙板倉拜祭母親亡靈,看望從小撫養他的外婆。
他在離板倉數十裏時就下馬步行,深入群眾中噓寒問暖。
鄉親們在楊公廟列隊歡迎他,他卻從後門進了母校,也不坐專門為他準備的新做的桌椅,直接走到戲台前沿站著向鄉親們問好致意。
鄉親們都稱讚他是毛委員和霞姑娘的好兒子,岸英卻說:
過去,我在這裏讀過書,是小學生,這次回來是向大家學習還是小學生。今後,永遠也是大家的小學生。
去過長沙後,他去了韶山,沿著父親少年時常走的路線,由滴水洞抄小道,經滑油潭,翻過黃田坳,來到大坪唐家圫曾外祖文家,看望各位親朋戚友。
陪同他來的是兩位族兄,他們各自牽著一匹赤色的高頭大馬談笑風生。
沒有人會想到,這第一次回鄉探親,竟然也是最後一次與故土的訣別。
7
婚後的甜蜜並沒能持續多久,美國法西斯在朝鮮半島點燃的戰火就燒碎了岸英的愛情之夢。
1950年6月,朝鮮半島戰事爆發以後,在祖國主權極可能被踐踏、革命果實極可能付諸東流的萬分嚴峻時刻,中央根據朝鮮勞動黨和政府的要求及中國人民的意願,毅然作出了抗美援朝、保家衛國的決策,並迅速組成了中國人民誌願軍出兵朝鮮。
聶榮臻多年後曾這樣回憶:
對於打不打的問題,毛主席也是左思右想,想了很久。他對這件事確實是思之再三,煞費心血的。不是他好戰,問題是美國已經打到我們的國境線上了,不打怎麽辦?
彭德懷則評價說:
這個決心不容易定下,這不僅要有非凡的膽略和魄力,最主要的是具有對複雜事物的卓越洞察力和判斷力。曆史進程證明了毛主席的英明正確。
頓時,全國範圍內掀起了抗美援朝的參軍熱潮,岸英和中國的千千萬萬有誌青年一樣,堅決請願奔赴戰場,義無反顧地要求走進保家衛國的誌願軍行列。
1950年10月1日,思齊因闌尾炎住院開刀,許多天內,病床上的她居然都沒見到岸英來探望自己……
她哪裏知道,岸英這時候已經接到了去朝鮮戰場的任務,這是他硬生生要求拿下的前線重擔,去對抗比保衛柏林老巢時的納粹德軍更強大的美帝國主義軍隊。
中國人民領袖毛澤東的兒子,成了人民誌願軍的第一個兵。
1950年11月25日,是誌願軍打響第二次戰役的第二天。
上午,當所有的戰鬥命令下達以後,彭老總終於有了點片刻的休息時間,他已一天一夜沒有合眼,躺在火炕邊的一張小行軍床上睡著了。
岸英坐在火爐子邊,正在簽收有三個“A”字的加急電報,四周似乎很寧靜,可是這樣的寧靜隻維持了一個上午……
中午11點,四架美軍轟炸機突然掠過誌願軍總部上空,司令部作戰室的參謀們側耳傾聽,覺得聲音越來越遠,認為敵機去北麵轟炸了,都沒有太在意,各自繼續忙手裏事情。
在洞口值班的作戰處副處長成普卻很為作戰室裏的安全擔心,特別是彭老總也在作戰室裏麵。他覺得,美軍轟炸機不會無緣無故地從這裏經過,萬一發現地麵目標再折回來怎麽辦?
於是他匆匆走到彭總麵前說:
彭總,敵機來了,趕快防空!
恰在這時,洪學智副司令員從防空洞跑到作戰室。他也是看到敵機後怕出意外,匆匆趕了過來。
洪學智畢竟是副司令員,一催促,在場的所有人開始收拾東西準備轉移進防空洞。
岸英正和高瑞欣參謀收拾電文,落在了最後麵——說時遲,那時快,四架轟炸機突然又從北邊折了回來,轉眼就撲到了作戰室的上空,並從機肚子裏甩下了上百個閃著銀色的凝固汽油彈………
四處奔散的大夥回頭望著作戰室的熊熊大火,司令部所有的人都急出了眼淚。彭老總掙脫警衛員的手,去指揮滅火和搶救,並焦急地問:
有哪些人沒有出來?
大家快速一閱:隻有毛岸英和高瑞欣沒有出來。
……………………
大火終於被撲滅了,從灰堆裏扒出了兩具遺體,依據一塊蘇聯手表的殘殼,辨認出:這就是毛岸英同誌的遺體。
站在岸英的遺體前,彭老總驚呆了,許久沒有說出話來……隨即,他去向北京的中央起草了電報。
在去年11月初播出的官方紀錄片《抗美援朝保家衛國》最後一集中,首次披露了彭老總當時寫給中央軍委和毛主席的電報原件:
軍委並高(崗)、賀(晉年):
我們今日7時已進入防空洞,毛岸英同三個參謀在房子內。11時敵機四架經過時,他們四人已出來。敵機過後,他們四人返回房子內,忽又來敵機四架,投下近百枚燃燒彈,命中房子,當時有二名參謀跑出,毛岸英及高瑞欣未及跑出被燒死。其他無損失。
誌司25日16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