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往事-(6)院女婿的故事

這兩天在追劇《大江大河2》，其中有一集宋運輝和金洲廠廠長見麵給小舅子安排工作，談到了廠女婿，讓我想起了當年發生在我身邊領導女婿的事，感而觸之，給大家講一個院（大院）女婿的真實故事吧。

2005年我到美國的第二年，我在國內的新聞網站看到一則消息，我國一個高級代表團在某中東國家訪問時在酒店門口遭到自殺炸彈襲擊，有三位代表團成員當場犧牲。幾天後三位犧牲成員的名字公布了，其中之一的名字和我一位熟人一樣，當時腦海裏閃過會不會是他？但轉念一想，不會這麽巧，有可能是重名，因為這個名字太大眾化了。但幾天後有關此事件的後續報道證實了我的那位熟人就是被炸死的三人之一。隨後國家派專機將三人的骨灰接回國並舉行了隆重的儀式。我在新聞照片中看到了他的妻子捧著他的遺像，國家給了三位很高的評價，稱他們為青年才俊。這個評價最起碼對我的這位熟人來說一點也不為過，他那時年輕有為，躊躇滿誌，年紀輕輕已經是兩杠三星了，距離肩扛小金豆隻有兩步之遙。

院女婿是我室友的大學同學，而我一個很要好的大學同學又恰好是他的同事。那個時候除了院女婿我們都是單身dog。周末的時候經常一起打牌、下軍旗，一起做飯打牙祭，談理想（實際上是講笑話，非黃色的), 不久就了解到了他成為大院乘龍快婿的緣由。院女婿的嶽丈是我們總部機關一個部門的領導，後來調任為國家領導服務的某醫院副院長， 是個肩扛金豆的將官。院女婿的父親與他嶽丈年輕時是戰友，兩人各自結婚成家後，一人得子一人得女。嶽丈後來仕途發達進入首都總部機關任要職。我們畢業那年總部機關在畢業生中選拔根正苗紅的苗子，培養新一代知識型的領導，嶽丈就把他招到了身邊言傳身教。我那位同學的父親是當年在朝鮮打美國佬的英雄，而他本人大學期間已是預備黨員，過五十關斬六佰將也被選中。當時我們都為他放棄專業整天坐枯燥乏味的辦公室而唏噓不已，直到很多年後才體會到在這個為官之道、為官之貴、為官之尊的年代，他們是在走一條康莊大道。

在官場長袖善舞多年的嶽丈從一開始就為女婿設計好了在仕途中攀升的快捷、穩妥之路。院女婿從技術管理部門起步然後逐漸進入負責考察提拔幹部的核心部門-幹部部（相當於地方政府的組織部）。為了能在將來高級別幹部提拔中一帆風順，嶽丈找機會把他借調到最高總部幹部部工作了幾年。那可是提拔高級官員的關鍵部門，試想一下如果多年後他的晉升報告送到總部待批，審批的都是他以前的同事，還有不通過的道理？在嶽丈的傾心扶持下他自己也非常努力，平時對上級或下屬都麵帶微笑，仕途一帆風順，幾年以後就把我的那位和他同年進機關的同學遠遠地甩在身後了。那些年他幾乎每年都會有機會公派出國訪問，亞非拉、歐美都留下了足跡，讓人羨慕不已。這次他又作為代表團最年輕的成員之一出訪這個富庶的中東小國。那時該國還沒有對我國開放旅遊，在大多數國人的印象中除了盛產石油之外可能就是在電視裏看到的那位一笑傾城、號稱當代最美王後的美豔王後。代表團的訪問應該是圓滿成功的，臨回國的前一晚我國住該國使館盛宴給代表團送行。晚宴後代表團回到酒店，在門口照例是領導先行。領導進入酒店後三位比較年輕的團員走在最後，剛走到門口，酒店對麵馬路上的汽車炸彈爆炸了，三位當場犧牲。院女婿的遠大前程在爆炸的瞬間煙消雲散，一切都是那麽的突然、那麽毫無征兆，幾十年的努力化為烏有。而和他同期進機關的同事—我的大學同學近期在距離金豆將官一步之遙的位置上安全退位，太太是帝都一頗有名氣的業餘女聲四重唱之一，網絡上常有她們甜美動聽的歌聲。女兒留美畢業後工作、成家定居美西海岸，給他生了可愛的小外孫女和小外孫。他自己無官一身輕，經常四處旅遊和同學聚會，來美國享受天倫之樂。有時候冥想人生，實在是有太多的變數，一切應該隨遇而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