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隊書記與我

有網友在下麵開玩笑，說大隊書-記可能批判我在生產隊的“作風問題”了。。。哈哈，順便，就推出舊文，介紹我們當年的大隊書記吧。。。這樣的農村幹部，可能已經絕種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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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歡塗鴉，又喜歡選美女來畫，我的惡習叫一些不怎麼美
的農村婦女止步不前---她們沒有主動要求我為她們畫人
像--其實是對我的尊重
，心裡真是感激他們，但是，還是
不願意將感激和欣賞混在一起。

至於男性社員，更是知趣，他們也許都知道我好色，當地
好像也沒斷袖
之風，從來沒有人對我的人像寫真有過興
趣。

雖然70年代初，城裡的照相館也有一兩家，不過，似乎還
是年輕趕時髦
的人去光顧，中老年人好少看到他們去拍照
留影。

於是，我的寫真塗鴉小技，回到了古時的傳統作用---為
年長的、快要離世的老人
畫像。

要是主人家遠在十幾裏外，還有專車接送---自行車。

畫完之後，有一餐以大肉為主的飯或麵---作為對我的答
謝。知青每個月好少吃肉，我又是見了紅燒肉會流口水的
人。所以，還
沒到主人家，還沒畫，我幾乎已經聞到大肉
的
飄香。。。。

但是，最難堪的是主人家的大肉隻為我一個人準備，那真
是吃得很不是
滋味。。。

老農民似乎還有舊思想---拍照會勾去靈魂？也好，偶然
增加我開葷的機
會。

有一天，又有吃肉的機會了，主人家是大隊的支部書-
記，姓丁，不是咱一個村的，好少往來，不過，我的好色
塗鴉臭名遠揚了吧，他還是知道了。讓我到他家去畫他的
老母親。走過去，大約才十來分鍾。

還沒進門，就看到屋外有木匠在做壽棺。畫過幾回，如此
急迫的情況，還
是頭一次。

丁書-記親自引我進屋，看到他家裡的破破爛爛，對丁書-
記有股莫名的敬佩。我們生產隊的隊長都住進了磚瓦屋，
領導6個生產隊的大隊書-記還是住著草屋，還歪歪斜斜。

他的個子較小，嗓門很大，語速很快，有時會看到他來我
隊指指點點，一個蠻有氣魄的人物。人家在公社幹部麵前
唯唯諾諾，他和平時沒啥兩樣。


這時，他在80歲老母親麵前，啥威風都不見了，老太太半
昏迷狀態中，
躺在簡陋的床上。

丁書-記他彎腰在老太太的耳邊大聲說道：大黃來跟你畫
像啦。
老太太的眼緩緩
掙了開來。

沒有電燈，也沒有點油燈，室內太暗了，我請他們將床移
動，靠近大門口，藉著室外的自然光，我看到了一張飽經
風霜的的臉，每條皺紋幾乎都是黑色的，不知多少日子沒
了洗臉了。。。淮北農村到處是這樣的老人家，幾年下
來，我好熟悉，雖然，是第一次來丁書記的家，第一次看
到丁書-記的老
母親。

我還是讓老人家躺著，我站在她的床前，我請書-記幫忙
將老人家的臉稍微測向門口的光線，她似乎看到門外的木
匠活了，她的眼角好像有淚，和
眼屎黏在一起，嘴角好像
在平靜地微笑。。。。

我就這麼站著，左手撐著畫本，畫好了老人家的寫真。

丁書-記是大忙人，家裡又在準備老人家的後事，忙進忙
出的人不少，那天，
這是我唯一沒有聞到肉香的一次寫真
出差。

不知過了多少天，那天的太陽特別好，我幹活路過了書-
記家門口，忽然看到書-記的老母親精神地在和孫子在太
陽底下嬉戲，那口壽棺就放在屋簷下，上麵蓋著亂七八糟
的雜物。

我盯著老人的臉看去，她也朝我這個“洋”知青掃了一
眼，顯然，她認不出
我來了。

直到我要離開農村去香港之前，丁書-記家還是安安靜靜
的。

不過，我有點不“安靜”了---因為，我去香港探得申請
親被省公安廳批
準了。

到香港去，可不像回上海， 彼此都不說穿，但是，我是
不
會再回生產隊種地的了，連農民都問我：到香港，可以
找個工作吧？。。。
於是，在公社保安主任、大隊丁書-記的監督下，生產隊
的會計，將我幾年來的工分作了個總結，扣去口糧的支
出----包括剛剛公社保安主任提議用麥子換六十斤全國糧
票給我，他說，當年打老蔣直到廣州，路很遠。。。
因此----我總共欠生產隊人民幣20圓。

我的”港澳通行證“手續費用去了0.50元（五毛錢），我
的棉大衣賣給了農民10塊
錢，作回上海的路費---我身邊
沒有一分多餘的錢。護照（通行證）來得太
突然，叫上海家裡寄，太慢了-----歸心似箭嘛！

正焦慮著不知如何是好。。。

丁書-記出聲了：這20塊錢，劃在我頭上吧。

會計大筆一揮，於是，第二天，我就輕鬆上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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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跟帖： 

• 頗有人味兒的大隊書記 -清邁- ♂ (0 bytes) () 09/08/2022 postreply 19:01:16

• 講義氣。。。 -江上一郎- ♂ (0 bytes) () 09/08/2022 postreply 19:48:52

• 太特麽的窮了，比我插隊的大隊貧困好幾個級別 -coach1960- ♂ (0 bytes) () 09/08/2022 postreply 19:06:46

• 我們家鄉據說算是不錯的，但在七十年代中期， -ireadwrite- ♂ (150 bytes) () 09/08/2022 postreply 19:31:03

• 家鄉在哪？ -江上一郎- ♂ (0 bytes) () 09/08/2022 postreply 19:49:51

• 廣東中部 -ireadwrite- ♂ (0 bytes) () 09/08/2022 postreply 19:55:01

• 廣東不該這麽窮呀。。。 -江上一郎- ♂ (0 bytes) () 09/08/2022 postreply 20:02:59

• 確實有些地方 -ireadwrite- ♂ (182 bytes) () 09/08/2022 postreply 20:16:35

• 不要搞政治內鬥---堅持改革開放，中國傲視世界不是夢想。。。 -江上一郎- ♂ (0 bytes) () 09/08/2022 postreply 20:36:08

• 70年代初，你每天工分值多少錢？ -江上一郎- ♂ (104 bytes) () 09/08/2022 postreply 19:47:23

• 我們隊一元多一點，知青自動全工（十分），但是很多的活計（包工）加分，另外， -coach1960- ♂ (122 bytes) () 09/08/2022 postreply 19:59:12

• 還有分肉？！你在哪裏插隊---我忘了？內蒙？ -江上一郎- ♂ (0 bytes) () 09/08/2022 postreply 20:02:22

• 內蒙西部牧區，臨近“河套地區” -coach1960- ♂ (0 bytes) () 09/08/2022 postreply 20:09:32

• 不信，全國也沒有一個農民月掙300人民幣的農業單位。一天掙一元的也不多。一個工分1毛錢就不錯了。 -太宇- ♂ (0 bytes) () 09/08/2022 postreply 23:03:41

• 不多--還是有的嘛。 -江上一郎- ♂ (0 bytes) () 09/09/2022 postreply 03:52:25

• 你理解錯了，我說一個工（標準日工10分）值一元多一點， -coach1960- ♂ (41 bytes) () 09/09/2022 postreply 04:01:23

• 分羊肉還是豬肉？ -pvct- ♂ (0 bytes) () 09/08/2022 postreply 20:38:25

• 羊肉 -coach1960- ♂ (0 bytes) () 09/08/2022 postreply 20:44:41

• 一個工分一元多，我老家做夢都不敢想；在毛時代，我老家青壯農民幹一天活掙一個工分，才值一角多錢。 -法眼- ♂ (0 bytes) () 09/08/2022 postreply 21:49:49

• 我插隊時，我們隊算富隊，一個工分2分5，我一天掙六分。 -走資派還在走- ♂ (0 bytes) () 09/08/2022 postreply 22:07:21

• 我看到你們2位的工分值，真是說不出話來，這日子 ...... 。我隊一個強勞力，一天大約掙6～7毛錢。 -欲千北- ♂ (0 bytes) () 09/08/2022 postreply 22:52:49

• 我們大隊部那個村有一年算下來一個工倒欠隊裏5分錢。男勞力分些隊裏種的煙葉子過年。 -pvct- ♂ (0 bytes) () 09/09/2022 postreply 08:46:38

• 一毛七分錢，算是比較富裕的小隊，臨近的有些隻有8分錢。知青一般隻能賺3～4個工分。 -原上草2017- ♂ (0 bytes) () 09/09/2022 postreply 08:32:38

• 二十塊錢在那時農村已不是小錢了 -askerfor- ♂ (323 bytes) () 09/08/2022 postreply 19:52:28

• 所以，我記了近五十年。。。 -江上一郎- ♂ (0 bytes) () 09/08/2022 postreply 19:59:37

• 不錯，你對他家也做了善事。大家都有情有義，人生中一個美好的回憶。 -askerfor- ♂ (0 bytes) () 09/08/2022 postreply 20:25:40

• 上海以前又不少畫館，就是為了葬禮把照片放大畫像。你可是一步到位。 -chufang- ♀ (0 bytes) () 09/08/2022 postreply 19:53:40

• 我們老家一天工值正常情況下才兩毛錢，遇到收成不好的年，就更少了。 -曾在莊裏- ♂ (0 bytes) () 09/08/2022 postreply 21:23:42

• 還有論“分”計算的呢。。。《老農民》連續劇裏，年終隻能發火柴。。。 -江上一郎- ♂ (64 bytes) () 09/09/2022 postreply 03:51:09

• 你叫大黃？大黃也是犬的名稱 -鬼金羊- ♂ (0 bytes) () 09/09/2022 postreply 03:29:45

• 嗬嗬--咩咩叫？----鬼話連篇？ -江上一郎- ♂ (84 bytes) () 09/09/2022 postreply 03:48:31

• 二十塊錢娶個媳婦人家還說你是菩薩 -天養蘭花- ♀ (148 bytes) () 09/09/2022 postreply 04:26:07

• 《老農民》有這情節，不過放在60年代。----76年？！河南？！！ -江上一郎- ♂ (108 bytes) () 09/09/2022 postreply 08:00:47

• 如果記得75年河南板橋潰壩就知道原因了 -天養蘭花- ♀ (0 bytes) () 09/10/2022 postreply 05:51:5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