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8年5月8日,工作組在鮑家莊召開批鬥會,對傅索安等幾個“黑手”的罪行進行揭發、批鬥。鮑家莊的社員對“黑手”恨之入骨,除了口誅,有少數人還跳上批鬥台以暴力教訓這5人,就像當年對付地主惡霸一樣,要不是押解警察盡力阻止,5人沒準都是直著上台,橫著下台。 5人中傅索安因是首犯,接受的教訓最為深刻,等到批鬥會結束時,她的半邊臉腫得像發麵,一隻眼睛呈青紫色,鼻子淌血,頭發也被拉掉了一束。傅索安此時也已經清醒地意識到,工作組要拿她開刀了。
幾天後,傅索安避開崗哨的視線,逃離了奇瑪村。
作為高中一年級的優等生,傅索安的各門功課都學得很好,琢磨各類問題都很有悟性。不幾天,她便弄清了手銬的結構和原理。
弄懂了原理,傅索安也找到了不用鑰匙開啟手銬的辦法。那天夜裏,傅索安強作鎮定,佯裝睡熟,竟把看守蒙了過去。待那人去對麵屋子檢查時,傅索安立刻輕輕爬起來,打開窗子,跳窗而出,遁身黑夜之中。
傅索安從臨時監押所逃出來後,一頭紮進了黑暗,四周漆黑,通過視覺反映到大腦裏的,儼然是一大片故意塗成的幻異圖景。她無法選擇道路,就在野地裏深一腳淺一腳地朝著額爾古納河方向狼狽逃竄。
從奇瑪村往額爾古納河邊的實際距離大約是十九公裏,傅索安使出她以前在學校參加1500米長跑賽的勁道,拚命奔跑著。
傅索安越境位置的對岸,是蘇聯克格勃邊防管理局的第36號地區。蘇聯方麵在該地區布置了一個營的邊防部隊,並在執行巡邏勤務時時常故意侵入中國境內,向中國方麵肆意挑釁,就在傅索安在寒氣逼人的河水中拚命亂遊的時候,遠處,一艘巡邏艇正在中速行駛著。艇上,蘇聯邊防軍人不時打開探照燈,朝主航道中國一側的河麵上亂晃亂照。突然,他們發現了傅索安……“你的公民身份證號碼?”“中國沒有公民身份證。”“你的身份?”傅索安想說是學生,但頭腦裏倏地冒出“政治”兩個字眼,便靈機一動道:“我是紅衛兵。”
上尉臉上呈現出興奮的神情,語調也略顯緩和:“你既然是中國紅衛兵,怎麽會出現在額爾古納河蘇聯一側的境內?”
傅索安說:“我是冒著生命危險來投奔蘇聯的。”
上尉將這句話譯給值班主任聽後,又問:“你投奔蘇聯的動機是什麽?”
“因為我覺得中國現在實行的一套不是馬克思列寧主義,所以我冒險前來投奔偉大的社會主義國家,尋求真正的馬克思列寧主義。”
上尉把傅索安的情況很快匯報給了蘇聯特務機構。特務機構頭子安德羅波夫對如何處置傅索安著實損失了若幹腦細胞。想來想去,他的頭腦裏忽然冒出一個主意:何不把這個中國姑娘放在克格勃,把她培養成一名特工!
安德烈上校送傅索安去的特務學校,是特維爾諜報學校。傅索安,成了該期學員的佼佼者。
參與辨認林彪屍體
轉眼到了1971年。傅索安已從特維爾諜報學校畢業一年多,並被派往國外執行過多次間諜任務了。 10月中旬,傅索安又被調到喀山克格勃第四高級特工學校任教官。這天晚上,傅索安剛準備洗個澡後看電視時,電話鈴突然發出一陣刺耳的響聲。她遲遲疑疑地望著電話機,不肯伸手去取耳機。因為極少有人在晚上給她打電話,鈴聲執拗地響著,她在無可奈何中終於拿起了耳機。
電話是學校政治委員打來的,隻有一句話:“傅,請你馬上到我這裏來!”
傅索安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去了校部,一踏進政治委員辦公室,那個有著克格勃少將軍銜的中年禿頂男子便把一紙電傳遞給她:“傅,你看一下,五分鍾以前,從莫斯科發過來的。”
傅索安定睛一看,電傳內容是讓她閱到這個命令後,立刻去喀山澳托爾軍用機場,當晚22時45分左右,將有一架伊爾運輸機從莫斯科飛來,她即登上該機,具體任務由在這架飛機上的伊凡諾夫上校向她交代。
伊凡諾夫拿出一份地圖,攤在桌上,邊指點邊向傅索安作了敘述,也就是交代任務:1971年9月13日淩晨,大約兩點左右,蒙古溫都爾汗附近的牧民被一陣難聽的“嗡嗡”聲響所驚醒。這時,牧民發現從西南向北飛來一架飛機,飛得很低。這架飛機在巴圖腦爾蘇木上空繞圖門山轉了一圈後,順著紮森山穀向西南方向飛行,聲音越來越大。片刻,這架飛機在山穀盡頭的蘇布爾古盆地墜毀,隨後燃起了連天大火。
傅索安聽得如墜雲裏霧中,卻又不敢發問。這時,伊凡諾夫上校說:“這架在溫都爾汗墜毀的飛機,是英國製造的三叉戟運輸機,是中國二號人物林彪的座機。”
“啊?!”傅索安大吃一驚,林彪的座機怎麽飛出了國境線,又怎麽墜毀了?她再也忍耐不住問道:“上麵坐著誰?”
“據來自中國的情報,那架飛機上有九名乘員,全部遇難,其中有林彪、林的夫人葉群!林的兒子林立果!”
政治局責成安德羅波夫主席主持查明墜機事件中的九名死者中究竟是否有林彪,因此,國家安全委員會抽調了克格勃的醫學專家、痕跡專家、化學專家、攝影專家等,組成了這個調查小組,專門前往墜機現場作調查。至於你,雖然不是專家,但你來自中國,曾是狂熱的紅衛兵,親眼見到過林彪和他的夫人葉群,並且有一段時期生活在睜眼就可看見林彪的照片、電影、電視的環境中,頭腦中對林彪的形象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因此,決定讓你一起去墜機現場,辨認遺體,作為鑒別依據之一。 ”
傅索安一邊聽一邊點頭,表示明白這層意思了。但她覺得頭腦裏像是打翻了一盆糨糊,昏昏糊糊不知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傅索安一行來到了埋葬屍體的地方,那是蘇布爾古盆地西北陂的一個名叫紮森的小山。墓地位於小小南陂,距失事現場大約四公裏。整個墓地呈圓形,在十米長、二米寬的空間裏,設立了三座墳墓,每座墳墓前都立著一塊木牌,上麵寫著相同的文字:“中國遇難者之墓”。埋葬時,誰也不清楚死者的身份,隻知道他們是中國人。
墓地上有四個蒙古牧民等著,他們是當時參加埋葬屍體的,現在被召來替克格勃挖掘墳墓。伊凡諾夫上校客氣地和他們每個人握手,送給每人一包蘇聯紙煙,用流利的蒙古語向他們詢問了當時埋葬屍體的情況,然後下令把三座墳墓全部挖開。上校強調:“牧民弟兄們,請千萬手下留情,不要損壞了屍體,以免影響我們的鑒別工作。”說完後又用俄語嘀咕了一句:“這可不是鬧著玩兒的!”
攝像機又打開了,拍攝了挖掘屍體的全過程。墳墓的土層很淺,不一會九具屍體便全部挖了出來。屍體外麵裹著的白布尚未破損,隻是已被屍體腐爛時分泌的屍液和泥土弄得肮髒不堪。當屍體全部暴露出來時,克格勃的醫學專家立刻用噴霧器對墓穴進行細致的消毒。消毒後,伊凡諾夫下令開始檢查,屍體外麵的白布很快就被刀子割開了。專家對屍體直接噴灑了消毒液後,伊凡諾夫對傅索安說:“傅,現在,你去辨認,看這九具屍體中哪具比較像林彪。”
傅索安其實早在觀察了,屍體入土已經五個星期,9月中旬氣溫不算很低,而且墓地低凹,出現滲水現象,因此每具屍體的臉部都已經腐爛得難以辨認了。她走到屍體近前,一一看下來,葉群那具是長頭發,自然馬上認出來。傅索安接著認出了右側墓穴中的林彪屍體:“我想,這是林彪吧。”
這個結果,與牧民敘述當時埋葬屍體時“年齡最大的一個”所埋葬屍體的位置相吻合。
傅索安後來對叛逃女知青胡國瑛說起這件事時說,她記得林彪的屍體並未與葉群埋在一個墓穴,而是與一個大個子屍體及另一個中等個子的屍體埋在一處,大個子可能是飛機駕駛員,中個子是否是林彪的兒子林立果,那就不得而知了。至於葉群,與另外兩具男屍埋在中間那個墓穴;葉群毛發濃密,由於毛發不易腐爛,所以在已開始腐爛的一堆屍體中顯得特別醒目。
伊凡諾夫在和醫學專家低聲交換意見後,用外科醫療器具切割下了林彪和葉群的頭顱,放在隨車帶來的一口鐵鍋裏,用沸水煮了一陣,消除了全部皮肉及軟組織,隻剩兩個骷髏,然後帶走。
這次帶回蘇聯的,還有一個林彪座機上的發動機。克格勃根據發動機上的鋼印號碼很快就查明那架失事的三叉戟機確是中國從英國進口的運輸機。但最後確認死者確是林彪,則是在一個多月後的事:克格勃收集了大量林彪生前的照片,予以研究,進行“頭骨鑒定”。在精密儀器下,專家發現有幾張照片上的林彪頭部的右上角有一個傷疤。
頭部皮肉極薄,形成如此明顯的傷疤的傷口當時肯定會有骨頭上留下永難消失的痕跡,專家據此認為:如果從溫都爾汗搞回的頭骨確是林彪的,那麽在相應位置應當找得到受傷的痕跡。經驗查,果然發現骨上有受傷痕跡。這樣,克格勃便向蘇共中央政治局作了“林彪死於‘九·一三事件’”的匯報。 (據《讀者參考》)(江南都市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