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象中的五叔

來源: 傻兒司令於 2022-01-06 03:13:40 [檔案] [舊帖] [給我悄悄話] 本文已被閱讀：次 (2764 bytes)

父親一家兄弟姐妹七人，父親排行老二，上有哥哥，下有四個妹妹和一個弟弟。這個弟弟排行老五，所以是我的五叔。因為家裏連一張照片也沒有，所有我對五叔的了解都是從老一輩人那裏聽來的故事，形成了一個關於五叔的模糊印象。

五叔是1921年臘月出生，比父親小四歲。按父親的話說是既機靈又調皮，而且聰明過人，不僅書讀得好，爬牆上樹，下水摸魚的本領也比其它小孩強。在父親兄弟三人中，個子最高。按父親一米七五的身高算，五叔應該是個接近一米八的大個子。

爺爺是個接受過新思想教育的保守老人，所以大兒子一定要留在家裏傳家承業，二兒子則送去軍校習武，小兒子要專心習文。我們後來曾開玩笑地說這是老太爺設計的以一文一武來輔佐大伯伯的。五叔小學畢業後考進了縣裏的中學，住在學校裏。轉眼到了37年的秋天，五叔本應該回家過中秋節的，卻沒有任何消息，後來到縣裏學校一問，才知道五叔早就背著家人當兵打鬼子去了，從此音信全無。到了39年時，大伯生了一場大病，沒多久就過世了。我父親從軍校畢業後就沒回過家，後來連給家裏寫信的機會也沒了。在短短的幾年內，爺爺失去了一個兒子，另外兩個音信全無，自此一蹶不振，不久也去世了，奶奶帶著兒媳和三個孫輩的孩子艱難地活了下來。這些事都是抗戰勝利後，我的父親母親抱著剛出生的大兒子回家時才知道的。奶奶一再地囑咐我父親讓他想辦法把五叔找回來，說五叔聰明機靈，子彈肯定傷不著他。父親也是從槍林彈雨裏走過來的人，知道戰爭的殘酷，但是他似乎也相信我五叔一定還活著，在承諾奶奶後，父親一直沒有放棄尋找五叔的努力。

時間跳躍到了六十年代初，奶奶得了病，來北京的大醫院治病。那會兒我剛開始記事兒，依稀記得奶奶經常摸著我的頭，嘴裏不停地說我們家小五子最機靈了。我在家排行老五，家裏人都這麽稱呼我。多年後，父親對我說奶奶實際上是把她對五叔的思念都寄托在了我的身上。

父親去世多年後，母親常給我們講一些父親的瑣事。八十年代後，父親陸續和當年軍校的同學有了聯係，每次見麵，父親總要問是否有人知道當年哪支部隊駐紮或路過我的家鄉，他們的長官是誰，等等。在父親的內心深處，五叔一定還活著呢。如果五叔真還在世的話，那他也應是一個百歲老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