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故事 —— 碧玉年華(代課)(上)

1976年夏,我從資中一中高中畢業了,提了被蓋卷、行李回到金帶小學家中。爸爸、媽媽每日上課、備課,按步就班,忙忙碌碌。大哥已成家,與大嫂和女兒們住在倒店子勞動一隊分配的房子裏。二哥招工進了四川橡膠廠,他這個招工名額是“三抽一”得來的,就是一家有三個下鄉知識青年,其中一人可以招工進工廠。三哥下鄉去了二哥好友宋哥的家鄉:高樓場宋家溝。三個哥哥都下了鄉,我屬於留城在父母身邊的那一個。其實我想下鄉,那時候參軍、進工廠、上大學都是從農村的下鄉知識青年中推薦而去,我這個留城待業青年,哪有資格參軍或進工廠,更談不上讀大學了。我很想上大學,也許下了鄉,還有一線希望,所以,我就吵著嚷著要下鄉。可是,父母堅決不同意,我又哭又鬧也沒用,上大學是沒指望了,參軍、當工人更渺茫,一種沉入海底的失落無望之感無以言表。

回家好幾天了,無所事事,提不起精神。早晨醒來,看著窗外的一縷曙光穿過晨霧,我的心不像陽光那樣通透,堵得慌;傍晚躺下,望著樹梢的一輪明月忽隱忽現,我的思緒隨著月光的明暗交替而遊走不定,迷迷糊糊進入夢鄉。

正當我在家鬱悶時,資中一中帶口信讓我回學校一趟,有事跟我談。我即刻乘公共汽車去了學校,是歐校長接待了我。他說數學教研室缺教師,史老師和其他兩位老師推薦了我,叫我來學校問一下:我能否接受代課教師這一職位。喜從天降啊!我欣然答應了。

歐校長見我這麽爽快答應了,笑了笑對我說:“好啊,我現在就帶你去數學教研室,”說完就領著我出了校長辦公室,去了數學教研室。

數學教研室裏有史、王、楊、周等幾位老師,史老師看見我們來了,起身對我說:“你來啦,歡迎歡迎!”然後對歐校長說:“把她交給我們吧,您忙您的,不用管了。”

歐校長點了點頭,離開了。

我向各位老師打過招呼後,對史老師說:“謝謝您推薦我來做代課教師。”

史老師笑著說:“哪是我一人說的事兒啊,”他轉身向那幾位老師說:“你們說是不是,大家都認為你是最合適的人選。”

那幾位老師向我點點頭,王老師笑著對我說:“對啊,你上學時成績最好,也做過史老師的助理,你是最合適的。”

一聽到誇獎的話,我的腦子雲裏霧裏飄飄然了,突然聽史老師對我說:“你先回去安排一下,收拾收拾,下周一開始正式上班。”

我一聽才恍然大悟,真要回學校擔任代課教師,有不少事要做呢。

首當其衝是要找一個在縣城落腳的地方。我想到了小姑媽,她是西門口外紅光路小學的老師,她家就住在小學裏。那時小姑父在我家金帶小學當校長,隻有周末才回家。他們的三個子女毅、玲和力:毅比我大幾歲,已經下鄉去了,不在家;玲比我小一歲,在金帶小學讀書,住在我家,隻有周末才回來;力比我小幾歲,在一中念初中,就他陪著小姑媽在家。我到了小姑媽家,跟她說了回學校代課的事,她聽了很高興,滿口答應讓我住在她家。

紅光路小學位於西門口外,大門朝向沱江大橋的橋頭,進門後是前後兩個院子。前院是教室、辦公室圍著一個露天石壩子。穿過前院到了後院,後院隻有前院一半大,是教師宿舍,小姑媽家在後院的東頭,是一間長方形的房間,夾成內外兩個方形的小房間。外間放有兩張床、一張四方桌和四條長高板凳。玲和力各一張床,我來了,玲的床就歸我了,她要回來了,我倆就擠在一張床上睡覺。內間有一張大床、書桌、書櫃、椅子等,是小姑父、小姑媽的臥室。內間有一小後門通向廚房。說是廚房,其實就是房沿邊有一爐灶和一張小桌,桌上放滿了油鹽醬醋等。

房沿對著筆直的峭壁,峭壁高過房頂,房沿與峭壁之間有一條水溝,峭壁上麵是一條大路,通向資中廣播器材廠。每逢下雨天,雨水就沿著峭壁流入水溝,夏天大雨滂礴時,水溝的下水道不能及時排走積水,雨水就滿過房沿,流進前後房間、地麵走水。為了不讓房間被水淹,學校派人在前後房間沿西牆壁邊修了一條水泥溝排水。盡管這樣,隻要下雨,前後房間的三合水泥地經常冒水珠,每當這時,小姑媽就要叮囑力和我:你倆走路小心點,三合水泥地又“出汗”了。

跟小姑媽談妥後,我匆匆地回到金帶小學家裏,給爸爸媽媽一說,他們很高興,終於我有事情做來打發時間,省得在家裏無所事事、找麻煩添堵。父母教了大半輩子的書,滿腦子的教書經,接著就開始教育我了:教書育人,嚴於律己,… 我的耳朵都聽起繭子了,馬上打斷他倆說:天不早了,我要收拾行李,明天要乘公共汽車去縣城。他倆聽後總算止住了,最後還叮囑一句:收拾好了早點休息,養好精神去上班。

第二天,我順利地到了小姑媽家。周一早晨吃過小姑媽準備的稀飯饅頭,跟力一起去了一中。他去了教室,我進了數學教研室。史、王二位老師是教研室正、副主任,我的工作由他倆安排。他們已經商量過了,我的第一周安排是旁聽楊老師的課。楊老師是史老師的妻子,擔任兩個初中班的數學課。我第二周開始上課,也是擔任兩個初中班的數學課;幫助史、王二位老師改閱幾個高中班的作業;以及做一些教研室的雜事等。

聽起來活不多,可要學的東西很多。首先是轉型:身份由學生變成教師,知識由輸入變成輸出,形象由半大人兒轉向成人。其次就是教師禮儀,我不是科班出身,也不像父母經驗豐富,不過,周圍老師的言談舉止就是我學習的榜樣,他們對學生每一個希望的眼神,或每一句鼓勵的話語,都值得我學習。

胡老師了解到我住在西門外紅光路小學小姑媽家,每天從西門走到在東門口的一中,很花時間,就把她在一中空置的單間宿舍借給我住,這樣我就不用每天東西大街來回穿梭,節約時間用在學習、備課、改閱作業上。

我跟著楊老師聽了一周的課,有點當老師的感覺了。第二周正式上課,第一堂課有史、王和楊老師旁聽。當時我很緊張,站在講台上前幾分鍾說不出話來,還是楊老師及時給我遞了一個眼神,使冷場的教室恢複到正常。下課後回到數學教研室,受到老師們的肯定和認可,也指出了我的缺點:我說話太快。如果我講課太快,有的同學跟不上我的話,就聽不懂了,幾堂課下來課程進度就跟不上了,需要補課。所以,我講課時,必須減慢速度,重點的地方要重複一遍。這樣一來,同學們都能跟上我的課了。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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