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故事 —— 碧玉年華(友情)

.

過了十六歲,開始有思想、懂感情了,特別注意生活在我周圍和身邊的人,除了家人、親戚,就是朋友了。我的小學和初中,都在金帶場小學裏,整天轉來轉去都是爸爸、媽媽、三個哥哥、郭孃、祝一姐、以及學校的叔叔、阿姨、小夥伴們,無論我是隨意或是任性,溫情和關愛無處不在。讀高中就不一樣了:離開了家,住在學校裏,除了老師和同學,沒有寵愛我的家人和熟悉的叔叔、阿姨和小夥伴們,孤獨感油然而生。

我轉學來到一中,兩眼一抹黑,誰也不認得。剛開始很不開心,晚上藏在被窩裏哭鼻子,想家了。有時也跑到二中教師宿舍大姐家,大姐和童哥都很忙,張羅著留我吃頓飯,然後我逗樂和春兩小孩玩一會兒,心情好一點兒又回到學校。

在家靠父母,出門靠朋友”,這是媽媽對我說的口頭禪。每次離家回學校,她都要對我說這句話,加上“不要任性,遇事多想想,對老師要尊敬,對同學要友好”等等,生怕我這個被寵壞了的黃毛丫頭不知好歹,在外麵闖禍、吃虧、受人欺負。我記住了媽媽的話,入校不久與麗佳、小燕和亞曲就成了好朋友。我們一同讀書、聊天、逛街、唱歌、跳舞、擺弄樂器等,與她們在一起,我不再感到孤單。

 

麗佳是班長,在課堂上的時候, 有些威嚴,一本正經,可下了課就不一樣了,跟我們一起嘻嘻哈哈、蹦蹦跳跳,班官的影兒沒了,還是一個活潑可愛的半大姑娘。她帶我去過她在板栗椏小學的家,她的父母都是教師,三個哥哥有的下鄉,有的讀書,隻見過他們一麵,印象不深。她媽媽個子很高,腰板很直,戴一副眼鏡,看上去有些嚴肅,可說話很和氣,一看就是三尺講台練就了的教師形象。她爸爸看上去沒有她媽媽那樣威嚴,可話很少,每次去她家裏,他手裏總拿著一本書,跟我打個招呼後,就看書去了。

麗佳在家裏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小房間,我們在她的閨屋裏玩。要是實回家了,也會來跟我們一起玩。麗佳喜歡朗誦詩歌,帶一點川音,那沙啞而富有彈性的詩句,每句都沁入我的心田。她朗誦的詩歌大多是刊登在人民日報的現代詩,沒有唐詩宋詞的韻味,可豪情滿懷、壯誌淩雲,讀起來慷慨激昂,聽起來精神振奮。

別看麗佳在家中也是幺女,不像我心裏不裝事兒。她像個大姐姐一樣,大事小事照顧我周全。有一次我從城西門口外紅光路小學小姑媽家回學校,走得有點急,出汗了,把外衣脫下來,拿在手上、搭在肩上、提在手上、甩來甩去,一蹦一跳回到宿舍,正趕上開晚飯。糟了,剛領的一個月飯票找不到了,這些飯票原放在外衣兜裏,一定是在我把外衣脫下來後從兜裏掉在路上了。我回頭就去找,從東大街走到西大街,來回兩趟也沒有找到,我急得不知該怎麽辦,坐在木床邊哭了起來。

麗佳從食堂回來看見我就問:“晚飯時間你去哪裏了?我到處找你。”

我沮喪地告訴她:“我把飯票丟了!”

我把丟飯票的經過告訴了她,之後眼淚更止不住了。她安慰了我幾句,轉身叫來了小燕、實、其燕和幾位住校的女生,跟她們嘀嘀咕咕地說了幾句,她帶頭從兜裏掏出飯票夾,然後給我幾張,她們也每人給我幾張飯票。我一下子明白了,她要同學們幫我度過難關。我不好意思要大家的飯票,可麗佳說:我們每人少吃一點兒,你這一個月就不會餓肚子了。後來她又動員住校的男生給我送來一些飯票,使我很感動。

 

我和小燕性格很不相同:一快一慢,我脾氣急、遇事著急上火,她性子溫和、有事冷靜思考;我話多、嗓門高,她話少、語音低;我心粗、不拘小節,她心細、麵麵俱到;我主意大、凡事喜歡作主,她有想法、可隨和、不固執己見;我手快,做事毛手毛腳;她穩重,一絲不苟。很多同學不明白:我倆怎麽能湊在一起,好得跟一個人似的。這可是今生修來的緣分,性格不同可以互補嘛。

小燕的家在沱江南岸的絲廠裏,廠區很大,包括辦公區、生產車間、職工家屬區、子弟學校等。職工家屬區有職工的洗澡堂,周末隻要我不回金帶小學的家,就跟著小燕去她家,可以去職工女浴室洗個澡,洗完一身輕,舒服極了。她家在一棟職工宿舍樓底層的一套兩居室,除了兩間臥室外,有一個小客廳和小廚房。客廳和廚房的窗外的架子上種著花草,常有花卉香味和青草氣息飄進房間,沁人心肺。

 

小燕的父母都是慈祥、善良的家長,她媽媽個兒高,背有點兒駝,什麽時候見到她都是笑臉。她是一位小學教師,嗓門高,遠遠見到我就說:你來了,快進屋,今晚我做麻辣兔兒麵給你們吃。我一聽麻辣兔兒麵,馬上兩眼笑成一條線,這是我最饞的麻辣味。她爸爸一看就是絲廠的技術人員,大事小事都要分析分析、研究研究,他為人非常厚道,工人師傅都喜歡他。他話不多,一旦說話就要拿主意、拍板定奪。小燕的弟弟鵬和妹妹珠分別念初中和小學,兄妹倆特別乖,放學回家後就幫著父母做家務事:在廚房裏摘菜洗菜、打掃屋子、擺碗筷等。鵬有點兒靦腆,一跟陌生人說話臉就紅。我第一次去他家時,他都不敢正眼看我,更不用說跟我搭訕了。後來我去的次數多了,跟我也熟了起來,說話時再也不臉紅了,喜歡跟我和他姐湊在一起玩。珠剛上小學,小臉蛋紅撲撲的,梳著兩條小辮子,在辮梢上用紅頭繩係成兩隻蝴蝶結,走路時紅色蝴蝶結在肩上飛來飛去,好看極了。她的小嘴特別甜,圍著我和小燕姐啊姐啊叫個不停。

每次學校放假,小燕幫我收拾行李,我倆拿著大包小包先去她家,把她的包袱放下後,再提著我的包袱,親自送我去公共汽車站,等我上車後,她就空手回家了。我到了金帶場倒店子,大哥大嫂接著我後,送我回金帶小學的家。有一年學校放暑假,我有好多東西要帶回家。我和小燕到她家後,她爸爸要她去絲廠辦一急事,不能送我去公共汽車站了。我的包袱太多自己拿不動,她媽媽二話沒說,帶著小弟弟鵬,用背篼背著我的包袱,一前一後跟著我,送我去了公共汽車站。當汽車開動時,望著她媽媽和小弟弟鵬笑著向我揮手,我眼裏噙著感激的淚水。

 

婭玲是後來轉學進的資中一中五班,正好安排她與我同桌,我們很談得來,很大程度上是有共同的興趣和愛好,很快我們就成了朋友。她中等個兒,瘦瘦的,話很少,什麽時候見到她,都是一副嚴肅認真的樣子。她家在沱江南岸的水南鎮,可她不住校,每天從沱江南岸過河到北岸,從縣城的西門走到在東門的一中,無論刮風下雨,一如既往。即使這樣,她上下課很準時,從不遲到早退。她學習用功,對數、理、化很感興趣,我倆常在一起推算數學題、推證物理公式、配平化學方程式。有時我們意見一致,解決難題後,開懷大笑;有時我們意見不一致,爭得麵紅耳赤,互不相讓,直到找到老師那裏,問題搞清楚了才算了事,又和好如初。

有一次數學考試,我答題做到一半時,突然腹痛起來,我用左手捂著腹部,右手繼續答題,做到還剩最後一道題了,疼痛難忍,腦子無法思考,做不下去了。與我同桌的婭玲答完題正準備交卷,發現我還沒做完題,看見我麵色蒼白,前額冒汗。

她關心地小聲問我:“怎麽啦?”

我悄悄告訴她:“肚子疼,題做不完了。”

她一看我的試卷,隻有最後一道題沒做好,她就不聲不響地把她的試卷讓我看,遞一眼神兒讓我抄她的答案。我遲疑了一下,還是抄了答案。她把我倆的試卷交了上去,然後扶著我去了校醫務室。校醫務室的老師檢查了我後認為是受涼了,引起了胃痙攣。告訴我:不要緊,回宿舍睡一覺,起床後多穿一點衣服,明天就好了。我倆聽後鬆了一口氣,她又攙著我回到宿舍。我休息一夜後,真的好了。

幾天後數學考試成績出來了,我倆都得了滿分。我這滿分太假了,最後一道題是抄她的!她看出了我的心思,安慰我說:你要不生病,不說一道題,十道題也難不倒你!話是這麽說,可我想來想去,還是去找了史老師說明情況,糾正考試成績。史老師批評了我抄答案一事,也表揚了我承認錯誤的勇氣,還關切地吩咐說:生病了要先看病,不能因為考試或上課而耽誤了。他改正了我的考試成績,這是我唯一沒有得滿分的一次數學考試。盡管如此,我心安理得,婭玲表示理解,也為我做了正確的選擇而高興。

寫於2021110

(圖片來源於網絡)

原創發表在:https://mp.weixin.qq.com/s/WuGS0qm1LhsqcMTBAKFGXA?

微博連接:https://weibo.com/ttarticle/x/m/show/id/2309404710634532241445?_wb_client_=1

 




更多我的博客文章>>>
請您先登陸,再發跟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