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始終無法理解為何陸戰1師能在被偷襲包圍情況下,重創對手16萬精銳大軍,押著俘虜,帶著百姓,整建製的全身而退,退的還是那樣的自如瀟灑。有人說,那是美帝的武器優越,但是單憑武器優越(其實美帝的武器與中國並沒有代差)顯然是無法解釋陸1師奇跡的,隨便舉幾個反證做為例子:孟良崮的國軍74師是美式武器,為何就不能衝出包圍?韓國軍隊也是美式裝備,為何初期被稱為“戰5渣”?就是美國軍隊自己,“北極熊團”的3營和32團1營為啥就沒有整建製突出新興裏的包圍?關於海軍陸戰1師為啥超強,為啥是美軍曆次戰爭的絕對主力,我在以前的文章中已經講過,除了卓越的軍事素質外,就是頑強鬥誌和光榮傳統。勇敢頑強不是憑空吹出來的,陸戰1師的官兵都是自願參軍入伍打仗的,說白了就是一批好戰的亡命之徒!雖然誌願軍也號稱“誌願的”,但是運兵火車用鐵絲鎖住車門防止官兵外逃這一件小事就說明,這種“誌願”是多麽的虛假和沒有底氣。通過這次疫情,哪個國家的人最怕死可以說一目了然。。
說偏了。陸1師抵達興南時,工程兵的廚師弟兄們加班加點為陸1師的英雄們準備了一頓糖漿烤餅(pancake + syrup)。麵對這可口的家鄉美味,大家也顧不上把手洗幹淨,就狼吞虎咽地吃了一頓熱乎乎的飯。興南是海濱,盡管也是零度以下的氣溫,但總體感覺要比長津湖地區暖和的多,戰士們飽餐一頓後,換下了冰雪中戰鬥了十幾天穿的髒衣服,體格健壯的甚至光著膀子坐在避風的地方享受冬季溫暖陽光的親吻。美國人喜歡曬太陽,即便是在戰爭的間歇中,也不忘記忙裏偷閑抓緊時間來一個日光浴,零距離地接觸一下大自然的美妙。
按照第10軍團的撤退計劃,陸1師不再擔任興南港的戰鬥和掩護任務,而是登船撤退。當第一批部隊12月10日到達興南後,登船和裝運隨即開始,裝載完畢後立即啟程前往朝鮮半島的最南端——釜山港。12月13日,首批到達釜山的陸7團2營的D連在釜山以西50公裏的馬山港登陸,進駐了位於馬山西北當初第1陸戰暫編旅初到釜山時的營地。該連仁川登陸前有214名官兵,經過漢城戰役、煙台峰、黃草嶺一係列戰鬥後,人數銳減。特別是在柳潭裏1240高地與“濟南第一團”的反複血腥肉搏戰後,僅剩16人,到達馬山後僅剩餘8名沒有傷病的士兵,全連住在一個帳篷裏。當年陸1旅經營的這塊營地麵積很大,支起帳篷足夠3個陸戰團駐紮,所以師部將其定為陸1、陸5、陸7三個團的營地。陸1師師部和其他單位,炮11團,坦克營、運輸營、工程營,通訊營、戰勤營等附屬部隊則分別駐紮在馬山西南和西北不同的地方,師醫院坐落在馬山鎮中。由於連續14天的冰雪中的激戰,官兵們的體能消耗很大,很多人嚴重營養不良,體重也難以達標。陸1師進駐馬山後,負責後勤補給的遠東海軍僅僅送來三天的新鮮給養,史師長大為不滿,立刻向海軍部報告,要求立刻向馬山緊急輸送高蛋白食品,以供燃眉之急。海軍不敢怠慢,緊急啟動冷藏船運來5萬份額(7.5萬磅)火雞肉,以至於官兵們吃得“耳朵裏往外冒火雞”。
陸1師抵達馬山後下一步幹什麽?這時美軍內部流傳著一種說法:美國政府可能決定放棄朝鮮半島,陸1師撤離到馬山是為了擔任最後的掩護任務。史密斯師長和其他高級軍官也免不了受到謠言的幹擾,以致於史師長與參謀長威廉姆斯上校和作戰科長鮑澤爾上校不得不坐下來很嚴肅地討論這個可能性。根據史師長從各部搜集的戰損數字統計,陸1師自1950年9月15日仁川登陸後,傷亡較大(陣亡969人,重傷致死163人,失蹤199人,負傷5517人次,傷亡減員總共6838人。部隊除了在下竭裏時經飛機補充過500餘負傷歸隊人員外,基本沒從國內得到人員補充。具體的傷亡情況大致上是:仁川登陸和漢城戰役中陣亡414人(另一說法是416人);轉移到東海岸後,元山登陸排雷陣亡2人,在元山西南外圍與北韓軍5師10團殘部作戰陣亡23人,與誌願軍42軍(黃草嶺)作戰陣亡66人,最大的傷亡就是長津湖戰役:陣亡604人,失蹤192人,傷重不治114人,戰鬥負傷3508人次,非戰鬥傷亡7300餘人次。雖然陸1師的戰鬥減員高達6800餘人,但經過1950年12月最後兩個星期休整的努力(截至12月29日),人員補充方麵取得了滿意的成績:1)非戰鬥傷亡的7300人中多數為輕微凍傷和腸胃不適,絕大多數已經返回部隊;2)戰傷歸隊者高達945人;3)從美國國內征調補充預備役兵員和基層軍官士官3000餘人,分3批到達馬山,使得陸1師的人員大致恢複到長津湖戰前的水平,但是距離陸1師全員編製(1438名軍官+24504士兵)仍有3808人的差距,而且這個差距主要集中在步兵團和炮兵團人員上。根據陸1師人事科估算,送往日本住院治療的陸1師傷兵原有5000餘人,轉送美國的人數無法得知,但預測在51年1月,將會有500-1000人傷愈歸隊。另外陸1師的武器裝備也在幾個月的激烈戰鬥中損失較大,尤其是自動武器的損耗比較大,這一情況也向位於釜山的聯軍第2後勤司令部做了報告,但令人欣慰的是1951年1月初,運輸艦從日本神戶送來了陸1師亟需補充的運輸車輛、無線電通訊設備、槍支和彈藥,進一步加強了該師的戰鬥力。
部隊下一步的行動是什麽不是基層官兵們關心的事,既然接到的命令是休整,大家就要從戰鬥的疲勞和緊張中解脫出來。各部隊之間除了例行的訓練和戰備執勤,還組織了棒球和足球比賽,官兵們還興致勃勃地打起了排球。 馬山是個海港小鎮,又是戰爭時期,一切都很蕭條,更沒有什麽文化娛樂活動。隨著美軍的到來,小鎮也隨之興旺發達起來,買賣興隆,酒吧和夜總會熱鬧非凡。雖然戰爭時期酒吧食品供應不甚豐富,但日本清酒和水煮花生的供應還是有保證的。開始陸1師管得很嚴,官兵請假外出受到嚴格的控製,但後期也逐漸放鬆,隻是大街上增加了憲兵的數量。美國大兵有錢,一個未婚最低級列兵的月薪就頂個三個韓軍少將,和平時期當兵的日子是很幸福快樂的。有人說美國兵強奸,都是不經過腦子的說法,強奸通常都是發生在窮國軍隊中(例如誌願軍強奸數量每年數百起),富國的軍隊需要強奸嗎?有錢找什麽樣的找不到?需要強奸?這段時間裏,馬山營區也破例對外開放,各國的記者和新聞界蜂擁而至,采訪拍照這些傳神般的英雄官兵。值得專門一提的是:朝鮮戰爭期間,做為聯合國絕大多數會員國的代表,聯軍不但允許美國記者和新聞界采訪官兵,而且允許其他國家的記者和新聞媒體采訪,一些社會主義國家披著“記者”“新聞媒體”外衣的人也混入其中,甚至一些西方共產黨辦的媒體也派人參加,朝鮮戰爭最著名的就是法國左派《今晚報》記者貝卻敵(Wilfred Burchett)和 英國《工人日報》記者魏寧頓(Alan Winnington),這些人溜溜達達並不真正采訪新聞,而是四處尋找“陰暗麵”,臭名昭著的《巨濟島真相》和《背信棄義》就是這倆人的手筆,這也是中國官方經常所謂的“來自西方公正的新聞來源”。
隨之而來的是1950年的聖誕節,陸1師在朝鮮的第一個聖誕節伴隨著聖誕樹的溫馨(海軍贈送)和傳統的聖誕歌曲,陸5團的弟兄們獨出心裁地組織了一個唱詩班跑到師部駐地周圍唱起了小夜曲,各單位的廚師亮出自己的絕招為大家準備火雞大餐,官兵們懷著真誠的感恩度過了冰雪激戰劫後餘生的第一個聖誕節。聖誕節前,美國總統杜魯門專門寫信給麥克阿瑟和兩位負責興南撤退的將軍(阿爾蒙德和多爾),稱讚陸1師和第10軍團的興南撤退時送給他最好的聖誕禮物。第10軍團各部也在聖誕平安夜撤退完畢,軍團司令部位於馬山東北方向100公裏的慶州,很多人天真善良地認為:戰爭即將結束了。
但是,美國人不戰而退出北朝鮮就可以換取戰爭結束的天真想法大錯特錯了!1950年的除夕夜,毛澤東拒絕了聯合國提出的恢複三八線為界的停火談判要求,下令中國軍隊越過三八線,悍然侵犯大韓民國的主權。老戰狼和小粉紅在討論朝鮮戰爭無話可說的時候,常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就是,鴨綠江到三八線,隻字不提中國軍隊入侵韓國,又被聯軍打出韓國的事實。不錯,如果毛澤東智商再稍微高一點,對世界格局稍微有個清醒的認識,當時接受聯合國的停火談判是最佳的選擇。可惜,毛澤東畢竟是毛澤東,一個初等師範畢業生的眼光,一個運氣超過洪秀全的落魄北漂,你能要求他什麽?要求他看破美帝背後的戰略考量?那才是真正的強其所難!
由於陸1師在東部戰線重創誌願軍第9兵團,使得該兵團損失慘重,不得不在長津—興南地區補充休整,無力在東部地區越過三八線對韓國發起進攻。根據麥克阿瑟的判斷和空中偵察的結果,中朝的兵力集中在鐵三角一帶,主攻方向還是漢城一線,春川是助攻方向,東部戰線僅是由北韓軍策應。果然不出麥克阿瑟所料,彭德懷的主力方向是漢城,但彭德懷吸取了金日成的教訓,占領漢城後,下令大部隊留在漢江北岸,隻派了兩個軍越過漢江南下前出三七線,以便應付來自中南海的壓力。因此,麥克阿瑟把中國軍隊全部吸引到漢江南岸平坦地帶發揮聯軍坦克和機械化優勢的設想大部落空,隻是抓住了倒黴的38和50這兩個軍的10萬餘人。
陸1師在馬山的駐地雖然距離三八線350多公裏,但也聞到了戰爭的火藥味。1950年12月24日,史密斯師長和作戰科長鮑澤爾上校參加了軍團的重要會議,接受了做為集團軍在東線預備隊的任務。1951年1月9日,新任第8集團軍軍長李奇威專程來到馬山,視察陸1師戰後補充的情況和新兵訓練的進展。視察後老李非常滿意陸1師的的狀態和士氣,要求陸1師做為聯軍的預備隊做好戰鬥準備迅速重返戰場。1951年1月10日,陸1師以陸1團2營為先鋒離開馬山,移至釜山以北100公裏處的浦項洞,負責安東—盈德一線的守備任務,並負責浦項—慶州—永川—義城這一地區的防務。陸1師接管的這塊防區麵積大約40000平方公裏(圖1),防區內全部是高山峻嶺,有人會問:為啥要防禦這片高山峻嶺呢?這是因為東部聯軍的主補給線經過一地區,全長共有120公裏,這是聯軍的一個軟肋。國內的朋友討論朝鮮戰爭,喜歡關注誌願軍,而對朝鮮戰場北韓軍的作用不僅缺乏了解,甚至也不想深入了解。其實,當彭德懷西線收兵三七線的同時,北韓軍在中部和東部的活動並沒有減弱,其中北韓軍第10師正在利用浦項—慶州—永川—義城山區的地形對聯軍的補給線頻頻發動攻擊,聯軍的運輸車隊幾乎是天天受到襲擊,補給時常中斷,情況非常嚴重。
北韓軍第10師轄25、27、29團和一個炮團,師長是李芳南少將。該師在1950年9月的洛東江戰役中損失慘重,雖然人員利用東部的複雜地形走小路撤回北朝鮮,但是重武器裝備損失殆盡。該師的殘部還在元山西南地區曾於陸1師交戰過,陸1團為此還付出陣亡23人的代價。經過幾個月的整編和補充(來自中國境內新兵訓練營),該師恢複到滿編戰鬥力,但武器裝備,特別是坦克火炮等重武器,仍然無法與戰前相比。1950年12月22日,北韓軍10師在李芳南的指揮下做為北韓軍的先鋒,成功突破韓3師在昭陽江的防線,進入敵後,並與北韓軍殘留在韓國山區的部隊會合,多次襲擊聯軍補給線,這就是為啥李奇微要動用他手頭唯一的預備隊——陸戰1師來打擊北韓軍的10師。有人根據美軍戰史上“Hunting Guerrillas”用詞,利用翻譯斷章取義,信口開河陸1師經過長津湖戰役後僅能與遊擊隊作戰。說句不太好聽的:且不說北韓10師是整編的正規軍,退一萬步即便是僅能與土匪遊擊隊作戰,也比第9兵團3個軍12個師全體趴窩近半年要好的多。。
1951年1月18日,正當西線美軍25師和騎1師分別向漢江南岸的中國軍隊發起反擊時,陸1師與北韓軍第10師首次交火, 陸1團3營的一支巡邏隊在安東以東與北韓軍遭遇,短暫戰鬥後,北韓軍扔掉屍體和傷員逃逸,陸1師因此抓獲三名戰俘。據戰俘供認,他們來自第10師的27團,並且供認,第10師的25團和29團也在該地區活動。1月22日太陽落山前,陸1團1營C連再次在安東以南與北韓軍大約一個營的兵力遭遇,經過短暫的交火,北韓軍死傷約200人,但趁著夜色掩護逃跑。兩天後,陸7團在其防區內進行“掃蕩”,24日該團1營在466高地包圍北韓軍一個連,經過手榴彈迫擊炮的交火,北韓軍扔下50多具屍體逃跑。當天下午,陸7團2營也與北韓軍遭遇,找到北韓軍屍體44具。三天的掃蕩,陸7團共擊斃北韓軍250人,活捉十幾名俘虜,估計擊傷北韓軍500餘人。1月29日,韓軍預備隊—韓國海軍陸戰1團也加入了陸1師的圍剿大軍,有了韓國人的幫助,陸1師更是如虎添翼,這種戰鬥一直進行了大約一個月左右的時間,形式上與後來的越南戰爭非常近似,雖然每次殲敵數字都不多,但日積月累,將北韓軍的10師一點點地打光,使之殘餘無法在韓國境內站住腳,最終逃回三八線以北。在一個月的殘酷戰鬥中,陸1師共有44人在戰鬥中陣亡,同時,大約1500名新兵和傷兵歸隊也為陸1師帶來了新鮮的血液。
2月11日(砥坪裏作戰前),史密斯師長飛往大邱的第8集團軍司令部,向李奇威報告任務的完成,並當場接受新的任務:解除陸1師擔任集團軍預備隊的任務,接替美24師在漢江的位置,向北進攻,直到將中朝軍隊完全趕出韓國境內。